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站在兩人正前方,背對着,沒有回頭。
聽到尚揚的疑問貌似不意外,因爲他也站穩不動,是一動不動,整個人突然間凝固住,像一塊石頭。
尚揚雙眼死死的盯着他背影,由於在前方几米,位置高了一些。
“走…”
尚揚拉住趙素仙,要轉頭下山。
如果是正常見面,絕對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談情說愛在山上的風景很好,能俯瞰整個度假村,還有涼亭提供風花雪月,但如果是談事情,在會客室,在房裡,都更爲合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尚揚剛剛回頭。
就看到幾米的山下,也站着兩名穿中山裝的青年,雙腿與肩齊寬,雙臂自然下垂,同樣,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們。
凌雪?
王宇澤?
到目前爲止只得罪這兩個人。
相比較而言,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被打了屁股,想要報復回來很有可能。
“你們想怎麼樣?”
趙素仙沒有畏懼、沒有驚慌,這輩子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事情最後走向無非就是解決,至少在解決之前,泰山壓頂也不能改色。
此時此刻,在月光下的面孔顯得格外鏗鏘。
“你們得罪人了!”
正前方的青年緩緩轉過身,沒有了剛纔的彎腰,有的只是挺胸擡頭、居高臨下的蔑視。
有仙兒姐在,尚揚沒開口,只是仔細觀察周圍環境,這裡距離燈火通明的度假村不遠,只是十幾米而已,如果有人站在湖邊,仔細向山坡上看,甚至能發現他們。
Wшw⊙ ttκan⊙ ¢ 〇
要跑,自己很容易衝出去。
可仙兒姐怎麼辦?
“知道,直接說想怎麼樣,怎麼補償?”
仙兒姐站的低,但其實上絲毫不落下風,雙眼中甚至迸發出攝人心魄的光。
青年盯着趙素仙看了幾秒,隨後視線越過她,看向臺階下方的兩人,隨後脖子一歪。
這兩人得到信號,快步向山上走。
尚揚的心瞬間提到嗓子,錙銖必較倒符合小女人的作風,可這個傻逼娘們怎麼不想想,自己如果不停車她撞上來,很有可能命喪當場?
打她,不是因爲她提及私生子,那只是個誘因!
重點是,她非但不知道感激,反倒破口大罵。
向下走一步,擋在趙素仙身後,警告道:“站住,別動!”
與此同時,仙兒姐也開口道。
“你叫什麼?”
這青年能與她對視,絕對不是普通安保,或者說,正常的安保根本不敢這麼做,來參加壽辰的這些人在王家面前矮小了些,但哪一位不是跺一跺腳,地面都得震三震的人物?
“朱濤!”
他簡潔說出兩個字,也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兩人在談話着。
身後的尚揚已經與從山下上來的兩人交手,並不是要打,也不是魯莽,而是被逼到家門口,沒辦法不動手,看他們的架勢明顯是有企圖。
“嗖”
尚揚迅速出拳,直奔一人面部砸去。
不成想,這人反應極快,兩條胳膊根本沒動,只是把頭往側面一偏,就行雲流水般躲過尚揚攻擊。
“噠噠”
另一名青年,迅速加快步伐,要衝過尚揚,直奔趙素仙。
尚揚哪裡能讓他過去,顧不得眼前的青年,迅速出腳奔這人胸上踹去。
“想怎麼解決?”
趙素仙沒管身後的狂風驟雨,繼續直面着眼前的朱濤,仔仔細細打量,得出的結論是,比王家的王宇澤有氣勢太多,把兩人的身份換換恐怕更好。
朱濤本不想說,也沒必要說。
可在趙素仙的雙眸籠罩之下,竟然不由自主說道:“強迫你!”
此言一出。
本應該是談情說愛的小山上,氣溫急劇下降,夜空好似失去支撐,正在快速下墜,要把人砸到粉身碎骨,同時,更讓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面臨嚴峻考驗。
繞是趙素仙,眼裡也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這種事手段簡直惡毒,能堪稱蹂躪、踐踏!
“我弄死你們!”
尚揚耳邊聽到朱濤的話,火氣迅速翻滾,一瞬間衝上頭頂,全身要憋炸了眼,雙眼裡滿是紅血絲,盯着眼前的兩人迅速出手,在他的狂風暴雨之下,兩人竟然被逼得沒上來,或者說,在不還手的情況下…沒上來。
“不要把別人引來,我能保證,在有其他人來之前,你們躺在地上”
朱濤說的不重不輕,更類似陳述語氣。
趙素仙深吸一口氣。
她也很憤怒,從未想過這輩子還能聽到如此言論,可在這種情況,慌是沒用的,又問道:“有沒有其他備選方案?”
問的很自然,甚至帶着一股令人髮指的理智。
朱濤心跳加快了。
在他的思維力,任何女人聽到這兩個字,都會慌、會怕、會喊叫,可眼前的女人不一樣,即使經歷過風雪滄桑、世事無常,也未免太淡定了些。
“沒有!”
搖了搖頭。
因爲確實沒有。
“讓尚揚走!”趙素仙極其簡潔開口。
“媽?”
尚揚驚愕轉頭,仙姐放棄抵抗了,讓自己走是什麼意思?
“嗖”
也就在他轉頭的瞬間,剛剛未動手的兩人,突然出手,一左一右,兩人同時抓住尚揚胳膊,又同時出腳攻擊尚揚下盤。
“嘭”
尚揚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但並沒有放棄,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放棄,調動所有力氣,掙扎、反抗。
只不過,每個層面有每個層面對應的產物,李龍在臨水縣是個怪胎、在惠東市同樣是個怪胎,但在省會,遇到了能與他對上幾招的王熙雨保鏢劉老頭。
而眼前這倆人的伸手,顯然要高於普通安保,甚至比白家的那些人員還要強的多,以往任何時候李龍都會在身邊,可現在…是在王家!
