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鴻飛已經在賓館裡安頓下來之後,烏克蘭總統府裡面還是燈火通明,一場緊急會議正在召開,與會的不僅有烏克蘭時任總統列昂尼德、總理、議長、各部門負責人都位列其中,甚至連安東諾夫設計局、扎波羅什進步機器製造局以及曙光機械設計生產聯合體的負責人也都高居其上,烏克蘭政府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由此可見一斑,甚至連林鴻飛白天在機場看到的季莫申科都位列其中,不免讓人有些驚訝。
列昂尼德總統端坐在椅子的盡頭,眉頭緊皺,手指交叉在一起,大拇指卻在無意識的空繞着,“諸位,大家認爲林鴻飛提出的這些合作條件……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個烏克蘭國家航空航天博物館,大家認爲是否可以成立?”
說這話的時候,他首先盯着的就是安東諾夫設計局的總經理卡其哈諾夫。
“我們認爲可能性很大,”卡其哈諾夫的表情很凝重,隱隱的有一絲急切,“總統先生,您或許應該記得,在此之前,林和他的公司曾經在我們設計局購買了兩款飛機的資料和專利權,他們公司有着龐大的現金流和市場,甚至還在美國設立了一個飛機制造廠,這足以證明他們打算在航空市場大展一番手腳。”
這倒是,卡其哈諾夫說的這些列昂尼德自然知道,但正是因爲知道,他纔有些不甘心,“我們有沒有可能說服林,讓我們幫他生產他想要的飛機?”
卡其哈諾夫頓時大爲心動!
配合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研製飛機,總沒有自己生產和研製飛機來的舒服,如果這樣,安東諾夫設計局自然可以從中賺到最大的一塊蛋糕。但由於了好久,卡其哈諾夫才艱澀無比的搖搖頭,“很難……”
“是不可能還是很難?”列昂尼德敏銳的抓住了卡其哈諾夫話中的字眼。
“準確的說,應該是不可能,”儘管心中怦然心動,但猶豫了一番,卡其哈諾夫苦澀的搖搖頭,“我們認真分析過林以及他的公司的想法以及行事風格,他們公司和他們國家的許多國有企業截然不同,他們也會外購一些技術。但所有的技術都會消化吸收成自己的技術,這家公司格外重視技術方面的自主性,比如在汽車技術方面,在全球範圍內,能夠獨立掌握髮動機、變速箱以及底盤技術全套核心技術的企業不會超過10家。但現在,他們就掌握了全套的技術;”
“在航空領域。他們已經完成了渦輪螺旋槳發動機、渦輪軸發動機以及渦輪風扇發動機發動機的佈局。也完成了從輕型運輸機到中型客運飛機產品線的初步佈置,雖然都很簡陋,但是……”
但是怎麼樣,卡其哈諾夫沒有說,但已經不用卡其哈諾夫繼續往下說了,與會的每一位都明白卡其哈諾夫這將說未說的話裡面的意思:這麼一家掌控欲很強的企業。是絕對不會同意將生產交給安東諾夫設計局的,他們與安東諾夫設計局合作,也不過是因爲他們現有的技術水平達不到、爲了加快步伐,不得已才與安東諾夫設計局合作而已。
“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林的岳父在他們國家的民航系統有着巨大的影響力。”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季莫申科忽然插嘴說了一句。
聽到季莫申科的這句話,所有與會的人心中頓時一顫:這豈不是意味着林鴻飛早就將他們國家的民航領域視爲了自己的私人領地?一個封閉的、不允許競爭對手存在的、擁有11億人口的龐大國度的航空市場……上帝啊,哪怕他們的經濟只是以每年4%的正常發展速度發展,10年之後,他們每年需要採購多少架飛機?
卡其哈諾夫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劇烈的顫抖起來。
對於季莫申科說的這件事,其他人或者還沒有太深刻和直接的感覺,但卡其哈諾夫作爲安東諾夫設計局的總經理,對這方面尤其敏感,在季莫申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幾乎本能的意識到,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不要太多,哪怕他們的公司只佔據他們國家民用航空器市場份額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那每年也是10到20億美元的龐大市場!
10億美元到20億美元的一個龐大的市場啊!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卡其哈諾夫整個人都劇烈的哆嗦起來:沒有意識到也就罷了,但如果意識到了這一點卻沒有作爲,卡其哈諾夫簡直沒辦法原諒自己。
“一定一定……一定要和林以及他的公司建立全方位的戰略合作關係,哪怕將我們的an—124和an—225飛機的技術、d—18t發動機的技術也列爲合作項目,也要同他們建立全方位的合作關係!”卡其哈諾夫滿臉猙獰的大聲道,同時重重的才捶着桌子。
“你瘋了?”扎波羅什進步機器製造局的總設計師德米特里大驚失色,“d—18t發動機可是我們設計局的看家寶貝!”
“是你們的看家寶貝沒錯,可你們進步機器製造局自己現在能夠生產嗎?”卡其哈諾夫很不給德米特里面子的反脣相譏,滿臉的譏誚之色,“以你們進步機器製造局的處境,10年之內……不,甚至20年之內都沒有可能生產吧?只能給人家生產幾個小零件半死不活的吊着。”
德米特里的臉氣的通紅!
