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目光漠漠,面無表情,沒有聽到原天罡的呼喊,只是靜靜的看着未來之主,未來之主寶相莊嚴,也在靜靜的看着林荒,等待林荒最後的決定。
這種近乎讓人窒息的沉默,讓在場衆人都心中有些冰寒驚惶,張口想要打破沉默,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所有人雖然不知道林荒到底要做什麼,但都能看出這一定是改變整個世界的決定。特別是原天罡,他心中有無數個念頭在嘶吼,在咆哮,在告訴他,一定要阻止林荒,否則真正的末日,無盡的毀滅,將會降臨人間,席捲諸天萬界,便是諸神都要在這股逆流下沉淪。
“師尊。”原天罡再次開口,他無法壓制心中那可怕的悸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但林荒沒有反應,只是微微頜首,剎那間,未來之主厲喝一聲,轉身,一步踏入了許傾城的屍首之中,金色的光瞬間閃爍而起,無數古老的經文,神聖不可褻瀆,瞬間從諸天之上落下,剎那間天地變色,諸天萬界猛然之間雷霆轟鳴,下起了驚天的大雨。
這一刻,林荒做出了決定,未來之主一步踏入了許傾城的屍首中,成就金身,傾盆的大雨,彷彿天地都在爲林荒的這個決定而哭泣,哭泣衆生的命運,哭泣那不可違逆的劫難,即將降臨。
“他終究,還是做了這個決定。哪怕,與全世界爲敵,哪怕明知這是神主們的算計。”天人界中,帝天劇烈咳嗽,鮮血落下,呢喃一聲,看着忽然間覆蓋整個天人界的大雨,知道這一刻,諸天萬界都在下雨。
這雨。不知道會下多久。
大禪界,大禪聖者也在看着這忽然而起的大雨,緩緩閉上了眼,知道這一局,終究還是神主贏了。因爲祂們選的是人,而不是神。
“下雨了。一切就要開始了。一百年,還要一百年。只希望百年後,我們真的能阻止他。”
大禪聖者低聲喃喃,緩緩閉上了眼睛。
夢神機也在看着這雨,這傾盆的大雨。不知從何起,不知從何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雨,不過只是瞬間,腳下就已經徹底積水。
夢神機沉默一下,又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知道林荒已經做了決定,一年前那一戰,林荒從他們手中贏得了百年時間。只是不知道百年後,他們到底能不能阻止林荒。
“下雨了。”
易子低聲喃喃,看着屋外的大雨,劇烈咳嗽一聲。有心想要卜算一卦,但重傷未愈,實在不宜動卦,只能長長嘆息一聲。“三大神主幫他困住諸神三千年,他又從我等手中贏得了百年光陰,難道天命。當真不可違麼?”
這一刻便是易子都有些迷惘了,他算盡了前世今生,他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但這一刻,卻再也看不出清楚他與衆生的命運。
“下雨了。”
這一刻,諸天萬界許多人,無數生靈都擡起頭,看着那忽然傾盆而下的大雨,心中莫名有些悲慼,好像有極大的不幸,將會在雨過之後,席捲諸天萬界。
這場雨後,諸天萬界,再無彩虹。
原天罡長長的嘆息一聲,看着林荒,他不知道林荒到底做了什麼決定,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但此刻的原天罡卻能清楚感覺到,林荒一定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超越了所有人想象的代價。
最起碼,此刻的原天罡再也感覺不到林荒身上那股與神靈一般不朽的氣息,此刻的林荒像人多過於像神。
三生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澀,他與林荒血脈相連,哪怕三生的修爲不值一提,但此刻如果是最能感覺到林荒身上變化的人,定然是三生無疑。
他能感覺到林荒好像衰弱了許多,他能感覺到那死去的許傾城體內忽然多了一股可以永恆不朽的力量,彷彿隨時都可以讓許傾城從永恆的沉睡中醒過來一樣。
“你,做了什麼?”
