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快點兒快點兒!耽誤了工程,三天之內,你們誰也別想有飯吃!”一名身材健壯,全身黝黑的野人生得一副狠厲模樣,用屬於野人的話語大聲地呵斥着。
而在他的身前,七八個身形瘦弱的野人聽到他的話後,戰戰兢兢地不敢吱聲,握緊了手中的鐵鎬,用盡全身力氣由上至下砸去,打在面前一塊兩米高的巨大黑色石頭之上,發出了陣陣“鐺鐺”響聲,在黑石上留下了幾處淺顯印記,在其上,已經可以看到幾處裂縫,只需要再多敲打,想必不過多時便能將這石頭敲地四分五裂。
不止是在這裡,周邊同樣傳來陣陣“鐺鐺”響聲,響聲震耳。
遠遠望去,這竟然是一處永不見天日的巨大洞底,洞底周圍不規則的石壁上,掛着一盞又一盞燃燒着火光的石盤。延伸向前方,就連這火光也照不清了,在洞的盡頭,顯得一片漆黑,神秘而恐怖。
而在這洞底之中,無數的野人,正在一陣陣的叫罵聲裡掄起手中鐵鎬,不斷地敲擊着面前的黑色石頭。有的將石頭敲碎,便將這四分五裂卻仍足有一人大小的碎石用麻繩生生捆住,系在自己背後,吃力地背起,一步一個腳印,生生朝着黑暗洞底的反方向走去。
在那洞口之處,似乎便通向了光明。可是即便如此,其中距離也非常遙遠。
這一處石洞已經大得驚人,可是,這只不過是這地下世界其中微小的一角罷了。
這裡,是山底的世界,是那之前李吟歡從遠山眺望時看去鬱鬱蔥蔥的青山之底。
在這青山的正中下方,也就是這山底之下,一個巨坑如一口放大數倍而深不見底的古井,延伸而下,一片黑暗。而在這如古井一般的大坑邊緣,大大小小的洞口圍繞着不規則的石壁開鑿而出,分佈在周圍。洞口有大有小,洞的位置也有高有低,就這麼以這大坑爲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最後延伸到山底的邊緣,通向地面。
這洞口軌跡倒有點像是樹根,錯綜複雜地遍佈於整個地底。只不過,唯一的區別是:樹根是往下蔓延的,而這洞口是往上蔓延的。
地底世界,一片漆黑陰冷之處,石壁上掛着的石盤上燃燒着微弱的火光,將這片區域微微照亮。
這裡分明是一處石牢,因爲,在這不過二十米方圓的地方,只有一個出口,而出口,已經被數根豎直石柱製成的石門緊緊關住,這石門打不開,是沒有人可以從其中出去的。
微弱的火光將石牢裡照亮,映襯出幾名野人的身軀,以及他們在骯髒毛髮之中閃爍着微光的雙眼。
他們或倚靠在石壁上,或躺在地上,亦或者趴在石門口向外張望着。
突然,只聽“隆隆”幾聲,石門被打開了,從門外走來一個身材矮小的野人,他一腳踹飛了那趴在石門口的野人,將他們打翻在地,他們卻連大氣兒也不敢喘一下,緊張地注視着面前的野人。
矮野人朝着四周看了看,隨即伸了伸手,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
那些石牢裡的野人眼中涌出一抹失望神色,可是,再看到那矮子野人兇厲的目光後,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即趕忙爬了起來,朝着石牢外走去。
眼見所有的野人都行動了,唯獨一個躺在地上的野人沒有半分動靜。那矮子野人左手抄起一旁的火把,探了進去,當看清之時,不禁心中憤怒,呵斥一聲:“都來了三天時間,竟然還沒有醒,是在故意裝死嗎?”
他右手伸向自己腰間,拿出一根獸鞭,手起鞭落,“啪”地一聲悶響在石牢裡迴盪。
這躺在地上昏迷的人,不是李吟歡又會是何人?
