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突然進入一個漆黑的屋子會是什麼感覺?當一個人突然被推入水中會怎樣?當一個人剛呼出氣還沒來得及吸氣就被密不透風的黑袋子掩住頭會怎麼樣?當過生日時臉上被拍上一大塊奶油蛋糕時會怎麼樣?
警方審訊一些態度惡劣的犯人時會將他們關入黑屋子一段時間,那會對他們心理造成巨大的影響,不需要多久他們心理防線就會徹底崩潰,而且很容易留下心理陰影甚至成精神病。
一些折磨人的方式也有浸豬籠,將其關入籠子浸入臭水中一段時間然後提起來,這是對身心的雙重傷害;另外的各種折磨方式最讓人難以接受的都是缺氧的方式,那種肺部炸裂、心臟蹦出、血管虯結的感覺簡直讓人求死不能。
張凡虎現在遇到的就是這些全部情況的集合,烏黑腥臭的淤泥將他全身掩蓋住了,並且淤泥像一直巨手將他握在掌心慢慢握緊。無法呼吸、無法看見,無法聽、叫、聞,面部七竅全方位封閉,這纔是真正的壓抑。
肺部中的空氣已經被擠壓乾淨了,身體運轉所需氧氣靠的是血管中的氧氣,而這當然維持不了多少時間,隨着血液中越來越多的二氧化碳不被排出,它們的濃度會讓心跳逐漸加速,心跳一加速血液流轉更快,所需氧氣更多。只要一進入這個惡性馴化,那麼在沒有及時得到氧氣補充的情況下那這人就不用呼吸了。
張凡虎雖然沒有辦法深呼吸,但是還是平心靜氣,這纔是保持體力、節約氧氣的最佳方法。他雖然頭部已經完全陷入了淤泥中,但是好在雙手還有手腕以上在淤泥面上,他只需等到獵手們將繩子扔過來,他就可以順利解脫。
但是世間很多事情確實是難以預料,這次外出狩獵張凡虎告知獵手們可以用弓或者弩,而且獵物只是一隻羚羊,所以五十幾個獵手只帶了幾條繩子,十個人中才一個獵手帶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低比例。
在剛纔拉出智月的時候用去了一條繩子,而拉智靈用去了所有剩下的幾條。現在所有人都忙着解開大哭的兩女身上的繩子,尤其是智靈身上的繩子最多,解繩子的獵手就越多,情況就越亂。看着還在繼續下沉的張凡虎雙手,衆人更加手忙腳亂,數條繩子很正常地被打上了死結。
“這兒!”這時候反倒是女祭司最有主見,她將兩條剛纔被智靈拍開的繩子撿了回來,然後遞給慌亂的獵手。
智力、獅頭幾人剛要將智月身上的繩子解下來,現在一看有現成的,於是都放棄了智月身上的那條,猛的一起站起來,只聽“砰”的一聲,三人都被對方的硬頭撞回來跌坐着,並且頭還是要命的暈乎乎。
另幾個獵手衝上來,吸取了教訓三人一條繩子,兩人拿後面,一人準備拋繩子。
“嗖”、“嗖”兩條繩子幾乎同時被用力拋出去,爲了增大套住機率,兩人弄的繩套都較大,原本兩條繩子都能準確套住張凡虎兩隻或者最少一隻手掌的,但是兩個大繩圈卻因爲太大的緣故而撞擊在一起。
張凡虎的手掌在兩隻繩子邊兀自搖晃着,但是誰也沒有辦法挪動那誤差的幾釐米。
“拉!”智力看着這兩人氣就不打一處來,現在這種緊急情況還犯這種低級錯誤。張凡虎不在當然是他這個獵隊元老發號施令,將繩套拉回來重新來一次,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兩人在智力的命令下用力一拉,原來已經糾纏在一起的兩個大繩套迅速收緊,並向沼澤邊緣靠近。兩個本就糾纏的繩套又很悲哀地糾纏在一起了,然後讓所有人幾乎崩潰的是這兩個纏死的繩套在被拉回來的途中從張凡虎的兩隻手腕上拉過,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兩隻手掌在智靈和智月的尖叫聲中徹底沉入了淤泥。
“啪!”智力和獅頭兩人上去就是一巴掌將這兩個獵手抽翻在地,智力、獅頭兩人含怒一掌力量是何其大,倒地的兩個獵手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智力和獅頭一手抓住已經牢牢地成爲死結的兩條繩子,一刀割斷,然後將手腕粗的木質箭筒取出綁在繩子上,向張凡虎手腕消失之處扔過去。
智力和獅頭兩人一起在張凡虎手下已經相互配合五年多了,所以不用商量就做好了準備。智力的箭筒筆直落在張凡虎右手之處,獅頭的就落在左手,只要張凡虎有一隻手抓住插入淤泥的箭筒就能得救。
智力和獅頭兩人在箭筒落入淤泥中的那一刻都一驚,雖然他們沒有直接接觸到淤泥,但還是感覺到木箭筒插入淤泥中的那種微妙感覺不一樣。張凡虎的手才完全陷入淤泥不到兩秒鐘,深入程度最多十釐米,但是牧童卻是深深地插入淤泥,並沒有收到任何阻攔。
現在的情況的卻與獵手們想象中的不一樣,就連張凡虎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沼澤淤泥最先被一噸重的大羚羊“攪拌”了一下,然後是智月,接着是張凡虎跳了進來並不顧一切地救出了智月,兩人周圍的淤泥再次被攪拌了一下;最後當然是智靈這個讓張凡虎欲哭無淚的妹妹,爲了挽救她張凡虎將自己徹底沉入了淤泥中,並在次將身邊的淤泥攪拌了一下。
混凝土之所以粘稠並不只是因爲其中水泥的原因,還有與水、沙子混合的比例和攪拌的均勻程度。這個沼澤本就是一個最佳搭配的天然混泥土,現在經過三人一獸的全力攪動終於成了最完美的吃人魔鬼巨口。
張凡虎慢慢沉了下去,就連阿基米德原理也不頂事!雖然他體積排開的泥土重量重於他自己,但是他肩、頭上壓着的淤泥卻將他體重增加了,再加上那兩條繩子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兩棵草,張凡虎沉入速度讓他自己都不禁有些慌亂。
他雙手感到了淤泥的震動,那是兩隻箭筒落了下來,但就是在張凡虎手上一釐米停了下來:阿基米德原理在任何地方對這種猴麪包樹輕木做的空心箭筒都有效,輕巧的木筒不可能深入淤泥。
“別慌!相信你們神人,相信你自己!智力!用箭!”說話的是智月,她的話是前所未有的有氣勢,與以前那個默不作聲的女人完全不同了,雖然她臉上淚痕密佈,但是卻透着一種堅強。
“不行!那……”智靈尖叫起來。
“妹妹!”智月叫道,“只有這一個辦法了,而且即使受傷也比掉命強!你不相信你叔叔!?”