誰能想到會有危險?
朱濤心跳越來越快,即使眼前是個女人,即使尚揚的戰鬥力在他眼裡不足掛齒,可還是慌張,覺得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自己,最後都匯聚在一起,通過趙素仙的眼睛看過來。
可慌歸慌。
不能亂!
“不能讓他走,他纔是主角,必須得在旁邊看着!”
朱濤儘量讓自己平靜的開口。
這是對方給下的命令,不能有半點打折。
除了讓尚揚看着,還得讓他完好無損的看着,這樣才最折磨人,只不過,尚揚的掙扎力度遠遠超乎想象而已。
趙素仙冷靜了幾秒,隨後突然擡腿,緩緩向上,她順着臺階緩緩向上,即使動作很慢,穿梭的也是山林之中的小臺階,低矮路燈映照她的身影竟像是從虛幻中走出,令人覺得不真實。
朱濤見她一步步走來。
感覺壓力排山倒海般襲來。
很不真實,卻鎮真切切存在。
本來自然下垂的雙手,不自覺的動了動,生怕她是那些自己惹不起的高手,突然給自己一擊。
趙素仙在他身前一步停下。
“媽…?”
尚揚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在面對王熙雨時沒有、在風門村沒有,在遊輪上面對海盜也沒有…
因爲當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佔。
他能拼命,可現實是拼了命也無法掙扎!
他只喜歡,趙素仙能跑,博爾特附體的跑。
悲愴的叫聲沒有讓趙素仙有半點遲疑。
她又問道:“你們敢弄死我麼?”
驢脣不對馬嘴,風馬牛不相及。
朱濤甚至不懂他這麼問是爲什麼,被盯的一陣心慌。
猶豫片刻,沒開口。
趙素仙自問自答道:“不敢,明天是老爺子的壽宴,如果今天見血了,會被無限放大,後果也是難以想象的,對麼?”
朱濤被問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命令是:強迫趙素仙,讓尚揚在一旁看,必須得睜大眼睛看!
至於鬧出人命,不能,絕對不能。
“真夠狠…”
趙素仙笑了:“僅僅是被打兩下屁股而已,竟做出如此報復,是不是可以用慘絕人寰來形容?”
話音落下。
朱濤差點叫出來。
不僅僅是因爲她異於常人的淡定,更是她說話,不,應該還是聲帶發出的振幅貌似與心跳振幅一致,產生了共鳴!
這種聲波折磨是戰爭時期折磨俘虜的殘酷手段。
沒想到竟然能從一個人的聲音中發出。
很煩躁,沒有耐心。
視線越過她,再次使個眼色,懶得廢話,直接做就好。
“唰…”
一名青年聞言迅速出手,手在黑夜下機會化成殘影。
“嘭”
準確無誤砸在尚揚頭上。
這一瞬間,尚揚所有動作都變得遲緩…
“噠噠噠”
另一人快速走上來,要開始動手。
朱濤依靠着最後的倔強與趙素仙對視,只要挺過幾秒,這個女人被摁在地上,她就得仰望自己!
“噠噠噠”
身後的人越來越近。
趙素仙仍然沒有任何波動,又笑道:“你們不敢弄死我,所以現在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不壞他好事,他也不壞我好事可否?”
“我是一個女人,反抗是無力的,即使把人叫來,丟臉的也是我,不過我相信,相比較他的事而言,一口氣,很微不足道吧?”
“唰”
趙素仙話音落下。
朱濤瞳孔迅速緊縮,像是怪物一般,他突然間發現,站在眼前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隻花斑豹子,人們都在注意她身上的斑點是如何絢爛,卻忘記了她是嗜血才能讓花斑更加誘人…
身體不由自主的顫了顫,汗水一瞬間滑下來。
“不敢打了?”
趙素仙平靜問道。
朱濤無法掩飾的嚥了口唾沫。
腦中仔細回想今夜的一切,沒有漏洞,沒有丁點漏洞,甚至都沒說因爲什麼,直說了一句得罪人了,他是怎麼看出來?
“啪…”
還沒等想完。
趙素仙一巴掌扇在他臉上,聲音帶着三分火氣:“這是你對我不尊重的懲罰”
“啪”
說話間,又是一嘴巴。
“這是你居高臨下看我的懲罰”
“啪”
“這是你浪費我時間的懲罰!”
三個嘴巴,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可能無關痛癢,卻讓朱濤全身顫抖,站立不穩,當下北方人人都認識尚揚,誰知道他的媽?
尚揚被人稱之爲逆境商逆天,可他的母親貌似本就不屬於凡間。
趙素仙打完之後轉過頭,越過一旁呆若木雞的青年,走到另一名青年面前。
“你打我兒子?”
中山裝筆挺,可這青年腰卻彎了。
戰戰兢兢,不敢迴應。
“哪條手打的,哪條胳膊別要了…”她說完,推開青年,扶起暈乎乎的尚揚,一步步下山,一邊走,沒轉頭道:“朱濤,你告訴他,我期待着明天的大戲…哦,對了,監督你手下把胳膊廢掉…”
聲音蒼茫,縹緲,仿若天外之音。
在三人震驚的視線中。
母子倆緩緩下山…
ps:感謝:chouchou1238...感謝,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