以往多少個夜,也是這樣過來的,如今她擁有了很多,孃的復活,中傑的歸來,若是遺忘了中間那一段,或許也是個美滿的結局。可是即使擁有了完整,她的心還是那麼得悵然若失......
她究竟還在期盼什麼,還在奢望什麼?驀地腦中又浮現了那人的俊顏,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隔天,又是不斷地疾馳,腦子裡不斷地想着一些事情,以那男人現在的體力,只怕是堅持不了像這樣的奔波的,這是否意味着她很快就會趕上他,又或者已經落下了他?
思及此,不由地勒住了馬繮,看着這空蕩蕩的林子,前後四顧,踟躕難前。驀地,只覺得周遭有異動,似乎是有埋伏!只是還未等席容想辦法,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但見那些黑衣人似乎被暗傷,紛紛從樹上掉落了下來。
下一刻,只覺得身後有人飛身騎了上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們快走!”
席容心底一動,是他!“你——”還未等她說話,他已經搶過了御馬的主動權,就連她手中的鞭子也到了他手中。
馬兒再次仰蹄,她整個人躍然馬上,再怎麼刻意,也無法避免與他胸膛的接觸,有一瞬只覺得胸口鼻尖縈繞的都是他的氣息......
安中磊只覺得胸前的女子有意無意地掙扎,似乎是想要避開他的接觸,心底不由地有些瘀滯,卻還是道:“腥血花花期就快要過了,我的馬被陷害了,我們耽擱不起,共騎一馬,到了下一站有馬棧我們再換馬。”
聞言,席容心底一凜,畢竟事關生死,那花花期一旦錯過,那麼她勢必熬不過明年今日!便也安靜下來,配合他馳騁,耳邊的風很大很急......
是夜。越走越偏僻,到了荒郊,能找到一家比較簡陋的茶館歇上一宿也算是幸運的了,不過人在旅途,也實在沒得選擇。
整個茶館也比較簡陋,後房間寥寥,兩人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填肚子,就被安排在了一個偏房,桌椅粗陋,就連牀也只是簡單橫木支着。
兩天趕路,昨夜又睡得不好,席容此刻已經倦極,不想再爭執同房的事情,只是看着他雖然極力掩飾,可偶爾還在壓制不住的蒼白,她心底多少有些不放心,便從包袱內匆忙之間掃來的丹藥悉數都奉到了他的懷中,也未等他說些什麼,便轉身拉了被洗得單薄泛白的簾子然後翻身上牀了。
透過泛白的簾子,隱約可以看到燈火下他僵楞了許久,然後着手查看各個藥瓶,隨即似乎在這些瓷瓶之中找到了好東西一般,一飲而盡的服下,隨即便坐在角落裡運功打坐起來。
看來她是找對了好東西吧?他既大喜過望,想必那東西對他甚好......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倦累拉着她沉沉陷入了睡夢之中......
莫名的,一夜好眠,也不知爲什麼,心底無端覺得踏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而她掀開簾子,卻看到牀上準備了早點,雖然一點都不豐盛精緻,只是她是真的餓了,食慾盎然。吃了早餐走出去,遠遠地看着那個男人正在餵馬,雖然離得遠,她卻能夠察覺到他精神甚好,當他看到自己,順其自然間笑了笑,笑容似乎是拋擲了一切塵世沉壓,澄澈透明。
席容不禁愣了愣,腳下也停住了腳步,以往,她覺得他深沉莫測,他的心底總是潛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容不得她碰觸最心底,可是現在的他,卻又莫名讓她心慌......
他已是主動跑了過來,看到她便道:“這馬果然是№,我還擔心它經受不住這奔波,沒想到它休息了一夜,如今那麼的精神矍鑠......”
他是沒話找話說吧,席容低低嗯了一聲,“那老頭子細心照料着的都是寶貝。”近了才發現他的臉色真的好了許多,沒有虛弱的蒼白,沒有孱弱的病態,連帶着眸光都精神了許多。
知她在打量他,安中磊道:“那藥服下之後,我的傷好多了,你不必擔心這一路的奔波對我的影響。”
“如此便好。”席容知勸他回去也是無意義,“我們這就趕路去吧。”說着越過他去牽馬。
安中磊跟上,他知她是刻意對他冷情,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不問問那些刺客是怎麼回事嗎?”