但氣歸氣,一時間,德米特里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卡其哈諾夫說的沒錯,扎波羅什進步機器製造局雖然擁有d—18t發動機的全部知識產權和大部分零部件的生產能力,但其中幾種核心零部件卻需要俄羅斯的幾家企業來提供,沒有了俄羅斯相關企業的配合,但現在俄羅斯的軍工實力也損失嚴重,根本不可能爲烏克蘭提供生產d—18t的幾種核心部件,沒有了俄羅斯提供的零部件。烏克蘭手中的d—18t的資料只是廢紙一堆,什麼用處都沒有。
可卡其哈諾夫卻偏偏得理不饒人,“d—18t現在還算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超大推力渦輪風扇發動機之一,但既然未來20年之內這個發動機我們自己都不能生產,你們進步機器製造局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不投入資金對這個發動機進行升級和改進,20年之後這個發動機在世界上又處於什麼樣的技術水平?只能算是中游了吧?那30年之後呢?”
卡其哈諾夫這話委實有些商人,德米特里再好的脾氣也憋不住了,紅着臉梗着脖子道,“只要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我們一定能夠自己生產d—18t的全部零部件。也能改進出性能更好的型號來,你信不信?”
“我信!”卡其哈諾夫點點頭,一點都不覺得丟人的低頭了,“沒錯,這一點我承認。只要國家給你們投入資金,你們肯定能夠生產出更好的發動機來。”
“知道就行。”德米特里心中一喜。
但還沒等他的笑容綻放。卡其哈諾夫有繼續道。“但是我需要提醒某人,現在的烏克蘭有錢投給你們嗎?”
德米特里一下子愣住了。
由國家撥款?別開玩笑了,這種代表着世界航空發動機領域最尖端技術的產品,哪怕只是改進,每年要支出的費用也要以千萬美元計,以烏克蘭這個半死不活的情況。10年之內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既然做不到,那麼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卡其哈諾夫卻得理不饒人,“現在的林已經獲得了d—30、d—30ku、d—30kp、d—30f—6這四款發動機。他們正在和索洛維耶夫設計局在這個系列的發動機方面進行合作,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已經獲得了這幾款發動機的技術資料,現在他們還有了靈臺hk—32發動機作爲樣品,德米特里先生,您應該知道,d—30k系列發動機加大前端風扇之後,是有改造成大涵道比渦輪風扇的潛力的,您認爲當他們在d—30系列發動機的基礎上發展處了涵道比在5以上的大涵道比渦輪風扇發動機的時候,你們的d—18t還能賣個好價錢嗎?”
德米特里的臉色頓時一白。
不僅德米特里的臉色一白,會議室裡其他人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大家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沒有進步機器製造局,林鴻飛和他的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一樣能夠玩得轉航空發動機的。
只是德米特里還猶自不服輸,“話是這麼說,但他們消化和吸收這些技術也需要時間……以他們國家的工業、材料和精密加工技術水平,能夠用10年的時間做好就很不錯了。”
“沒錯,我承認他們消化和吸收這些技術需要時間,但我更知道他們甚至還成立了一個材料實驗室和一家鈦合金工廠,並且每年都投入大量的資金進行研究,有他們國家的支持,10年的時間,他們初步掌握和吸收這些技術應該不難吧?”卡其哈諾夫冷笑一聲,“人家可不缺錢。”
德米特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沉思了良久,終於長嘆了一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直以來,他都以扎波羅什進步機器製造局掌握的d—18t渦輪風扇發動機的技術爲傲,這可是現今世界上僅有的三款最大推力超過20噸的大涵道比渦輪風扇發動機之一,但是現在,d—18t竟然淪落到了將來有一天無人問津的地步?
他有心想要說卡其哈諾夫這個混蛋是在胡說八道、危言聳聽,但他畢竟是進步機器製造局的總設計師,自然知道,有完整的技術資料,如果有國家的配合,再有充足的資金保證,10年的時間,想要製造出一臺最大推力在20噸的大涵道比武加力渦輪風扇發動機並不是不可能。
妄自自己以爲自己手裡握着個寶貝,卻忘記了這個寶貝是有時效性的,自己手中的這個寶貝現在值錢,可並不意味着將來也能夠賣個好價錢。
不僅德米特里沒有話好說,整個偌大的會議室裡,其他人也是沉默無言,原本大家都以爲自己手裡攥着寶貝,可以待價而沽的,卻沒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多少待價而沽的本錢。
當然,如果烏克蘭就硬着頭皮梗着脖子表示我們寧願過這種苦日子也不和你林鴻飛合作,那又是另外一種情況,但顯然,現在的烏克蘭絕對沒有這個想法,否則也不會有今晚的這個秘密會議,3億美元的威力不是說笑的,大家只所以開這個會,根本原因無非是顧忌美國和俄羅斯而已……倒黴的烏克蘭,如同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總統先生?”長嘆了一口氣的德米特里,將目光看向總統列昂尼德。
德米特里心動了,既然自己手裡的東西已經沒有了多少待價而沽的資本,那就不如趁着還能賣個好價錢的時候趕緊出手賣個好價錢,但問題在於,d—18t畢竟也是一款能夠對一個國家的戰略安全形成巨大影響的裝備,不管自己再怎麼心動,這件事必須要有列昂尼德總統做決定。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列昂尼德皺着眉頭,事情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種情況就是這樣,有d—18t推及安東諾夫設計局掌握的幾種技術,也都是如此,讓列昂尼德頭疼的事,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這一次,沒有人擡頭,大家心中忍不住腹誹:都這麼個情況了,誰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說起來,總統先生也夠鬱悶的,這個時候的烏克蘭需要美國的援助,所以他不敢得罪了美國人;現在的烏克蘭還需要俄羅斯在能源和原材料方面的支持,所以他同樣不敢將俄羅斯得罪的太深,但偏偏,d—18t這種級別的發動機又是整個西方世界對共和國嚴密封鎖的項目,烏克蘭雖然不是歐盟中的一員,不必遵守巴統的規定,可有了這麼一層心思,心裡也不由得投鼠忌器:誰能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