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雪夜中的兩個嬰兒

二十餘年前的一個深冬,年節臨近,整個神京城陷入了濃郁的過年氛圍之中,華燈初上,家家戶戶門前所掛着的紅燈籠,點亮了整個繁華雄偉的第一雄城,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這一年大夏風調雨順,不但糧食獲得了極大的豐收,同時就連西境玉龍關的邊疆也連連取得大捷,而今夜,執政取得卓越成效的太子殿下趙景,將在白帝宮明德殿設私宴款待羣臣。

在宴會開始前三個時辰,一份摺子由宮外直入白帝宮御書房,隨後趙景伸手翻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對着下方正擡手倒着酒的一位宮裝女子輕聲開口道:

“裳兒,這京畿府少尹山文柏剛剛上了摺子說要告個假,無法參與今夜的皇傢俬宴,因爲他的妻子即將臨盆,本王怎麼記得他妻子懷胎應該還不足十月吧?”

御桌之後,溫潤如玉的趙景話音落下,坐於下方的宮裝美婦不由翻了一個白眼,輕輕開口道:

“殿下,這女人生孩子之事,您也想管管不成?”

“怎麼會,本王是想着要不要派個御醫去看看,早產兒極爲脆弱。”

一身暗金色王袍的趙景再次露出了一個笑容,隨後望着一杯接一杯已經開喝的妻子,輕撫額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溫和的聲音繼續傳出:

“裳兒,這晚上的私宴還有一段時間纔開始,你怎此時就已經喝上了?”

“殿下你昨兒親口答應,今日讓臣妾放開了喝,可不許戲言!”

下方喝了些許酒之後的宮裝女子,臉色微紅,美豔不可方物,有着讓這世間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的無窮魅力,隨後其輕輕打了一個酒嗝,雙眼迷離的繼續開口道:

“殿下,臣妾這是在溫習,否則晚上可沒法幫您擋酒了哦。”

話音落下,整個溫暖的御書房之中,傳出了一陣溫和的大笑聲,這笑聲自白帝宮御書房向外傳出,穿透了整個深冬的黑暗,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如春天般溫暖。

夜幕降臨,明德殿內熱鬧非凡,推杯換盞,但是一場風雪卻突然而至,這一股自北而來的風雪非但毫無預兆,而且又急又猛,轉瞬之間便籠罩全城。

神京城中部的一間小院,風聲雪聲的呼嘯之下,傳出一聲聲女子極爲痛苦的喊叫聲,而屋外,一位消瘦的中年男子,揹負着雙手,默默的注視着前方屋子裡閃耀的燈火。

中年男子立於雪中一動不動,如果仔細觀察,則會發現他的眼眸之中,宛如星空一般的深邃,好似有着無數畫面閃動,但是在那一股幽邃的最深處,卻有着微不可查的痛苦隱隱浮現。

屋子內女子的喊叫聲越來越虛弱,這對於臨盆來說,是極爲不妙的徵兆,但是佇立於屋外中年男子的表情依舊無任何變化,隨着時間流逝,不斷落下的暴雪覆蓋其身軀之上,將其徹底堆砌成了一個雪人。

“用力,夫人,孩子馬上就出生了!”

隨着屋內產婆不斷的鼓勵,終於,一聲嬰兒極爲響亮的啼哭,刺破了整個小院上空,與此同時,屋外那一道被雪覆蓋的人影,直接睜開了眼眸,身上的雪花在一瞬間開始嘩啦啦往下掉落。

“老爺,夫人生了,是個男孩,男孩啊。”

內屋的大門隨後被打開,接着產婆抱着一個不斷啼哭的嬰兒興高采烈地走出,隨後她露出了些許驚愕的表情,因爲那位喜得麟兒的京畿府少尹並沒有欣喜和興奮,反而卻極爲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瞬息之後,山文柏再一次睜開眼眸,整個小院子內所有的一切,除了嚶嚶啼哭的孩子之外,在這一瞬間全部停止,抱着孩子的產婆,天空之中飛舞而下的雪花,以及屋內搖曳燈火,都被禁錮於原地。

整個院子好似逐漸沉入了萬丈深海之下,同時虛空之中一陣又一陣波動流轉,下一息,虛空撕裂,自其中走出一位漆黑模糊的影子,而影子的懷中,同樣抱着一個被冰封的嬰兒。

嬰兒緊緊閉着雙眼,而起額頭之上,有着一個詭異的印記,接着影子伸出右手,輕輕一指點在印記之上,隨後嬰兒的氣息越來越強,睜開眼眸開始啼哭。

風雪之下的小院子,這兩聲一齊響起的嬰兒啼哭,預示着兩個被改變,完全不同的人生。

這突入而來的風雪,將神京城南城原本準備上街慶祝的子民們皆鎖在了家中,隨後一道蒼老的女聲自其中一個屋內響起:

“老頭子,你聽聽看,我好像聽到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那肯定是你耳背,外面這狂風暴雪的,哪來的孩子。”

蒼老的迴應聲自屋內響起,隨後又過了好一會,之前那一道老婦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對,我真的聽到了嬰兒的啼哭,我要去看看,你別攔着我,這冰天雪地,若是真有,那就是一條人命!”

一會之後,小屋的房門打開,兩道佝僂着,包裹嚴嚴實實的身影自門戶後相互攙扶着走出,剛一踏出,狂風驟襲,二人頓時一個趔趄。

“老婆子,你可扶穩了,我老關家就你和我相依爲命,我可不想快入土了,還有什麼意外。”

“你放心,我老婆子身子骨,比你這個糟老頭要好多了。”

風雪之中,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交流着緩慢踱步向前,隨後二人的眼睛頓時一亮,因爲那一聲啼哭聲更加響亮,直接可以清晰可聞。

老夫婦二人頓時加快了腳步,向着聲音傳出的方向蹣跚行進,隨後昏暗混亂的風雪之中,一個襁褓靜靜的放在路邊,而襁褓之內,一個嬰兒正在張嘴啼哭。

老婦人緩緩蹲下,將嬰兒抱起,隨後開口道:

“老頭子,你看多好看的一個孩子,我們將他帶回家吧。”

老婦人身旁的老頭聞言,沉默了許久之後,最終鄭重的點點頭。

翌日,風雪消散,年節氣氛濃郁的神京城內,城中京畿府少尹山文柏誕下子嗣,據說連白帝宮都賜下賀禮。

而同一天,城南原本這輩子都無兒無女的老關家,忽然多出了一個嬰孩,還是個男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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