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送上,粉紅640+,不曉得你們還有粉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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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的香料鋪子並不似平洲城那般,用了各式精緻的木盒或是錫盒裝好香料擺放在架子上,排列整齊,一目瞭然,而是隨意弄了幾個粗糙的架子,把各種尚是原始狀態的香料和極少的幾件雕件任意擺在上面,顯得頗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思。
店家卻是異族打扮,身材高大健壯,眉眼粗獷許多,眼珠子的眼色也淺淡得多,留着往上翹的八字鬍,着氈袍,腳上踏着翹頭翻毛皮靴,腰間掛着約有一尺長的彎刀。看見衆人進去,忙起身行了個禮,熟稔地同陶鳳棠打招呼問好,請衆人隨意觀看,說的是漢話,還很流暢。
林謹容一路進來也見到不少大榮人,卻不曾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少不得凝神細看,再看這店子裡的東西,由來就覺得多了幾分神秘。她平日裡雖然也用香,用的卻是成香,對具體香料的種類品質並不是很懂,又因着目的只是賺錢的緣故,更是隻關注木香、沉香、丁香。於是又問價格,又問品質,問得極細,那店家給她問笑了:“這位小娘子是要買什麼?把您的要求仔細說來,小的必能讓您滿意。”
林謹容說不出來,她只想要的是私底下買些便宜的來存着,不交稅的,私底下的方式。因此她只是對着店家笑笑:“我想買些去送人。”
那店家熱情地道:“看小娘子的扮相,也是富貴人家,尋常的東西怎麼能拿得出手?必然要買些上品的。來,來,看看這邊,沉香、檀香、雞舌香、鬱金香、龍腦香、麝臍……不是小的吹牛,這裡當屬我這個鋪子的東西最好最全價格最便宜。”
上品的香料價格可貴,林謹容曉得自家的荷包有多癟,底氣不足,很有些心虛,勉強維持淡定神色,握着一個大雁造型的奇楠香小掛件笑道:“要多少有多少麼?”
店家一怔,隨即搖頭:“不成的,看在陶大少的面子上,您隨便要一些還可以,若上了一定的數目必須得找官牙人做中。”
通過官牙,那上的稅錢必然很多,價格還能低下來麼?肯定不划算。林謹容便喊了一聲:“大表哥。”
陶鳳棠正和林世全、吳襄、陸緘等人詳細介紹幾種香料的區別,講得正入迷,並不曾聽見林謹容喊他。倒是陸緘聽見了,提醒他他才反應過來,忙過來笑問道:“什麼事?”
林謹容把他拉到一旁,小聲道:“我想買點便宜些的香料……店家卻說要找官牙人做中。”陶家既然經常在私底下買辦私貨牟利,必然對這一套很熟,且這店子又是陶鳳棠領着她們進來的,必是和陶家相熟的,通過他來問價,總能成吧?
出乎意料的,陶鳳棠很有些爲難,極其小聲地道:“你想要什麼回去再和我說,等過了這幾日,我再另外幫你買。”
林謹容聽他這個意思,這生意竟似不是在這裡做的,當下就有些奇怪,低聲道:“爲什麼啊?能夠今日做了就順便做了唄。”
陶鳳棠見她好似是非買不可的樣子,想到她找自己換金銀時的固執樣,只得小聲解釋道:“這中間有情由,這裡不方便,出去再細說。”
林謹容不是不識趣的人,也就打住了不再追問,重新拿了那個奇楠香的掛墜仔細觀看,有心想買了,又想着這奇楠香偏貴,得留着錢來做正事。卻見陸緘走到一旁指着貨架頂部一尊約有一尺高的佛像:“店家,拿那個給我看看。”
店家歡喜至極:“少爺可識貨,這可是沉香的,名家雕的,是我們鋪子裡的鎮店之寶。”
陸緘又指了另外一件約有一尺半長的如意:“那個如意也給我。”
店家又笑:“少爺果然有眼光,這個更是鎮店之寶。”
陶鳳翔便譏笑道:“看中啥都是鎮店之寶。這是我家的親戚,可不興騙人的。”
店家賭咒發誓地抱屈:“真的是,小娘子沒見小人把它們高高放在上面麼?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走運被貴人看中。小人的品行,陶大少還不知道麼?要不然也不會領諸位進店來不是?”
陸緘微微一笑,垂眸認真打量手裡的東西。那佛像雕得果然精緻,不似一般匠人之作,如意款式古樸典雅,線條流暢,尺寸也大,顏色黝黑,香味撲鼻,就連林謹容看了都覺得喜歡,更不要說旁人。
吳襄和陶鳳棠都湊過來瞧了,俱笑道:“這兩件東西不錯。”
陸緘便下定了決心:“店家,這東西價值幾何?”
