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知道安之卓氣呼呼地走了,很是歡快地出了一顆葡萄。
向薇嘀咕着道:“真能說通嗎?”其他人都說不通安之卓,就憑月瑤一通話就能說通安之卓,真不大可能。
月瑤吐了一顆葡萄籽,然後說道:“我說他連寧立軒都不如,你是沒看到,當時他聽了那我那一番話都恨不能殺了我,那兇狠的模樣都快將我嚇死了。”
向薇見着月瑤悠哉哉的模樣,心裡鄙視不已。就月瑤這膽子會被安之卓嚇着,誰相信呢!
月瑤吃了十多顆葡萄,就不再吃了,取來毛巾擦了手,說道:“這事還得讓和悅去說一下。“
安之卓不敢跟月瑤發脾氣,那是因爲他一個大男人不能對一個女人動手,不過他卻將這筆賬記在安之琛的頭上,見到安之琛的時候,冷着臉道:“和悅,你可真是娶了一個既能幹又賢惠的好妻子?”言語之中滿是譏諷。
安之琛無奈地說道:“最近天氣炎熱,她火氣大,你不要跟她一般計較啊!”
安之卓望着安之琛,問道:“你媳婦說周樹跟你有奪妻之恨,爲了我,你將他放走了?爲什麼你們都沒人跟我說起過?”安之卓沒懷疑過這些的真僞性,因爲沒有一個女人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
安之琛其實不大願意別人知道這件事:“是真的,周樹偶然一次見到子長,所以想搶去,我當時不想告訴你,也是不想徒生是非。”
安之卓也能理解,事關自己媳婦的名節自然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了:“你媳婦說我對祖父不孝,對你不義,她說我是一個不孝不義的人,和悅,你覺得呢?”
安之琛跟月瑤並沒有打好商量,所以他也不知道月瑤會跟安之卓說什麼:“別聽她胡說道!她最近心情不大好,又上火,跟吃了槍藥一樣,逮誰都能胡說一通。”
安之卓苦笑道:“你媳婦還說,我連寧國公的寧立軒都比不上,說寧立軒至少沒絕了國公爺的後,而我們家卻要在我手中斷絕血脈。”
安之琛沉默了一會,說道:“上次周樹的事,子長很擔心,她跟我說,若是她有什麼意外,要我答應她十年之內不準再娶,我問她爲什麼是十年而不是一輩子?你知道她是怎麼說的嗎?”
安之卓也很納悶:“爲什麼?”安之琛跟連氏的感情,比他們夫妻的感情還要深厚得多,可是連氏卻提出十年,而不是一輩子,他也挺納悶的。
安之琛繼續說道:“子長說十年以後,孩子應該都成家了,到時候就不用擔心孩子遭了後母的迫害,而十年以後我也四十歲了,一個人肯定很孤單,到時候再娶妻,身邊就有人照顧,有個知冷暖的人,她也放心。”
安之卓面色一變,不過很快問道:“若你是我的情況,你又會如何?”安之卓這些年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不過他有信念,這些年就是靠着這個信念支撐下來的,不過月瑤的一通臭罵,讓他的信念搖搖欲墜。
安之琛想也不想就說道:“若是我,就算最心愛的女人沒了,爲了子嗣,守完三年孝我肯定會再娶,人活着,不僅僅只有夫妻情義,還有孝道與責任。”將血脈延續下去就是他們的責任。
安之卓面色變了又變,又問了一個問題:“若是連氏真出了意外,你會再續娶嗎?”