三生忍不住輕聲開口問道,他想知道林荒到底做了什麼,付出了什麼。
林荒面無表情,漠然無語,一如他以往的表情一樣。這一刻,在場衆人沒有人知道,林荒斬斷了未來,成就了許傾城的金身。
吾以未來塑汝金身。
這一刻,整個諸天萬界,除了夢神機他們四人之外。
再無其他人知道,這一刻,有一尊神,斬卻了未來,成就了一尊金身,換一場復活,等一個希望。
再無其他人知道,那個當初說着我不會的男人,終究還是做了與燃燈同樣的選擇,放了這神位,從了這命運。
再無其他人知道,那個一路走來終於天上地下無敵的男人,用自己的道途,成了一個復活的希望。
再無其他人知道,有尊神站在了路的盡頭,卻選擇了與全世界爲敵的宿命。哪怕他知道這條路將與全世界爲敵,哪怕他知道這條路是神主對他的算計。
這一刻原天罡不知道,三生不知道,許仲一不知道,三聖母不知道,無虛也不知道,無人知道。
林荒的目光空洞而又淡漠,青衫烈烈,三千丈白髮深入虛空之中,將林荒渲染得如同妖魔一般,靜靜的看着那尊自己斬卻了未來,奉上了大道才終於成就的許傾城金身,林荒語氣淡淡,“金身已塑。剩下的就是香火信仰。”
原天罡愣了一下,隨後猛然知道林荒想要做什麼了,事情到了此刻已經再無懸念。便是年少的三生也反應了過來。
因爲在他這個年紀,也早學過了一篇極爲有名的文章,叫洛神傳。
傳說古時候有一個女子爲了救人,落水而死,附近的人爲了悼念她,就修建了神廟供奉她,說她已經成了洛神,護佑這片水域。有人說是無稽之談,有人卻是信之鑿鑿,香火成神論,便是在那個時候興起的。
不過隨着時代的發展,漸漸已經變成了愚昧的傳說,只是其中一句天意即民意,廣爲流傳,因爲述說了民意的重要性,所以被列爲了這個時代人界中的必修科目。
而現在林荒塑了金身,建了神廟,所有人便都知道林荒竟然是想走香火成神之路,讓許傾城復活,不由得面面相覷。
“師尊。香火,難道真能成神?”
原天罡低聲問道,如果是其他人,他早就不屑嘲笑了,但林荒畢竟是十萬年來唯一成神的人物,他這般施爲,難道說香火真的可以成神?
畢竟有史以來,從未聽說過香火成神的事情發生。這是一條沒有前路的路。
林荒目光漠漠,淡淡開口,“不能。”
衆人就全都鬆了一口氣,畢竟若是香火真能成神,那還要修行做什麼!
“那師尊你是要……”原天罡又有些迷惘了,如果香火不能成神,那建這神廟,塑這金身,又是爲何?
林荒目光空洞而又淡漠,只是冷冷看了衆人一眼,“人死不能復活,神死,可以。”
這句話一出,衆人頓時變色,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荒。許傾城死的時候明明是人,怎麼可能是神。原天罡猛然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看着林荒,忽然沉默,心中震驚酸楚。這一刻,他終於知道林荒的打算。
人死不能復活,神死還有機會。
所以一開始,林荒就要將許傾城塑造成神靈,一尊已經隕落的神靈。以人當神,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林荒有未來之主,林荒有古神經。
明主和煈主早就將一切都爲林荒準備好了,蠻界一行,見過燃燈,也讓林荒知道這條路該怎麼走。
舍了神位,斬了未來,用林荒的未來成就了許傾城的金身,從人到神。哪怕許傾城已經死去,但那又如何,融入了林荒的未來之主,融入了林荒的六道輪迴,以身合道,許傾城就是神,六道輪迴之神。
無法復活一個人,那就去復活一尊神。
這是燃燈給林荒留下的方法,這也是三大神主留下的方法,唯一可以讓人死而復生的方法。簡單而又粗暴,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聚集衆生最純淨的香火,呼喚隕落神之名,將許傾城消散的靈魂從時空長河中呼喚出來,降臨此世。
這是一條走得通,卻無人會去走的路。這條路是如此的簡單,卻又是如此的艱難,要與全世界爲敵,這條路舉世皆敵,舉步維艱。
但林荒的目光是如此的空洞而又淡漠,語氣如此的平靜,就好像只是請客吃飯一般,斬了未來,以他之道成就了許傾城的金身,目光平靜,大步踏出,三千丈白髮深入虛空之中,與諸天萬道共鳴,此刻的林荒與許傾城分享了自己的道,氣息難免有些衰弱,好在有諸神的祝福,可以讓他汲取諸天萬道的力量,漸漸復甦。
“昭告人界,明日天光亮起,所有人必須信奉許傾城。”
“違令者,殺!”
“不尊者,殺!”
“僞信者,殺!”
……
一連竄冰冷的殺字從林荒的口中吐出,在場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寒,惶惶不敢置信,知道此令一出,整個人界都要亂了,不知道會有怎樣的血雨腥風而起。
ps:本來昨天想寫個上部的總結的,但很多話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就只好作罷。下部開始,希望能夠寫出那種與全世界爲敵的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