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理成章的合族之議
孫志新被泰格拎進帳蓬來看到裡面的情形,第一個感覺就是亂。在這之前他還沒有看到哪個女性的‘房間’像這麼亂,現在他看到了。瑪斯智者的帳蓬就像颱風過境一樣,所有東西的擺放好像都不在原來的位置。像那根看上去跟奧瑞克所持的法杖一樣的木杖,她就用來塞在睡覺的獸皮上;而用來做飯的陶鍋則隨意丟在在帳蓬門口,它還倒伏着,擺放得就像陷井一樣,泰格進來時差點踩到它。
坐居帳蓬中間的則是海風部族的智者瑪斯,她就像一個信標一樣半倚半站的呆在那裡,在一大堆雜亂的東西中間極爲的顯眼。
這樣……‘隨性’的女性孫志新從來沒有見過,尷尬了一陣之後就睜着一對亮晶晶的眼睛瞧她。
面前的女性相貌顯然不如孫志新想像的蒼老,不知道她實際上的歲數有多大,看上去的時候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比干巴老頭兒顯得年輕許多。而且她還是頭一位孫志新在史前時候見過的沒有光着身體的女性,她身上的重要部位都被用獸皮裹了起來,觀其連接處似乎還有縫製過的痕跡。這不禁又讓孫志新有些吃驚,瑪斯智者頂着智者那個名頭真不是混假的,確實要比那糟老頭子強得多了。
見孫志新在觀察自己,瑪斯顯得有些窘迫,伸手拉攏着身上的衣襟,輕輕笑了一聲,道:“沒你縫得好。我是自己想出來的辦法,在來到這裡看到了你的手藝後——”瑪斯呶嘴朝向泰格的方向,示意他身上穿着的皮衣,道:“我就覺得你真不像這裡的人。這種技藝,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
還真讓她說中了,自己不是這裡的人。孫志新下意識一愕,又仔細去打量她。
大約不是面對奧瑞克的關係,瑪斯顯得溫柔許多,瞧向自己的眼光是帶着讚賞和認同的,眼底隱隱還閃着一種母性的光彩,讓孫志新心裡對她的懼意去了一大半。
儘管瑪斯現在看起來臉上有着年齡而出現的皺紋,但看其五官模樣,年輕的時候必定是一個豔光四射的美人。她年輕時的美好臉部輪廓依然還留在那裡,配着細心打理的頭髮,看上去強過乾巴老頭百倍。
她是那種深五官痕跡的粗線條美人,歲月並沒有帶走她年輕時的奔放熱情,又隨着時長的積累而培養出知性的味道。總之,瑪斯是一個第一眼看上去其實讓人感覺很舒服的女性,一點都不沒有孫志新在帳蓬外聽到的河東獅吼的感覺。
聽到聲音後再看到了本人……好大的反差,孫志新有些不能適應。
孫志新在看瑪斯,瑪斯也在仔細的觀察孫志新。
這樣的人她從來沒有見過,與從不同的眉眼組合到一起時,瑪斯除了覺得孫志新看上去英俊以外,更濃烈的感覺是精緻。東方型的五官在瑪斯看來實在是精緻無比,臉上的每一樣器官都像是精心打造出來的那般細緻好看。
而且他又是那麼的與衆不同,那發,是黑色的。黑得光亮純正,像夜空的顏色。又一根根直楞楞的紮在頭頂,顯得青春飛揚,張揚着主人剛毅的個性。那眼,也是黑色的,黑得晶瑩剔透,竟像是半透明的一般,如同某種珍貴的寶石。那雙眼睛眼神靈動機智,顧盼之間宛如兩泉深潭,神秘,但是又溫和,此刻看着自己時流露出好奇的神采,讓人聯想到好奇心十足的松鼠那一對圓滾滾的大眼珠子,讓瑪斯忍不住想笑。
“你就是孫志新?”瑪斯笑問,聲音輕鬆而快活。
“嗯。我就是。”孫志新悻悻的摸着後腦,對瑪斯看自己如同看一件珍品的眼光很難消受。
“終於見到你了。”瑪斯舒了一口氣,又笑。
“呃……”孫志新應了一聲,眼光所及之處,瑪斯智者正在不着痕跡的用細微的動作掩蓋她暴力摧殘了奧瑞克以後留下的證據。
孫志新伸着頭,忍不住問道:“你就是用這個砸的他?”
瑪斯臉色微微有些尷尬,老臉飛紅了一下,又若無其事的答道:“是。”然後大大方方的開始拾撿碎片,道:“很趁手,就是太輕,也太不結實,發揮不出我的威力來。聽說是你弄出來的,很珍貴,用來砸他實在是浪費了。如果有顆沉重的石頭什麼的,我會很高興!”
好有趣的大嬸,孫志新噗的一聲開始笑。他想他已經有點喜歡上了這個爽朗還很暴力的大媽級智者。
一笑過後氣氛就融洽了許多。瑪斯看向孫志新的眼光越發顯得溫柔,粗手粗腳的將一地碎片揮過一邊,伸出一隻手向孫志新:“孩子,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這便是丈母孃審女婿了?