店家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俗話說的,一兩沉香一兩金,這沉香又不似其他東西,裡面含的油脂重,對雕工要求極高。大件些,成色好的沉香雕件更是貴重難得。不會收您高價,但也得保本。看哪件說哪件。”
陸緘便問陶鳳棠:“大表哥幫我看看,哪一件比較好?”
這樣貴重的東西,陶鳳棠也不好隨便開口,便問道:“賢弟是買了送人還是自用?”
陸緘淡淡一笑:“我還不到用這些貴重東西的年齡,是買了送長輩的,是女老人。”
陶鳳棠認真想了片刻,道:“佛像很好,但講究的人家一般來說佛像都是要專程去寺廟裡請的,不然顯得心不誠不慎重。我看如意不錯,萬事如意,雕工也精細流暢,造型古樸典雅,尺寸也好。”
陸緘便道:“那就是這如意了。”
店家微微一笑,伸出二根手指:“二十兩黃金,少一趣都不說。你看看這柄如意,造型圓潤,可不是那起依着料子的走勢來做的,而是從一塊大料上截下來的,您是陶大少的親戚,這個價只賣您,旁人得不到。”
二十兩黃金,林謹容一陣心酸,這幾乎是她所有家當的一半,在這裡,就只夠一個不起什麼用的如意。
陸緘眼睛都不眨,沉聲道:“價格也算公道。”
店家聞言一喜,笑同陶鳳棠道:“您的親戚和您一樣的大方直爽。”話音未落,卻見陸緘不停歇地指了幾件小東西:“把這些都算作添頭可好?”
林謹容見他的手指竟也指向自己握着的那個大雁掛飾,不由暗自冷笑了一聲。那如意,她猜他大概是買了送給陸老太太的,畢竟從時間上來算,這個人定然沒有去參加林玉珍專爲他設的慶祝宴,他回去後肯定會遭受林玉珍的雷霆之怒,要鎮住林玉珍,就只有依靠陸老太太和陸老太爺二人,他怎能不盡心巴結呢?而這些零碎東西麼,無非就是故意和她搶,要讓她憋氣難受罷了,就似先前那盒琉璃簪子,他無非也就是想故意氣她。好吧,眼不見心不煩,他贏了!於是林謹容隨手將那掛件往櫃檯上一放,徑自走到外頭去等候衆人。
荔枝和龔媽媽對視了一眼,趕緊跟上,龔媽媽低聲道:“姑娘不挑兩樣小東西麼?太太給了老奴些錢的,您和七少爺若是喜歡什麼,都可以買。”
林謹容淡淡地道:“沒有看得上的。”
荔枝小聲道:“您剛纔拿的那個大雁掛飾就極不錯,若是奴婢給您配個結子,一準兒雅緻得緊。您若是要,就該和表少爺說,他必然不會和您爭的……”
林謹容生生嚥下一口氣,假作雲淡風輕狀:“我瞧不上!”
荔枝和龔媽媽也就不敢再說。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一羣人嘻嘻哈哈地走了出來,陶鳳翔手裡舉着那個大雁掛墜直朝林謹容而來,一手塞給她:“你的。”
“嗯?”林謹容訝異不已,陶鳳翔指着自家的腰間道:“看看,你這表哥挺不錯的,一人送了我們件小東西,小七弟的是隻鷹,我的是隻燕子,好看不?”又小聲道:“你猜怎麼着,那如意竟是送給我孃的生辰禮物。真是周到。你別生他氣了,我看這個大雁是故意買給你賠罪的,奇楠香的,人家不肯做添頭,又加了些錢。”
林謹容一時五味雜陳,那不好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試想,他隨意就討得了其他人的歡心,做得面面俱到,她若是再公然表示對他的反感和厭憎,在衆人眼裡簡直就不是東西了。當下扯着脣角淡淡一笑,隨手將那大雁扔給荔枝,也不管荔枝接住沒有接住,徑自往前去尋陶鳳棠說話。
吳襄一直看着,不由“撲哧”一聲笑出來,幸災樂禍地撞了撞陸緘的肩頭:“你可真慘。看來是討好不來了。要不,我替你做做說客?我的面子,她還是要給幾分的。”
“不要你多事。”陸緘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算是看出來了,林謹容根本不是爲了什麼小誤會纔會這樣仇視他。否則都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何至於如此?可從頭想到尾,他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林謹容,讓她處處針對他,處處和他過不去,甚至於設計自己落水,差點要了自己的命,那得多深的仇恨?
他本能地想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便快行幾步靠近了陶鳳棠和林謹容,想尋機會找林謹容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