智力深吸一口氣,將一支尾部帶劍士細繩的魚叉取了出來,一把將前面有劇毒的倒鉤折斷。
彎弓,搭箭,智力趴在地上斜着射出了那一支飽含全體人員心的斷魚叉。
魚叉傾斜着插入了淤泥,這纔不會射中張凡虎頭頸部位,最多讓舉在頭頂的手受傷罷了。
“射中了!”智力一聲歡呼,然後又有些尷尬和不忍,智靈等女更是滿臉心疼,但是看到晃動的魚叉爲不還是微笑。魚叉並沒有頭,所以張凡虎的手即使被射受傷也不會很重,只要他抓住魚叉杆,那麼就能得救了。
智力慢慢拉動箭桿,較爲輕鬆。衆人看着沾滿淤泥的魚叉杆一點點冒出沼澤,都站在沼澤邊翹首以盼。
鮮血冒了出來,雖然看不到鮮紅之色,但是衆人還是能從顏色變得褐色的泥漿得出這個結論。
“艾娃!你把哥傷得很重!”智靈現在責怪起智力這個叔叔來了,這讓智力更爲尷尬。
“啊!”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智力也長大了嘴,不僅忘記了拉動就連手中的繩子快掉了還不知道。
“哥!”智靈叫了一聲昏了過去,後面的獵手連忙扶住她;智月也臉色灰暗,嘴脣哆嗦;女祭司用手掩住張大了的嘴,一雙美目中滿是難以置信。
淤泥上的確是長約半米、手臂粗的圓形物質,沾滿了淤泥,身上也有鮮血在溢出。但這卻不是張凡虎的胳膊,而是非洲河流、沼澤中很常見的一種魚,也是一種很著名、奇特的魚——肺魚。
肺魚類是硬骨魚類的一個類羣的魚,背鰭、臀鰭和尾鰭癒合在一起。在非洲、大洋洲和南美洲的赤道地區都有它們的身影:大洋洲肺魚的偶鰭演化的外形很像是細細的腿,而非洲的肺魚卻幾乎渾身光溜溜的,而且很圓,這就讓神樹族人最先以爲是張凡虎的胳膊。
肺魚平時在水中用鰓呼吸,在乾涸時可以用鰾當作肺呼吸。它們的膘很神奇,膘在食道處有一開口,可以叫做內鼻孔,在河流完全乾涸時在河牀淤泥中做洞,以休眠狀態度過長達半年的乾旱季節。它們也可以完全脫離水,在空氣中存活。
現在這條未成年的肺魚就鑽進了這個沼澤,活像一條特大號的泥鰍。或許是張凡虎等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它,讓它很悲哀爲更悲哀的張凡虎捱了這一叉,於是有了剛纔的一幕。
獅頭反應也不慢,在智力射出斷魚叉的那一刻就準備好了下一箭,現在看到沒有成功趕緊射出去了自己的斷魚叉。
“樹枝!”獅頭回頭一聲對着那些獵手大喝,這些人緊張歸緊張,一點作用也起不了,站在沼澤邊緣乾着急。獅頭的魚叉顯然也落空了,雖然沒有肺魚再遭殃,但是如石落大海沒有任何效果。
智靈被獵手救醒,交給了女祭司照顧。她只是看着沼澤地默默流淚,對外界幾乎失去了反應。如果張凡虎不能平安歸來,或許這個花樣年華般的姑娘這輩子就完了,她會一直這樣渾渾噩噩地走過後半生,而且時間並不會長。
一顆手臂粗四米多長的金合歡樹枝被獵手們三下五除二砍下來,不顧上面滿身的刺迅速削落擡着跑了回來,另外還有十幾個獵手吸收了教訓,繼續砍伐樹枝,以免再出意外,現在張凡虎在淤泥中能堅持的時間已經不允許出錯了。
智力和獅頭兩人拋出的木箭筒張凡虎是能感覺到的,但是隨後射出的那支斷魚叉他就完全不知道了,就更不論獅頭之後的魚叉了,現在這些長樹枝進入淤泥的深入程度也不比一兩米長的魚叉深入,所以結果還是很明顯——張凡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