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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法海!聽聞這個名字,饒是江晨心中早已有所預料,但還是忍不住的爲之微微一怔,在最初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所救的嬰兒,竟是日後大名鼎鼎的法海,金山寺的下一任主持,亦是此方輪迴世界的氣運主角之一。
恍惚之間,江晨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天道法則軌跡,那是命運之輪轉動時候留下來的印跡,而他,向來自詡爲命運之外的人,如今看來,卻也不過是命運之輪緩緩轉動向前的一個推手。
諸天萬界,無一不在輪迴之內,萬物蒼生,無一不被命運操控,就連他這個所謂的輪迴者,某種意義上,何嘗不是輪迴之內一顆受到操控的棋子?若是如此,那麼,他遊走在各個輪迴世界的苦心修持,究竟是爲了什麼?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不知道爲什麼,江晨的心中突兀生出這麼一個想法來,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麼地方聽來的這句話,但這實際上就是修行之人最想追求的終極境界。
三界,並非所謂的天地人三界,而是指過去、現在、未來,五行則是指天地之間,萬物本質,三界五行,即爲時間與空間,也就是大千宇宙!
跳出時間與空間的侷限,超脫大千宇宙的束縛,是否就真的能夠破開命運的封鎖?江晨不知道,但他卻知道,唯有堅定自己的目標,方纔能夠一步一步不斷向前,去找尋真正的重生與打破命運的機會。
拜師大典過後,江晨並沒有急着離開金山寺,而是留在寺中跟不癡大師論道,他是道門高士,不癡大師亦爲佛門泰斗,雙方交流之下,彼此自然都有所收穫。雖然,江晨還未真正的突破第八重雷劫之境,但也已經堪破了最後的屏障,踏進第八重雷劫的境界,也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至於不癡大師,雖然他的收穫並不比江晨來得小,但很可惜,他的壽元將盡,縱然有所領悟,終究難免輪迴之劫。
這是佛門修行的大忌,因爲他們不像道家修煉的是長生,縱然不能成仙得道,也能夠壽元大增,只要修爲有成,突破到一定的境界,活個三五百年,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佛家卻不同,他們雖然修行,但壽元不會增加,哪怕佛法精深,時限一到,便會坐化,魂入輪迴,轉世重修。
轉劫的僧人,雖然不比散仙高手,但也往往身具佛性,會再一次的投入到佛法修行的旅途當中,歷盡劫波,感悟輪迴,最終尋回自我,合諸世修行於一世,最終修成正果,得入西方菩提聖境。
這是佛門能夠大興於世的原因所在,正果難求,往往一萬個天資卓越的修行者之中,也不見得能有一人成功飛昇,但佛門的轉劫重修,卻讓得佛門一脈的修行者多了很大的成功機會。這樣的方法或許很慢,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確實是一個十分有效的方法,常年累月下來,佛門的實力與勢力自然是逐步增長,終至大興。
但這跟江晨沒有多大的關係,此時此刻,他正饒有興趣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不癡大師,口中帶着幾分戲謔道:“怎麼樣,小和尚,你想好了嗎?真的決定這麼做嗎?要知道,你雖然壽元將盡,但多少還是有些時間的,好死不如賴活着,幹嘛想不開呢?”
“早死晚死,始終都是難逃一死。”不癡大師笑着道:“既然如此,我何不在臨死之前爲後人留下一點有用的東西,也算是我百年修行的功果沒有白費。”
“可惜了。”一陣沉默之後,江晨忍不住的嘆息出聲:“如果你是修道的,說不定我還有方法指點你一番,讓你能夠劫盡重生,但如今,我也只能送你一句,此去西方極樂世界,你一路好走啊!”
“哈!”不癡大師忍不住的爲之一聲輕笑:“西方路遠,極樂難尋,以我的修爲,怕還去不了極樂世界,真是讓道長你失望了。”
“是嗎?”江晨不可置否的應了一聲,因爲他很清楚,以不癡大師的修爲,縱然還不夠修成佛門正果,但是,卻也已經有了前往西方聖境的資格,只是,這顯然不是不癡大師的追求,哪怕再多輪迴十世,其也希望能夠修成正果,事實上,他自己一直不肯渡劫,不也正是因爲想要一舉修成陸地神仙嗎?
兩人談笑之間,遠處一個小和尚端着一個果盤走了過來,上面擺着幾顆鮮嫩紅潤的朱果,走到近前,一邊將果盤輕輕的放在江晨和不癡大師中間的石桌上,一邊恭恭敬敬的開口出聲道:“師父,道長,請用水果。”
江晨隨手挑了一枚朱果在手,張嘴咬了一口,鮮美的汁液頓時順着咽喉而下,令得他腹中騰起一股溫熱,但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雖然這朱果乃是天地奇珍,對於很多修行者來說,都是十分難得的天材地寶,但是,對於內天地裡種植着十好幾株朱果樹的江晨來說,也不見得就比山果野味珍貴多少。
因着這朱果的奇效,江晨時常都會吃上幾顆,目的是想要補益自身,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他的修爲精進,一般的朱果對他來說已經漸漸沒用了,到了如今,除非是千年以上的朱果,一般的朱果對他來說,除了嚐點味道,根本沒有半點其他的作用,但老實說,朱果的味道,其實並不怎麼樣。
不過,這東西雖然對江晨沒有什麼作用,但是,對於壽元將盡的不癡大師來說,卻還勉強有些補益之效,雖然並不能夠延長他的生命,但卻能夠讓他多擁有一些氣力,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傻孩子,以後不必再進山爲我找尋這些天材地寶了,師父的身體,你應該很清楚的。”不癡大師滿懷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小和尚,感受着他體內那一股精純至極的佛力,不由得笑着出聲道:“法海,你且過來。”
“是,師父。”法海狐疑的看了師父一眼,當即轉身來到了不癡大師的身前,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眼圈不由得爲之一紅。
不癡大師伸手摸了摸法海的頭頂,臉上滿是欣慰笑容,口中滿含愛護之意的言語隨之道出:“你雖然拜入爲師門下不足一年,但你自幼就跟隨我修行,再加上天資聰慧,佛蔭天緣,我所會的,你基本上已經學完了,如此,即便爲師去了,也不用擔心你的修行。”
“師父!”法海連忙出聲道:“師父你不會有事的,你的修爲那麼高,你一定不會有事的!”說話間,他連忙轉頭看向江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知秋道長,求你救救我師父。”
“唉!”口中忍不住的一聲嘆息,江晨嘆道:“法海,你知道的,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救不了。”
法海聞言,不由得臉色大變。
不癡大師卻笑着出聲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法海,這是爲師的宿命,也是爲師的機緣,今生正果難成,唯求來世,能得菩提造化。”微微一頓,他忽地正色開口道:“爲師大限將至,決意將一身佛力傳承給你,或可助你修行精進,添一點佛緣,下一世,我將入塵劫,法海我徒,你可願渡我?”
法海與不癡大師對視,足足半響過後,終於肅然應聲道:“弟子願意,無論何種情況,來世弟子定然會渡回師父,共參菩提正果。”
“很好。”不癡大師說話間,頭頂驀然飛出一顆舍利,伴隨着他翻手之間,緩緩壓入法海頭頂,直指沒入其身體之中,霎時,不癡鬚髮盡白,面目盡顯老態,唯有口中誦經之聲,經久不變:“願我來世,得菩提時........”
江晨靜靜的目送不癡離去,心中不由得爲之一陣悵惘,但卻也莫名的騰起一股預感:或許,很快他就會和不癡再見,只是,到時候,只怕不癡不再會是不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