孫志新有點窘,還是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地的碎片走過去坐到她面前。
瑪斯伸出一隻手撫上孫志新的臉,一邊細細的撫摸,一邊讚道:“這臉生得真俊!這皮膚,好滑!難怪泰格去了獵人部族那邊就不肯回來,迷上了呢。”
泰格羞窘難當,喝道:“胡說什麼?當初還不是你趕着我去的?”
瑪斯翻了翻白眼,道:“我要不趕着你去,現在後悔的會是誰?”
孫志新咭的一聲噴笑。
泰格一窒,眼光溜了一孫志新一眼,老實的不肯吭聲了。納魯哀怨的看着瑪斯,下意識的想要是她不趕着泰格過來多好,孫志新就可以被自己獨佔着。
被瑪斯的手撫在臉上,那手不似養尊處優的女性手掌一樣柔軟細膩,它顯得粗糙還指節粗大,又因爲生病的原因而微涼。只是那種細心呵護的感覺孫志新感覺得到,心裡很是溫馨。待得她摸了幾下因爲無力而無法後續時,孫志新便伸手按住她的手,拿到臉邊輕輕的摩挲。不發脾氣的時候瑪斯倒是個慈愛溫柔的長者,孫志新衝她笑笑,仔細的把她滑下來的用來當被子蓋的獸皮往上牽了一牽。
果然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難怪桀驁不馴的泰格會栽死在他手裡。瑪斯眼神一亮,禁不住道:“我喜歡你這孩子!”
泰格得意了,咧嘴樂道:“我喜歡上的人,還能差?”
“呸!”瑪斯毫不給面子的啐了他一口,不想搭理他,轉向孫志新笑得一臉祥和:“這個笨蛋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他舉行儀式結成弟親?我會祝福你們喲!”
咦?這便是審覈通過了?難道果然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看來自己這跨越時空過來的女婿還是很厲害的嘛,人見人愛!孫志新自信心開始極度膨脹,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得意的神色,挑釁的向泰格看了一眼。
泰格臉上一片喜色,眉毛都飛揚了起來,開始像納魯發憨的時候一樣,只會雙手互搓,滿心裡的高興表達不出來。
納魯有些吃味,當初強適孫志新強適成那樣,到這裡卻一切都水到渠成,讓人……不爽!
孫志新敏感的感覺到了,一把將納魯拉下來坐在自己身邊,正色對瑪斯道:“瑪斯智者,這是我最先喜歡上的人。我們三個,都是要在一起的!少了誰都不行!所以,請也祝福我們兩個。”說罷,大大方方的在納魯的嘴角親了一下,手力握緊了納魯的手,眼光一直看向納魯的眼底:“納魯……”
被親暱的親了一下,心裡那點酸澀醋意被驅趕開,納魯反手握緊孫志新的手,笑道:“我知道,我懂。”
如此便換成泰格吃味了,他就是比不上孫志新和納魯相處的時間長,那男人用溫情征服孫志新的時間就是比自己更早。而且那人年長,更懂如何與人相處,對人的照顧與關懷也是自己不能比美的,嚴格的說,在孫志新心裡還是納魯的份理要略重一些。
轉頭看向瑪斯,納魯道:“老實說,把孫志新分一半給泰格我並不願意。可小新也喜歡他,我們三個人就會在一起。智者,請你一起祝福我們三個人吧。”
瑪斯對着納魯時不如與孫志新和泰格那麼新近,淺淺的笑了笑,道:“我承認,把泰格推到你部族來搶孫志新的時候有我的私心,想借助畢達拉察阿蘇的能力生存。老太婆對不起你,我用了詭計,硬是把你的愛人從你手搶走了一半。”
瑪斯正色對納魯道歉着,又道:“關於孫志新的事我已經聽得太多,所以我知道讓讓泰格把他搶走一半讓你失的東西很多,我大概永遠都補償不了你。但請相信我,只要老太婆還活着,我就會努力補償你的損失,儘管那些遠遠比不上你失去的。我可以做出承諾,我不死,泰格不死,整個海風部族一切事物以獵人部族的要求爲先!”
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幾乎已經判定了獵人部族和海風部族的主從關係——獵人部族是人,海風則是從屬。
孫志新大驚,轉頭去看泰格,卻見泰格只是衝自己微微一笑擺擺手,跟着又轉頭看了眼納魯。前一個眼光溫柔多情,後一個眼光信任坦誠,竟是半頭都不反對。
以泰格的野心和桀驁,會如此妥協只可能是因爲自己。孫志新心裡一悸,下意識伸出手去拉下泰格坐到自己旁邊,把兩人的手都抓緊了,誰的也捨不得放開。
納魯也是一驚,搖手道:“不好!我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信心能管好海風部族。”
瑪斯認真的看了納魯一眼,欣慰的笑開,道:“好!傳言一點都沒有錯,納魯族長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換了不是你,早和泰格鬥得你死我活了,絕不肯有這樣一顆包容的心能讓大家都幸福。和你比,老太婆心眼狹小,遠不如你!”