安之琛想了一下搖頭道:“不知道,十年太長,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事實上,安之琛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對上安之卓,他說話就留有餘地了,難得看到卓哥動搖,他樂見其成。
安之卓過了許久以後,問道:“若是我不娶妻生子就真的連寧立軒都不如嗎?”安之卓其實是很看不上寧立軒的,無他,就是一個爲女人連孝道、連前程都不要的軟蛋,現在他連這樣的人都不如,安之卓心裡還是很不很勁的。
安之琛心頭一喜,沒想到月瑤的遊說有這麼大的效果,安之琛也很聰明,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這個問題,你得去問叔公。”最有發言權的是叔公,而不是他。
安之卓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又問道:“爲什麼連氏死也不願意讓旭哥兒過繼?其實孩子過繼到我們家,要見隨時能見着,只不過換了一個稱呼而已?”這點讓安之卓尤其不明白,按理來說能過繼到他家,對孩子前程是好的,可連氏不僅不高興而且非常厭煩。
安之琛搖頭道:“她說她受不了孩子叫她嬸子,只要一想到這就覺得刀在挖她的心。”其實,安之琛又何嘗願意讓旭哥兒叫他叔呢!可月瑤能開口拒絕,他卻沒辦法開口拒絕,要不然他可真的就要被人唾棄了。
安之卓也不是傻子,看着安之琛說道:“你自己也不願意將旭哥兒過繼,對不對?”連氏名聲再響亮,可安之琛又不是靠老婆吃飯的小白臉,安家還是安之琛說了算,只要安之琛答應了,連氏再鬧騰也沒用,所以,根子還在安之琛的身上。
話說到這個地步,安之琛也不再否認了:“卓哥,既然你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藏着捏着了,若是叔公沒有子嗣了,他看中旭哥兒想要過繼,我絕對沒有二話,可叔公並不是孤家寡人,他還有你這個親孫子,而且叔公最想的還是自己的嫡親血脈。”若是二老太爺沒有子嗣就剩一個人,別說要過繼旭哥兒,就是給二老太爺養老送終也是義不容辭,可現在問題是二老太爺有安之卓,而安之卓還這麼年輕,萬一哪天安之卓想通了又娶妻生子了,那旭哥兒怎麼辦?父母對親生孩子尚且會有偏心,養子跟親生兒子哪裡還有可比之處,到時候旭哥兒的處境就會非常尷尬了。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月瑤一通責罵都能讓安之卓動搖了,這證明安之卓其實早就鬆動了,只是沒找到一個契機,等他找着了那個契機,他肯定會娶妻生子的,那他的擔心也會成爲現實了,到時候,不僅旭哥兒會埋怨他,就是月瑤跟晟哥兒還有斐哥兒也都會埋怨他的。
安之卓苦笑道:“我知道了。”
安之琛面有愧色:“卓哥,對不起。”安之琛承認自己自私,但是爲了兒子,他只能選擇自私。
安之卓纔是真正的慚愧:“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因爲他們祖孫的關係,如今伯爵府鬧的是雞飛狗跳的。
安之琛覺得機會難得,當下就讓人悄悄將安之卓已經有所鬆動的事告訴了二老太爺,讓他再加上一把火,這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二老太爺那是什麼人,那絕對是人精呀!得了這個消息大喜,沒兩天,他就生病了,生了重病。
太醫過來診斷後,跟安之卓說着老太爺身體很差,好好調養還能活個三四年,若是再經常動怒那可能一年的太壽命都不到了。
安之卓根本就不相信這話:“不可能,太醫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祖父他的身體一直都很好?”
太醫見安之卓懷疑他的醫術,當下拂袖而去,連藥方都不開了,留下安之卓一個人在那裡發傻。
二老太爺倒是很平靜,只是他活到這個年歲數也知足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他抱不上曾孫,若是能抱上曾孫,他死也無遺憾了。
安之卓萬分愧疚,終於鬆口答應納妾了。
二老太爺卻不願意了,大好形勢不乘勝追擊,可不是傻的:“你若是真對崔氏情深似海,到時候生的第一個兒子過繼到她名下,讓她以後也能享受子孫的香火,那纔是真正對得起她。”妾室生的是庶子,怎麼能及得上嫡出的,當然,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庶出的孩子在家的地位也等於嫡出,可問題在於續娶的雖然是填房,但卻是正室,大戶人家也會願意將嫡女下嫁的,若是納妾,名門閨秀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安之卓低着頭沒說話。
二老太爺嘆了一口氣:“你要知道,庶出的生出來就比嫡出的低了一等。”見安之卓還沒不應,二老太爺面露悲涼,聲音都放得很低了,說道:“你若是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
最終,安之卓答應了,娶妻不納妾。
月瑤得了這個消息,非常的奇怪,問了安之琛:“老太爺爲什麼要等到今天裝病,早裝病不就早抱上曾孫了?”