就在三天前,李吟歡被那年輕的野人打暈過後,便在巨臺之下所有人的商議後,決定將他送入這地底之中,要知道,這地底世界中搬運黑石的野人,不是因爲家境貧窮賣身到此處做苦力,就是因爲犯下了某種重大錯誤,也就是前世所謂的犯罪,纔會被囚禁於此。
基本上,到了這裡,沒有幾個是能在有生之年被放走的。除非那些沒有前科並且表現優異的野人才有可能被釋放。而李吟歡,他犯了這野人部落中最爲嚴重的罪:褻瀆神明。也就是說,他這一輩子,休想再恢復自由身了。
如果不是大黑小黑當日在族長面前求情,只怕李吟歡甚至都不會來到這地底世界,因爲他本來是被要求處死的。
大黑小黑已經無能爲力,在萬分懇求之下,終於說動了衆人,讓李吟歡在這地底世界之中囚禁一輩子。
所有人覺得,讓一個褻瀆神明的不明來歷的邪惡之人,“享受”一輩子的折磨,恐怕也會生不如死吧。
李吟歡在一陣昏迷之中,突然感到胸口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下意識地睜開了雙眼,只覺得面前一片黑暗,只餘微弱的火光。他艱難地直起身子,就看到了矮子野人正欲拿皮鞭抽擊向自己。
心中一驚,李吟歡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抓向那獸鞭,只聽“咚”一聲悶響,李吟歡左手生生將皮鞭抓住。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李吟歡內心深處所具有的戰鬥本能還是讓他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李吟歡定睛看去,正好看到那矮子野人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李吟歡眉頭微皺,這種小癟三也竟然賣敢向自己動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時遲那時快,李吟歡擡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這矮子野人的臉上。
矮子野人哪裡會想到,這野人剛剛轉醒便對他反抗。要知道,在這地底黑暗世界之中,早已沒有人膽敢違抗他的指令,此刻竟然當面被踹了一腳,腦子都有些蒙了。他不禁更怒了,隨即一拳打向李吟歡小腹。
別看他個子矮,力道卻相當生猛,打在李吟歡虛弱的身體上,發出一聲悶響,李吟歡遭受重擊,一下便趴在了地上,只覺得腹部生疼。要不是自己肌肉本練得厚實,這一下甚至可以把李吟歡打出內傷。
其實面對這矮子野人,李吟歡是可以輕鬆應對的,但奈何李吟歡現在身體處在極度虛弱的時期,實在沒有辦法做太多的抵抗。
“你們,看什麼看!都給我滾去搬石,讓這小子留下,我好好收拾他!”矮子野人轉頭對着那些在石門口的野人暴喝,隨後扭過頭來,表情猙獰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李吟歡,道。
李吟歡不知這野人說了什麼,但他知道,他一定惹怒了野人,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那些在石門口的野人都充滿同情地看了倒地的李吟歡一眼,隨即紛紛走開了,他們不是李吟歡,絕不敢去惹怒一名地底監工。
矮子野人又朝着門外吆喝了幾句,幾名身材壯碩的野人立馬出現,上前抗上李吟歡的身體,朝着石門外走去,而那名矮子野人陰笑兩聲,便走出石門,“隆隆”兩聲再次關上了石門,只餘空空如也,有着微弱火光映照的石牢。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被派去搬石的野人紛紛回到了石門之中,他們雙腿顫抖,看起來都站不穩了。
石門被合上,野人們紛紛找了個地方歇腳,微垂着腦袋,閉目養神。
就這麼過了大概兩刻鐘時間,忽然,石門外有腳步聲傳來,隨後石門又一次被打開,這一次,那名矮子監工手捧一碗麪盆大小的盤子,裡面不知裝了什麼昏黃的東西,他踏步上前,將盤子丟在了石門口,隨即轉身離去。
“有...有吃的了...”
這羣野人眼見食物來了,如發狂一般,上前爭搶,兩隻沾滿泥污的黑手就這麼伸入其中,隨後將撈到的東西塞到嘴裡,在嘴邊滑下一抹又一抹殘留的汁液,但根本不顧及,又一口灌入了那食物。
卻在這時,兩名身形壯碩的野人也朝着石門走來,他們肩上正扛着一個人,來到門前,便使勁將他往裡面一甩,他便胸口朝下,“咚”地落在了冰涼的石地之上。
“隆隆”兩聲,石門再次被合上。
一時間,石牢裡,只剩下這些野人和這剛被丟進來的人了。
他們將目光全部投向了面前俯躺在地上的人,卻再也沒有爭搶食物了。
石牢中,石盤裡微微的火光顫抖,將他的背影映照得有幾分清晰。
哦,不,準確來說,那已經不能叫背了。因爲,在其上,只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一條條皮鞭痕跡入肉三分,這背上,早已經一片模糊了。
這趴在地上的人,卻正是李吟歡了。
因爲他反抗了那矮子野人,惹怒於他,便被矮子野人拖到了外邊的刑房,和兩名身材壯碩的野人一起,將李吟歡折磨地生不如死。
一根又一根的皮鞭抽打在李吟歡的背上,隨即,矮子野人又將冰涼的水潑在上面,那一股鑽心刺骨的疼痛終於讓李吟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他身體的負擔實在太大了。
石牢里加上李吟歡一共有七個人,這其餘的六個野人看到李吟歡背後恐怖的傷痕,就連受慣了皮肉之苦的他們,也感到幾分心寒。
“這孩子太可憐了,要不..我們把他擡進來吧?”一名身形瘦弱的野人道。
在他身邊的另一名皮膚黝黑,身上有着許多疤痕的野人應道:“羅羅哈尼說的對,如果放任這小子不管,他肯定會死的,我可不想再看到身邊的人再遭遇到不幸了,他是我們的同伴。”
這個皮膚黝黑的野人名叫羅羅波,是這個石牢裡最早進來的野人。他從小家境貧寒,自己的父母最後將他賣到了這地底世界之中挖石,得到了一筆不小的錢,之後便不再管他了。在這裡,幾乎每天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敲石,搬石,每日每夜,頻繁地做着這些事情,白天黑夜,他也分不清楚了。
羅羅波不僅是身體上疲憊,精神上也早已經吃不消了。要不是石牢裡還能夠和其他的人說話,他甚至認爲自己會瘋掉。
他認識的石牢中的野人,已經換過了四五個了,而原因很簡單,他們承受不了這種高強度的身體負重,死去了。這讓本來就和他們熟絡的羅羅波心中難受,這可都是他視爲朋友的人啊。
眼前的人,眼看被人折磨地慘不忍睹,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來,把他擡過來,小心一點。”羅羅波對着身邊野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