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更高更遠

大日初升,徐徐升騰,自鎮荒城東方天際灑下的無窮陽光,照耀整個西南大地,陽光普照。

隨着光明逐漸驅散黑暗,西南鎮荒城同樣開始復甦,而且由睡至醒的速度極快,就如同這座城池給來自各地子民所共同感受的那般。

熱情如火!

昨夜鎮荒城爲所有前來參觀巨人之谷的大夏子民們,舉行極爲盛大的篝火晚會,一頭頭自西南叢林內捕獵而來的蠻獸被扒皮洗淨,大卸八塊,隨後直接放到熊熊火焰之上炙烤,而性子活潑的西南少女們,同樣載歌載舞,熱辣迷人。

大夏地域極爲寬廣,各地在無數年的傳承發展之下,有着多姿多彩的風俗文化,而年輕帝王此時正在做的,便是用傳送石像塔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去讓這些多元的文化,去彼此瞭解,彼此融合。

今日的鎮荒城,不同於昨日被趙御用一把傘撐起的晴朗天穹,是真正的好天氣,萬里無雲,夏風陣陣。

一陣又一陣帶着叢林熱意的風,自東向西,先是吹過古樸粗曠的鎮荒舊城,接着流轉到了嶄新有序的西側新城,最後宛如海浪一般,毫不猶豫地撞上了西南邊境那一座倚天接地的邊境城牆,向外炸裂,隨後沿着堅固的牆面衝向天際,將城牆上站立大量子民頭髮整個吹起。

其實對於整個大夏的大部分子民而言,位於神州浩土西南,可以稱之爲半島的南蠻叢林,無疑神秘深邃異常,同時就像是一個敞開的洞門,不斷勾引着人們想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因此雖然今日便可集體前往巨人之谷徹底探索,但是依舊許多子民早早便起牀走出客棧,來到這通天西南邊境城牆之上,瞭望南蠻,提前感受這蠻荒叢林的魅力,而這其中便包括自紫竹巷而來的衆子弟。

城牆之上,換上了一身鎮荒城特有短衫的魏國公府小公爺徐浩,眯着眼睛,靜靜地盯着面前,那由無數高大樹木相互緊挨生長,延綿成一線的荒古森林,屏息凝神。

徐浩前方的邊境城牆之外,其實依稀還能看到幾塊顏色不一的區域。

城牆正下方最近的的區域,莫約數十里,沒有任何樹木生長,此時在少年的眼中,呈現了一種詭異的黃褐色,而這段區域的後方,是整體爲綠色,並不特別高大的荊棘灌木叢,再往後放延伸,則是逐漸向着天際爬升的叢林荒木,那是暗綠色。

而在徐浩視野的最遠處,則是完全呈現漆黑之色,被隱隱霧氣繚繞的南蠻最深處。

“徐浩,我起來時發現爾等都不在客棧,找了好久都不見蹤影,最後問了觀遊司的兩位小姑娘,才知曉你來了這邊境城牆之上。”

忽然,一道年輕中帶着些許睡意的聲音自徐浩身後傳來,接着黑皮的身影自不遠處快步走來。

只見這位極爲年輕的紫竹巷子弟,此時同樣換上了一件寬鬆涼快的西南短衫,加上其本就黝黑的膚色,帶着活脫脫的西南味兒,乍一看還以爲是一位鎮荒城的本地少年。

隨後黑皮來到徐浩的身旁,擡手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帶着笑意的聲音繼續傳出道:

“待會便要去這南蠻深處的巨人之谷,小公爺早早來了城牆之上,怎麼如此迫不及待麼?”

不過黑皮帶着調侃的話音落下,其身旁的徐浩並未如往常那般嬉笑着迴應,而是滿臉肅穆之色,緩緩開口道:

“黑皮,爺爺曾告訴我一句話,當你面對一座城牆,哪怕它已經在時間的侵蝕之下面目全非,變成了一堆殘垣,你依然要保持着敬畏,因爲你腳下站着的地方,是英烈倒下的地方,你眼前看到的景色,同樣也是英烈這輩子所見到的最後場景。”

語畢之後,徐浩伸出右手,仔細撫摸着面前有些斑駁粗糙的城牆牆面,鄭重地繼續開口道:

“青山有幸埋忠骨,城牆有幸棲英魂,咱們周身,雷州勇士的忠魂依然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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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的話音落下,其身旁的黑皮將臉上的笑意逐漸收起,轉爲肅穆,隨後其轉身,同樣將目光注視向城牆下方的蠻荒景象,而當其看到那呈現黃褐色的隔離帶時,雙眸狠狠一縮,喃喃開口道:

“這是血?”

“這是沙子和血的混合物。”

徐浩的迴應聲落下之後,其伸出右手,指向下方那條綠褐相交的分界線,繼續開口道:

“在陛下平定南蠻荒族之前,幾乎每一日都有無數荒民,自那叢林之中衝出,歇斯底里地衝擊着咱們腳下這座西南邊境城牆,隨後被漫天箭雨,直接射成篩子,倒在這片難以逾越的黃沙之前。

“荒民的血,順着箭洞向外流淌而出,浸染了整片沙地,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咱們現在所看到的模樣。”

“西南多雨,幾乎隔幾日便會自天際落下,雨水會沖刷血液,而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形成了如下方這般褐色的血痂,那就說明了一件事情。”

話音落下,徐浩身旁的臉色肅穆的黑皮,雙眸之中的凝重之色越來越濃,停頓一息之後,緩緩開口道:

“那就說明,之前這沙地之上荒民身軀之內涌出的血液,甚至比天際之上降下的雨還要多!”

語畢之後,黑皮臉上的駭然之色久久未散,此時在城牆之上站着的少年徐浩和黑皮,雖然因爲還未及冠的關係,並沒有真正上過戰場,但是作爲紫竹巷的將門之後,他們對於戰場,無疑比同齡人要熟悉的多。

更何況黑皮前些日子還被帶到無盡山玉龍關之內鍛鍊,但是就算是玉龍關關外,也沒有如西南邊境城牆之外這般厚厚的血痂。

“說書人的故事之中,經常將這南蠻叢林描繪成茹毛飲血,原始殘暴的野人生存之所,而我自爺爺口中,也常常聽到荒民的兇殘,這讓我早就對咱們面前這一片蠻荒的森林,產生了深深的好奇。”

許久之後,城牆之上徐浩的輕輕的聲音才淡淡響起,隨後這位天性灑脫,熱愛冒險的年輕人,眯着眼睛,聲音繼續傳出道:

“我大姐總和我說,這個世界很大很大,是因爲我們站得太低,所以被遮蔽了視線,因此我就想站得更高,去看到更大,更遠的世界。

“本來以我們自身的努力,對於大部分子民而言,或許如眼前這南蠻叢林,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踏足,但是幸運的是,我們生在了一個最偉大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是有人在我們腳下建築了不斷拔高的通天城牆,讓我們可以站於其上,望的更高,看的更遠,變得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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