安之琛笑道:那時候卓哥意志堅定,叔公裝病也沒有用,說起來還是你厲害,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卓哥。”
月瑤搖頭說道:“不是我厲害,應該是這次的事觸動了他,所以纔會有所動搖。”月瑤就不相信之前過繼的事鬧得那麼大,安之卓會不知道,他之所以裝聾作啞,應該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吧!
安之卓願意續娶,安之琛是真正鬆了一口氣,笑着說道:“叔公知道是你說服卓哥的,直誇你能幹。”
月瑤笑道:“只要他別讓你休了我就成。”
安之琛笑道∶“叔公說的是氣話,你也當真的,不過說起來你那日脾氣也太大了,不說叔公,就是我都被你氣着了。”什麼叫休就休,這話也忒氣人了。
月瑤趕緊爲自己辯解:“那不是話趕話嘛,又不是故意的。”
安之琛笑容滿面地說道:“現在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幫叔公挑選好一個稱心如意的孫媳婦,叔公肯定不會怪罪你了。”
月瑤搖頭,摸了一下肚子道:“不成,孩子沒滿三個月不能操勞,得好好養胎。”事實上,月瑤身體好,幫着挑個媳婦還是沒問題,只是月瑤不想沾這種事。
安之琛遲鈍了五秒,然後才反應過來,驚喜地問道:“懷上了?!”見月瑤點頭,安之琛忙問道:“多久了?”
月瑤說道:“一個多月了,今天大夫過來確診了。”月瑤纔不會告訴安之琛她自己早有猜測,故意不告訴他。
安之琛有些想着月瑤這些日子的反常,笑着說道:“我說你最近怎麼脾氣那麼大,動不動就發火,還跟叔公嗆起來了,原來是這個小傢伙在作怪!”安之琛都當了兩回爹了,自然知道孕婦懷孕初期脾氣會變得很古怪。
安之琛之前就覺得月瑤最近的行爲有些反常,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只是他以爲月瑤是着急上火,沒想到是懷孕了。
孩子沒滿三個月,不好說出去,所以安之琛也沒對外宣揚,只是私底下將這件事跟二老太爺說了:“叔公,子長是因爲懷孕了,所以脾氣才這麼暴躁,我本來是打算讓她過來給你道歉的,只是大夫說最近子長情緒波動太大,對孩子不好,要讓她好好在家安胎,等滿了三個月,我就讓她過來給你道歉。”月瑤說通安之卓是有功,只是功是功,過是過,該道歉還是得道歉。
二老太爺聽了這個消息很高興:“好,添丁進口是大喜事。”安之卓這把年歲還膝下空虛,還說不娶妻不納妾,儼然已經成了二老太爺的心病,如今月瑤給他解了這個事,之前月瑤冒犯他的那點事,二老太爺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安之琛見二老太爺是真的不介懷之前的事,真正放心了。
二老太爺哪裡還能不知道安之琛在想什麼,說道:“家有賢妻,福及子孫,若是卓哥兒的媳婦有連氏一半好,我就知足了。”二老太爺因爲過繼的事對月瑤意見很大,但二老太爺卻不得不承認安之琛娶連氏是娶對了,不說其他,就月瑤將晟哥兒三兄弟教得那麼好,就能忽視掉她身上所有的缺點,母親聰慧,自然惠及孩子了。
安之琛笑得很開懷。
安之卓要再娶的消息一放出去,上門說親的人就絡繹不絕,二老太爺跟安之卓都是大老爺們,又不好直接去相看,只有雙方都覺得好,都有意了纔會去相看,二老太爺覺得靖寧府平氏是個非常靠譜的人,所以就親自出面請了平氏幫忙張羅一下這件事了。
平氏經常出門應酬,對京城哪些家裡有待字閨中的姑娘門兒清,按照二老太爺提的這些要求挑選,最後平氏精挑細選出兩個人選。
二老太爺尋了機會見了兩個姑娘,最後挑了前鋒營曾參領的次女,挑選曾家姑娘的原因很簡單,曾姑娘看着身體非常好。
月瑤知道兩家很快定親了,成親的日子定在了十月,月瑤得了消息,常出一口氣:“總算是解決了。”成親的日子都定下來了,這門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了,安之卓也反悔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