席容沒有說話,她只是覺得累,她一點都不想知道那些刺客是來做什麼,這些年,她孤身一人生活,也未見有誰對她不利,可是自從再次重逢,便有這樣那樣的危機,她再傻也知道對方目的是爲了什麼。
他知道,她只是單純的不願意理他罷了。就在他有些絕望的時候,聽得她道:“我身上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信與不信,在於你們。”
聞言,他不由地苦笑,她終究還是將他歸類於那些人一般,卻也欣喜於她的理會,隱隱地想着,若是她果真決絕地相信他們是一夥,如今便定不會與他同程,他寧願相信那只是氣話,不,恨話吧,她終究還是恨他的,這一點,他深深的知道。
不論今天他的處境爲何,當年,都是他欺了她,騙了她......
又是連着好幾天的趕路,等到了那血魂罅的時候,找到了地方,卻也已經是斷了去路。
只有一條深溝大罅,漆黑深不見底,別說輕功好的人縱越不過去,只怕真正的去路便是跳下這大罅才能夠尋到那腥血花所在。難怪那是腥血花所在,這下面該是極其陰寒之地,甚至久不見陽光之地,只是,只要還珍惜一條命的人,誰又敢誰又願意就這樣跳下,一旦跳下,也是生死難知。
“沒有別的去路了嗎?”席容迷惑。
安中磊苦笑:“只怕是的,我們腳下雖有石頭,但是隻怕石頭下面是往內傾斜的,兩側都是如此,所以這血魂谷地便是在這下面了。難怪有人說,想下這血魂罅,就必須先死一次,只怕指的就是這個吧!”
席容一愣:“你是說,若是我們想下去,便是要從這裡跳下去嗎?”
安中磊點點頭:“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之後會盡量想辦法採到花就上來。”
聞言,席容心底一急,雙手已經拉住了他的胳膊,堅定道:“不行!”看他回首而來,眸光裡的繾繾,不由地一下子鬆開雙手,面色淡冷道:“我自己下去好了,你沒有必要如此。”
他卻笑了,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或許他說再深情的話,她都是不要聽的,只是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好久,似乎好是希望她能夠讀出他的心,若是她能,真的能......
隨即一手撫上她的臉頰,感覺到她身子僵了僵,卻沒有躲開,他的手慢慢放下......
席容心底一驚,隨即一手抓住了他的手:“別想點我的穴,即便你真的犧牲自己救了我,我依然還是會恨你的。”
安中磊聞言卻還是笑了,只是笑容裡百味陳雜,只聽得自己啞然道:“不差這一點。”恨已深沉。
席容頓了頓道:“我既來尋解藥,便也是惜命的,不會罔顧自身安危的。畢竟,還有人等着我回去......”
“......我知道”安中磊點點頭,“你既如此想,便最好,等我上來吧。”
席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默然。
安中磊怎麼都沒想到,就在他縱躍而下的時候,她也隨之跳下,轉瞬之間,絲毫猶豫都未見......
她該是心底早就準備這麼做了的,只是爲什麼......
他內心驚濤拍岸,說不出的波濤洶涌,這一跳未必是死,可這地方怎麼都是生死難料的地方,她的心想的究竟又是什麼......
席容只覺得耳邊風聲凌厲,身子越來越快地墮了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若說絲毫無動於衷怎麼都是假的,她怎麼都很討厭葬身在這種陰暗的詭地。
只覺得身子落下,耳邊剛聽得一聲砰然巨響,還未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下一刻,便覺得耳鼻口都涌來了冰寒刺骨的水,原來這下面有湖泊嗎?只是這水,絲毫不同於上次的,分明還是溫和的時候,這水卻比寒冬臘月的湖水更加冰冷,那種一泡入便有寒氣侵體而入,褫奪人體內每一絲溫暖,她想,即便是跳崖撿了性命,可在這池中短短一刻之中,便足以多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