納魯憨厚的笑笑:“我心胸可不寬廣。嘿!我就是看泰格不順眼。那本該只是我一個人的吉瑪。”
“也是我的吉瑪!”泰格咧嘴一樂:“差不多,我也看不慣你,你先搶了小新。”
“都給我閉嘴!”孫志新黑了眼,這種家庭內鬥,不要在這樣的場合上演好不好……
納魯和泰格都訕訕的閉嘴,瑪斯見了這樣的情形忍不住又笑。這三人,很有愛啊,如此就好,她心裡的內疚和不自在會好上許多。
笑罷,瑪斯道:“你們三人在一起了,合族就是必然。奧瑞克那個死不要臉的太心急了,比我還私慾薰心,所以我才趕走他。老太婆雖然蠢笨,不過大事不會糊塗得不知道好歹。分開的力量弱小,合到一起力量就會變大,合族那件事,你們自己商量着辦吧,我同意。不過別跟他說,我煩他!”
“現在不合適。”泰格道。
“現在不合適。”納魯也道。
孫志新點點頭:“兩個部族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冒冒失失的合到一起會引發許多矛盾。依我看,大家先一起生活,等久了習慣互相依賴以後自然而然的就行了。”
瑪斯高興的笑道:“很高興你們三人的想法都一致。那些誰該擁有的誰的過去往事大家都不要說了。幸好現在你們三人都接受了能生活在一起的方式,納魯,老太婆要在這裡感激你做出的讓步。你是一位偉大的族長,我代表全族人祝福你和孫志新。三個人,以後就在一起吧,大家一起好好生活。合族嘛,聽孫志新的,只要一起生活着,互相照顧着,不用合族也合到一起了,呵呵。我還是那句話,讓泰格聽你的吩咐,他要是不老實,你告訴我,我替你揍他!”
泰格面孔一緊,看樣子他是真的懼怕瑪斯。納魯滿不在乎的呵呵笑了兩聲,心裡頭一點都不意。孫志新心裡卻很歡喜,瑪斯智者比他想像的好處很多啊,是個好相處的丈母孃娘,嘿嘿!看在這個丈母孃還不錯的份了,他打算對泰格再好一點。
本來是天大的一件就這樣當成小事一筆就帶過,泰格問道:“瑪斯,我和小新……”
瑪斯有些不耐煩的揮手:“自己決定。現在趕緊滾去做事,我和孫志新想單獨聊會兒。”
納魯道:“瑪斯智者,關於配給人分配問題……”
“你也自己看着辦!不都說了嗎,海風和泰格都聽你的。”
孫志新很想笑,莫非這就是大房的權利?泰格這個二房很可憐啊。
才笑得兩聲,瑪斯就將泰格和納魯一起趕走。孫志新趕緊正襟危坐的打算靜聽瑪斯和自己想要說什麼要緊的話,卻見瑪斯親熱的湊近來,小聲道:“孫志新。”
“叫我小新吧。泰格和納魯都這麼叫。”
“嗯,聽上去很親近。小新。”
“啥?有什麼要緊的事請儘管吩咐。”
“那個……也不是太要緊的事。縫皮衣的辦法教我吧!我聽說還有什麼把皮革變白變柔軟的辦法,一起教給我。”
孫志新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你?你學來幹嘛?!”
“我爲什麼不能學?我學會了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不行?我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的,現在也不差!”瑪斯親熱的湊得更近,一副我和你很熟的模樣:“還有那個紡麻線織麻衣什麼的,我聽塔里木說過。聽說夏天穿或是穿皮衣裡最好了,輕軟舒服。我穿上一定很漂亮!好不好嘛?我就跟泰格的母親一樣,所以也是你母親,對吧?一家人,好的當然要我先試試!”
你不是俺媽……你是俺丈母孃……孫志新無語。
看來,這世間的女人都是一樣的愛美……就算強悍如瑪斯也不例外……這不,就先磨上自己了。
孫志新嘆了口氣,細細的跟瑪斯說開,瑪斯越聽眼睛越亮,那模樣似乎連病都立即好了一大半……囧。
作者有話要說:
俺牙疼。
也不知道吃了啥,就是疼得厲害,臉腫得跟個包子一樣。這兩天寫稿的時候總是不能集中注意力,所以才拖稿了。
今天去撥牙——以前沒撥過,所以怕得很。無論牙醫把什麼道具伸進我嘴裡,啥都沒碰到時我立即竭斯底裡的放聲慘叫,那老醫生的耳膜真是被我摧殘得不輕……
旁邊有一年輕姑娘被我嚇得臉青臉黑,一直跟她男友說:“我們不撥了,走吧。這聲音聽上去好恐怖!”
而最後,牙還在……醫生被嚇得不輕,不敢給我撥了。我聽他對我女友說:“你去找頭大象來給他撥吧!這活兒我幹不了。”
被鄙視了……我捂着包子臉,灰溜溜的逃出醫院。
尼瑪!
疼就疼吧,爺不撥了!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