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殿內,青煙嫋嫋。
高大的許遜神像屹立在大殿之內,靜靜的注視着大殿裡面的人們,注視着外面這場無盡的大雨。
一陣微涼的冷風吹過,許諾和柳清淺扶着我一起跨過了大殿的門欄,走進了大殿之中。奶奶和鞠晗早已經在大殿裡面等候着,在大殿裡面,一副紅色的棺材靜靜的躺在許遜神像前面,棺材兩邊分立着八名淨明道弟子。
我一步一步走到了棺材的前面,低頭朝棺材裡面看了過去,棺材裡面躺着一個穿着黑色苗裙的女孩,女孩的臉被一塊紅布給蓋住着。
我靜靜的看着棺材中的這個人,心情複雜無比,良久之後開口說道:“哎,我多麼希望你不是鬱桐……”停頓了片刻,我伸出手放在棺材板上,說:“算了,無論你是不是鬱桐,就讓我陪你走完這最後一程吧。”說完,我伸出手就將棺材蓋子給合上了。
沉悶的棺材聲迴盪在高明殿之中,像是最後的告別,熟悉的不熟悉的都隨着棺材的合攏掩沒在了黑暗之中。
我擡起頭朝奶奶看了過去,此刻,奶奶也正靜靜的望着我。
“城兒,確定不要蘇歆幫忙把魂魄完美的融合嗎?”奶奶望着我,說:“寧靜香的藥效畢竟不穩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失效,到時候可能會給你帶來致命的傷害。”
我搖了搖頭,說:“蘇歆也是一個苦命的女孩子,現在好不容易能轉世投胎了,我不想讓她爲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你想好了嗎?”奶奶問道。
“想好了。”說完,我轉頭朝着高明殿外望去,高明殿外,大雨還在一陣陣的下着,我已經快要忘記有多久沒有看到太陽了。
“奶奶,老師,柔兒就教給你你們了,要是我回不來的話,請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把柔兒給救醒。”我重新轉頭看向奶奶和鞠晗,說道。
奶奶點了點頭,認真無比的說道:“城兒,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柔兒的。”
“時間到了,該起棺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道士走到了我的身邊,說道。
“起棺吧,一起來的也一起走吧。”我說道。
“生人迴避,起棺勒……”一個淨明道的道士喊了一聲之後,鬱桐的棺材便被八個穿着黑衣的人擡了起來,其他的人都紛紛的轉過身去背對着棺材。
起棺是不能看的,因爲在這個時候是最容易看到鬼魂的時候,無論那個人是你的親人還是你的朋友,這個時候都要回避,因爲看到鬼魂總是一件不怎麼好的事情。
我和柳清淺許諾三人走在前面開路,而那八個淨明道的弟子擡着棺材跟在我的身後慢慢的朝前面走着。
冰涼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打在我身後那血紅色的棺材板上,我們就這樣一路走出了萬壽宮。
我依稀還記得和陳景皓,鬱桐他們一起進到萬壽宮的場景,轉眼,耗子已經離開了我,回到了茅山,那不知是不是鬱桐的人靜靜的躺在棺材之中跟隨着我出了萬壽宮。
“葉城……雖然我知道你不會選我,但是我還是想要知道,你最後會和誰在一起,你選擇誰我都會支持你。”
“等……等我找到了懷柔,我再告訴你答案好嗎?”我看着黑夜之中,那最後一次來找我的鬱桐,開口說道。
只是我想不到,這一等,竟是永別。
雨很大,小鎮上沒有幾個人,偶爾有幾個人從我們身邊經過也不敢多看這邊一眼。
離開了小鎮,一路向南,便是一片連綿無際的山脈。
陣陣煙霧在這高聳連綿的山脈之中飄動着,跨過這片山脈,在走幾天就能夠到達鄱陽湖了。
而在鄱陽湖等着我們的,又會是什麼?
“葉施主……這塊地方風水比較適合安葬未婚嫁的女孩。”走進大山之後,一個淨明道弟子手中抱着一個羅盤走到了我的身邊,開口說道。
我停了下來,身後那擡着棺材的淨明道弟子也都跟着停了下來,大山裡面因爲樹木比較多,雨勢也顯得小了一些。
我環視着這一塊地方,前面是清澈的小溪,身後是西山主山脈,周邊的樹木也呈懷抱之勢,擁抱着這一片空地。
這裡確實是一塊風水極佳的地方。
我伸出手接過那道士手中的羅盤,在這片空地之中來回走動着,羅盤上面的指針也隨着我的走動輕輕的擺動了起來。
許諾和柳清淺都奇怪的望着我,只聽許諾奇怪的問道:“清淺,葉城他在幹什麼?”
柳清淺搖了搖頭。
就在我端着羅盤走到了柳清淺面前的時候,羅盤上擺動的指針瞬間就停止了下來,一動不動,就像是被人定格住了一樣。
“這裡!”我回頭看着擡着棺材的那八個淨明道弟子,說道:“就安葬在這塊地方吧。”
爲首的那淨明道道士走到了我站着的位置,擡起頭四周看了一眼,然後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良久之後,這淨明道道士開口說道:“葉先生,真是李淳風袁天罡在世啊,此風水寶地,怕是幾千萬年都不會受到外人來干擾。”
“安葬吧,不要立碑。”我開口說道。
於是就在這場大雨之中,我們將這具無臉女屍給安葬了,無論她是不是鬱桐,就這樣吧,一切就這樣結束吧。
填完最後一坡土之後,天空也開始黑了下來,而天邊的雨還繼續的下着。
“道長辛苦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望着身後的這九位淨明道弟子,我開口說道。
這九個淨明道弟子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了?”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我愣了一下,開口問道。
這九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同時跪在了我們三個人的面前,筆直的一排。
“你們這是幹嘛……”我們三個看到這一幕,趕緊往前跨出了一步,準備扶他們起來。
爲首的道士望着我說:“葉先生,掌門都和我們說了,葉先生此行兇多吉少,世間的存亡全都繫於葉先生之手,貧道不才,不敢以葉先生同去給葉先生添亂,在此只能爲葉先生祈禱了。”
“你們快起來吧,我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偉大……”我伸出手將這些淨明道弟子一一扶了起來,目送着這些人離開之後,在這無臉女屍的墳墓前磕了三個頭,望着這片剛剛填上新土的空地,我心中無比的複雜,最後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在黑夜到來之前,我們走出了這片大山,來到了一個小山村中。
“今晚就住在這裡了。”望着面前的這片小山村,我停了下來,開口說道。
柳清淺和許諾也隨着我的腳步停了下來,已經到了晚上,奇怪的是這片小山村中一盞燈都沒有,這裡似乎像是一片鬼村一樣。
不過到了我們這種級別的人,恰恰怕的是這小山村之中有人,因爲往往有時候,人比鬼還可怕。
黑漆漆的天空,我們跨着步伐朝着前面走去,就在走到村口的時候,模模糊糊的我看到前面站滿了身影。
許諾伸出手拉了我一下,說道:“師弟,前面好像有很多人。”
清淺也跟着停了下來,說道:“不錯,足足有一百多個……”
我也早就感覺到了,於是掏出手電筒打亮燈光之後朝着前面照了過去,只見前面一雙雙期盼的眼睛正朝着我這邊望着。
小山村中有人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沒有一家一戶點燈,就在這黑暗之中佇立着這麼多人就相當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