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將身子靠在洞口旁的巖壁上,望着夜空道:“看星辰。”
蘇秦也擡起頭望了眼夜空道:“《道藏經》第五卷?”
“嗯,第五卷。”姜雲點點頭。
《道藏經》第五卷蘇秦也讀過,但並不認同書中的說法。
蘇秦若無其事的對小師弟講道:“其實呢,我們神族是由魔族、妖族、人族三大種族所構成,但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在靈臺內覺醒靈神才能夠修行,所以我們纔會被統稱爲神族。當然啦,也不是每個人靈神覺醒都能修行,總有些不是何種原由不能吸收靈力,還有就是靈神本身有問題,就像小師弟你一樣。”
這些《道藏經》裡都有講到,姜雲也都知曉些。魔族戰力最強,妖族變化多端,人族繁衍衆多。若不是有蠻族在伺環繞,神族自己也會相互攻伐。
“最先開始人們修行是爲了抵擋天道的威壓與侵蝕,以求生命更爲長久。後來蠻族大舉入侵,它們不僅是爲了更爲舒適的生活環境以及肥沃的土地,而是大部分蠻族已吞食我神族人血肉來增強自身,這要比他們自己苦修所得來的快。”蘇秦眼底浮現出縷縷寒芒。
姜雲吃驚的望着二師兄,有些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
以吞食血肉增強自身修爲,這要何等的殘暴,才能做出泯滅人性的事來。
不過他們本來就不是人,是蠻族,是一羣蠻畜而已。
可現實就是如此的殘忍,霎時間姜雲只覺得一絲明悟在自己心間慢慢盪開,《道藏經》裡那些像是被迷霧遮住看不清的地方,都悄悄散去不少……
蘇秦笑了笑,並沒理會小師弟吃驚的樣子道:“所以啊,只有不斷的刻苦修行從靈神境突破到化神境、御神境、分神境,以及渡過天劫成就天神境,至於神尊境、神皇境就要看個人的天賦和機緣了。”
其實神皇境之後,還有一層境界虛神。蘇秦不願說,是因爲迄今爲止神族只有三人達到過,值得令人尊敬的三位。
魔族老祖姜恨天,弒神宮宮主墨玄冥,第八代周天子姬闢方。
千年前就是他們三人與蠻族攣鞮冒頓在白登山展開驚天一戰,雙方各投入了數百萬的軍隊廝殺。雖然三人合力將攣鞮冒頓斬殺,但那戰之後,姜恨天返回祖地龍谷再也沒出來過;姬闢方肉身毀滅只剩靈神遁入天子劍,祭與宗廟內;墨玄冥和他的弒神宮所屬,從此在沒有在再世間出現過。
也是他們三人換來了神族近千年的和平與安穩,只是這近百年來神族與蠻族又是戰火連連,而神族自己內部也是矛盾重重。
“小師弟,師傅找你呢,在居室等着你,快過去吧。”張儀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朝坐在露臺上的姜雲道。
姜雲趕緊站起身,點着頭哦了兩聲,就往王嬋所住的居室走去。
張儀見小師弟走遠了,就冷着臉瞪着蘇秦道:“你對小師弟說這些做什麼,他還只是個孩子。”
蘇秦並不惱怒生氣,反而滿臉笑意道:“嘿嘿,小師弟的心智堅韌,遠非常人可比。在說了他有魔族血脈,只要渡過眼前這一關,日後成就必定非凡。”
張儀自知是自己關心則亂了,自己像小師弟這麼大的時候,就隨在師尊身邊上過戰場與蠻族交手過兩次。
收回目光,擡頭見滿天星辰,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剛剛師尊叮囑自己路上要照顧好師弟師妹。
《易筋經》是否真能治好小師弟的病症?
師妹的覆國仇恨能否有一天去完成。
自己到秦國後就要出仕任職御史大夫一職,可不能在像從前只認對錯,凡事要多注意利弊。
各國之間看似平靜實則波譎詭異,而蠻族如同跗骨之蛆在伺環繞……。
這種種心緒如同滿天星辰,錯落有致的佈滿夜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墜落一顆,砸向地面。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隨着微風從東邊越過龍王峰與劍秀峰之間,如同麥浪一束束沿着下山的路徐徐的落下。
山腳下,道路中間停靠着一輛馬車。
馬車的車廂有一丈長,四尺來寬。車廂的四個檐角各墜着一個小小的銅鈴,每個銅鈴上都鐫刻“玄微”二字,微風徐徐過後,發出清脆悅耳的叮鈴聲
車廂底部有四個半人高的車輪,前面由兩匹風翅馬拉着。
馬車整體給人的感覺氣勢磅礴,且沉穩大氣,一見便知不是凡物。
蘇秦一改往日的裝束,一身黑色的道袍,穿出了幾分出塵脫俗的味道。
可是,他卻哭喪臉,拉着張儀的衣袖哀求着道:“好師兄,我的親哥哥呢!路過長安城一定要記得去平康里的鳳飛樓,跟我的翠鵝說讓她一定要等我回來,莫要想不開出家了。還有你到秦國後去月花樓找花玉娘,就說我一定會娶她的,叫她等着我。還有就是……”蘇秦同時還將幾封信箋往張儀的懷裡塞。
還不等蘇秦說完,張儀就一把將信箋連同蘇秦扒拉到一邊,完全不去理會他可憐兮兮的樣子。
將小師弟與師妹送進車廂內,自己一縱身坐在駕車的位置上,揚起一鞭抽在風翅馬的屁股上,馬車就像離弓的箭矢飛奔而去。
車廂內,姜雲將後窗推開,就見二師兄還在原地站着,嘴上還在喊着:“師兄,幫可一定要幫我把話帶到啊!”
姜雲扭頭看向楊清濁有些於心不忍道:“我們就這樣離開,真的好嗎?”
姜雲有心想幫幫二師兄,但又有些懵懂,不知該從何處着手。
楊清濁狡黠一笑,瞄了一眼車簾外駕車的大師兄,壓低聲音道:“放心吧,到時候我會偷偷得去將二師兄的話,原原本本傳達給翠鵝和花玉娘……”
蘇秦見馬車消失在視野裡,就收了聲不在喊了。
轉身準備回山上去,卻發現龍王峰頂上站着兩個人,就連忙將手裡的信箋隨手一揚,在靈力作用下頃刻之間化爲齏粉。
蘇秦長噓了一口氣,輕聲喃喃自語:“詩鐫沁眉系妝發,遠方難遇是他鄉。”
龍王峰頂,王嬋、陳苼並肩而立。
陳苼閃動着灰白的雙眸望向身旁的王嬋道:“您該去下面送送他們的。”
峰頂的風有些大,將王嬋白色道袍吹得迎風揚起,低垂着眼眸看向山下道:“他們總歸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總在他們身後看着……”
“您對他們還是過於嚴厲了些。而云兒幾乎是在您懷抱裡慢慢張大的,這三年來您更是一直用靈力將他體內陰陽之靈趨於平衡,不至於承受霍亂之力的傷痛。”
陳苼那雙白色的眼睛,像是能跟隨那輛馬車的身影,視線一直在延伸。
王嬋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從懷裡取出一張面紗罩在臉上,見山下蘇秦正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就對陳苼道:“我出去這幾日,把蘇秦看緊點,別讓他又偷偷跑下山去了。”
說完,身形一閃,就化作一道長虹瞬間在西南方向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