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抿了下嘴,把牛奶碗放下:“好吧,這也就是說,你現在還在向着臧兒她們灌輸秦代宮廷的規矩?”
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漏洞的靠山,只能苦笑一聲道:“殿下贖罪,這是皇后吩咐的事情,就算是殿下不喜歡,奴婢也只能在殿下看不到的地方,和太子妃,還有女官們談論規矩。”
“你是真的棒棒!”劉盈豎起大拇指,隨後不再理會靠山,轉頭看着審平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審平站起身來:“沒有,臣下覺得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們都已經注意到了。”
“你去楚王和李將軍那邊看看,多多聽取一下他們的建議。”劉盈說道:“你現在執掌的是執法隊,現在還好,等到以後兄弟們因爲各種原因,讓你砍了他們手底下士兵的腦袋之後,關係自然就會變差了。”
“臣下不在意這些。”審平道:“臣下只在意,是否能夠爲殿下分憂解難,這纔是關鍵。”
有這樣的臣子,劉盈本來應該覺得開心和放心的。
可是偏生這樣的臣子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這就讓人沒有辦法快樂起來了。
“行了,下去早點休息吧!”
這個時候,劉盈知道自己勸說多少,都是廢話。
尊卑等級的觀念,就是構成現在他所在這個世界的基礎。
他是永遠也不可能讓這些人和自己平等相處的。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膽子足夠大,能夠和自己平等相處。
劉盈很清楚,只要一晚上的時間,這個人就會失去自己的性命。
第二天的時候,上報給自己的情況裡邊,就是關於這個人怎麼突發惡疾死掉的報到。
自己現在雖然還不是皇帝,但是太子的威嚴,也不是那麼可以隨意挑戰的。
劉盈靠在榻上,任由嬴月幫着自己擦掉腳上的水漬。
隨後,嬴月也和劉盈一起靠在榻上。
這會兒她在泡腳,靠山在伺候着她。
劉盈大帳之中的關係,他是第一等。
臧兒是第二等。
至於能時不時把劉盈隨口說出來的東西,變成美食的嬴月,有時候也會從第三等變成第二等,甚至隱約有些準一等的趨勢。
靠山則是第三等偏下。
安瀾不在這個等級劃分之中。
劉盈嗅着嬴月身上的體香,腦子裡想的卻是臧兒……
臧兒這會兒領着一隊侍衛,說是想要去走一遍整個城池,確定一處地方修築一座太子行宮。
劉盈忽然感覺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渣男,和嬴月在一起的的時候想着臧兒,和臧兒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又會想着嬴月。
“殿下現在有心事了?”
嬴月說話的時候,嘴裡呼出來的氣息,全部都落到了劉盈臉上。
是薄荷的清香味道,劉盈沒有半點抗拒的感覺,只覺得很舒服。
如果換成是一個男的和他說話,還把自己口氣吹到了他的臉上,他估計會把那個人滿嘴的牙齒敲下來。
“不是心事……”劉盈說道:“剛剛我心裡本來還向着有什麼事情要安排審平去做的,可就是因爲那個小豬喝水的聲音,弄得我忘記了!”
嬴月笑了起來:“殿下不用這樣煩躁的,如果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就算是殿下現在忘記了,但是馬上又會想起來的,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那殿下忘記了,也無關緊要的。”
劉盈坐了起來,看着嬴月道:“你講話好有道理……也是,睡一覺起來,明天自然就知道,我讓審平那小豬吸水的聲音,惱得把什麼事情忘記了。”
匈奴谷蠡單于大帳之中。
谷蠡單于這會兒還沒有睡下,他左右兩邊,坐滿了自己的心腹之人。
“這幾天一路過來,所有發生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谷蠡單于率先說道:“殿下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也都大致清楚了,白登山之戰雖然過去了,但是現在我匈奴人的兒郎,只要聽到了漢國太子的名字那兩個字,都會下意識的發抖。”
“單于,說這麼多,是真的想要讓我們臣服於漢國太子嗎?”
一個貴族問道。
語氣顯得非常暴戾,整個人都非常的不耐煩。
谷蠡單于眉頭皺了一下:“我希望你記住,現在說到太子的時候,語氣應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太子就是太子,如果一定要在前頭加上一個漢國太子的話,你真的覺得合適嗎?”
那貴族看着谷蠡單于這樣,便知道自己方纔說錯話了。
他立刻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谷蠡單于接着說道:“有些事情,你們中間有人在做,我也知道,你們中間有不少的人,雖然還是我谷蠡部落老人,但是你們卻已經和別的人,都搭上了線。
畢竟,誰都摸不清楚,太子殿下,究竟會怎麼對待我們谷蠡部衆。
如果只是單純的利用,在滅掉了冒頓單于之後,就把我們所有的人都殺掉?
或者是,太子殿下北上到了這安瀾城裡邊,是真的想要扶持我們谷蠡部衆,成爲新的草原霸主?”
谷蠡單于說完這番話以後,他的目光如同刀鋒一樣,向着在座的所有人臉上緩緩地掃過。
可是,能坐在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老油條?
怎麼可能因爲谷蠡單于的三言兩語,而露出破綻來呢?
谷蠡單于的目光環視了所有人一圈後,臉上的嚴肅之色並沒有減弱多少。
可是,他心中卻隱約覺得有些失落,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驚懼之感。
不過,他同樣也不會在臉上有任何表露。
“之前太子沒有真的到達安瀾城的時候,我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但是現在,太子本人,還有太子的兵馬都已經到了,如果你們想要安瀾城變成第二個白登山的話,你們只管去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可是,我必須申明一點,在你們去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最好摸清楚,自己頭上究竟有幾顆腦袋?”
“同樣,也掂量一下,那已經病重,許久沒有消息傳出來的冒頓,是否真的可以在事發之後,調集重兵來救援你們!”
“如果不能,那就安安分分的過日子。”
“太子究竟是利用我們,還是真的想要扶持谷蠡部,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
谷蠡單于看着有人要說話,但是他卻沒有給那人說話的機會,而是揮了一下手道:“這些天大家也都累了,下去休息吧!”
“遵命!”
所有的人齊刷刷的站起身來,向着谷蠡單于躬身之後,便退了出去。
看着忽然變得空蕩起來的大帳,谷蠡單于忽然止不住的嘆了一口氣。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大帳外邊忽然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谷蠡單于臉上的疲憊和憔悴在一瞬間被鐵血和嚴肅所取代,他仍舊威嚴的說道:
“我記得我說過?所有人都下去休息?你是要違揹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