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一輛裝飾的頗爲豪華的馬車正在平穩快速的向前行駛,一些行人見了,紛紛迅速退避。因爲,他們都很清楚,這輛馬車的主人,乃是杭州知府樑家,民不與官鬥,他們可招惹不起。
寬敞的車廂內,杭州知府樑思遠的公子樑川顧自閉目坐定,默然不語。旁邊,江晨卻自饒有興趣的打量着車廂。這車廂雖然不及他在秦時明月世界乘坐的輦車豪華,但卻非常精緻,桌椅鋪墊,都屬上品,隱約之間,還有一股清香盤桓在車廂之中,縈繞不散。
“嗯,居然是最上等的沉香木,在凡俗世界,至少是價值千金的寶貝,竟然被拿來製作馬車,看來,如果不是樑家本身底蘊深厚,那麼就是樑思遠這個杭州知府不是一般的貪腐,真是腐敗啊!”
心中念頭浮現,江晨的眼中頓時浮現出一抹冷厲的精光,說實在話,不是他對當官的有偏見,只是,有些當官的實在太過,這才惹得他殺心大動。對於杭州知府樑思遠此人,江晨雖然略有耳聞,但他來錢塘的時間畢竟不長,所以還不太瞭解,若非數日之前,他聽見璧山書院的幾個學生談話之後,曾經以神識往樑家一探,感應到了一股濃郁的寶氣,甚至根本不知道樑家竟有寒月寶珠這等至寶。
他雖然不知道那寒月寶珠到底是怎樣的一件寶物,不過,通過其散發出來的精純寒氣,讓江晨沒來由的想到了自己內天地中的赤火神珠,兩者好似屬性相對,這就更讓他有了取得寒月寶珠的決心。
早在數日前,他就在留心打聽樑家,知道樑家的現任家住、杭州知府樑思遠,因爲生了重病,從臨安城城搬回了錢塘老家暫居,他一直在等,等待一個合適的出手機會,本來他還以爲需要好生一番算計,卻沒有想到,樑思遠的兒子樑川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
正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這幾乎等同於樑家自己將寒月寶珠送到了他的手中,如果他抓不住這個機會,豈非白瞎了自己幾百年的修行?
轆轆的車輪聲此起彼伏,卻半點影響不到江晨,他也自閉目養神,凝心靜氣,漸漸進入一種神奇的定境,神臺紫府之中,周天星空緩緩轉動,每一個亮點都像是一顆顆天上的星辰一般,神芒盪漾。
吞吐呼吸,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神元復又歸一,盡數化爲江晨的法力,他就這麼靜靜的坐着,面色逐漸浮現出一抹寶相莊嚴之色,看似不起眼,但卻自有一股懾人氣息散發,令人望而生畏。
“這道士,果然不簡單!”眼見着江晨竟然在自己的面前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入定,樑川眉眼之間,不由得浮現出幾分詫異,因爲一直以來,幾乎是每一個和自己同車而行的人,基本都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生怕一舉一動之間失了禮儀,從而被自己看輕。可這個外來的年輕道士,居然完全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可以說,這些年來,他還真是從來未曾遇到過這樣的人。
剛開始的時候,樑川還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踐踏,怒火沖沖,但現在看來,心中卻已在不知不覺之間生出了另外一種感悟。他不是什麼蠢笨之人,也很清楚,別人之所以怕自己,無非是畏懼自己的身份地位,或者對自己有所求,但眼前這個年輕道士顯然不同,他不僅不畏懼自己的身份地位,而且對自己無所求,相反,反而是自己對他有所求,自然而然,自己就先自矮了他一頭。
想到這裡,他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苦笑:“真是沒有想到,我樑川竟然也會有今天.......”
今天,他第一次品嚐到了被人拒絕的滋味兒;今天,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憋屈的滋味兒;今天,他第一次享受到了被人無視的滋味兒........
不得不說,這真是多姿多味的一天,他在不經意間,就經受了許多個第一次,而且,還是在他極度被動的情況下。
縱然他再前來尋找江晨之前,已經邀請了錢塘乃至附近地域內的所有名醫聖手,但是,他還是在幾經考量之後,答應了與江晨的交易。
父親的性命,家傳至寶寒月寶珠,兩者之間,他很清楚自己更需要什麼!
樑家雖然是傳承久遠的豪門大族,財力雄厚,但是,想要保住這份家業,可不是什麼簡單容易的事情,這其中,他的父親,杭州知府樑思遠,起到了無可限量的巨大作用,他甚至都不用去想,一旦自己的父親出事,等待着他的,會是怎樣可怕的狂風暴雨。
寒月寶珠再好,也抵不上父親樑思遠的性命重要,畢竟,沒有了這位杭州知府大人坐鎮,他們樑家,也根本保不住寒月寶珠!
取捨當有道,所以樑川到底還是答應了江晨的條件,如果江晨能夠治好他父親樑思遠,他們樑家會以寒月寶珠相贈。當然,如果治好樑思遠的是其他大夫,那麼,這寒月寶珠自然也就沒江晨的份兒了。
“但願,那些所謂的名醫聖手能有幾分能耐。”樑川心中忍不住的爲之一聲冷笑:“想要我們兩家的傳家至寶,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無視心中波濤洶涌的樑川,江晨卻自安然坐於車中,心神寂靜,獨修道術,哪怕一路上車輛時有顛簸,也絲毫影響不到他。
獨特的安靜,直到馬車停在了樑府門前。
樑川睜開雙眼,眼見着江晨依舊處在定境之中,不由得大感欽佩,考慮到雙方之間雖有交易,但到底是自己有求於對方,武力威脅不成,只好放下姿態,雖然還有些不大情願,但他還是恭敬的出聲道:“道長,寒舍已經到了。”
“嗯?”一聲沉吟,江晨慢慢睜開了雙眼,赫見兩道微不可查的精光一閃而逝,隨之他緩緩點頭,立身而起,走出了馬車車廂,眼前赫然是一所龐大宅院,絲毫不在他百年之前曾經拜訪過的商丘縣蕭家之下。硃紅大門之上,赫然掛着一塊匾額,上面以先秦古文寫就兩個鑲金大字:
“樑府!”
這兩個字,龍飛鳳舞之間,流露出一股攝人的氣勢,很顯然,寫下這兩個字的人非同一般。古老的字體,橫亙的匾額,無聲息之間,流露出來的是千古世家的傳承,是深厚底蘊的象徵。
與蕭家一樣,樑家的正門之前,也擺着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門前有四名護院看守,各個都是難得好手。
跨過大門,裡面便是一個巨大的庭院,越往裡面,只見一處處亭臺走廊縱橫交錯,假山奇石之間,更有小橋流水,潺潺流淌之間,竟有絲絲縷縷的熱氣升騰。
“是地熱!”江晨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虛實,地熱與溫泉類似,卻又有所不同,相比於溫泉,地熱水流的溫度較低,但卻更具活力,這一點,從不遠處那池塘之中正在盛開的一片荷花便可輕易看出。
“這樑家真是好大的手筆,這等財勢,儼然已在自己商丘蕭家之上了,也不知那樑思遠,到底是個怎樣的官,要是個貪官,待得自己出手之時,還得留心一二,別毀了這美輪美奐的莊園.........”
心中念頭紛紛而起,江晨臉上卻自不動聲色,輕輕一揮手中紫玉拂塵,便就在樑川的引領下,施施然來到了一方大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