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她這話，陸淵捷的心有些細細的痛。
那些日子，她都是怎麼過來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的煎熬，她都是怎麼過來的？
莫晚成臉上是笑容，那麼開朗那麼和煦的笑容，像是那些事情都只是過眼雲煙一樣，都不重要了。
“然後呢。”
陸淵捷依舊是這樣淺淺說了一句，引導她繼續把話說下去。
“後來第二個工作的地方，是……”
莫晚成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側目看向陸淵捷，“你不要生氣喔？”
“我不生氣。”
他現在心裡都是心疼，哪裡還生得出來什麼氣？
“第二個工作的地方，那個公司，是……許圳的朋友開的，許圳介紹我過去，他說我雖然病了，但還是要和社會有接觸才行，否則，會越來越覺得自己異於常人，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怪物，到最後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措都說不定呢。”
莫晚成說到這裡，輕輕抿了抿脣，側目看向了陸淵捷，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還算好，沒像是生氣的樣子，她才稍許放下心來。
“第二個工作的地方，是教小孩子中文，挺好的，和孩子們在一起感覺很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而且就算是小成那麼偏激的性子，也不會傷害孩子們的，後來在工作中，更是一次都沒有病發過，病情反倒像是漸漸被控制住了，也是因爲病情被控制住了，我纔打算回國來看看的。”
莫晚成笑了笑，似是想到了自己教導過的那羣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很是柔軟。
陸淵捷伸手將她的肩膀攬緊一些，“還想教麼？教小孩子們，你在國外三年，教個英語還是沒問題的。你如果想，我找個培訓機構讓你去，如果沒有，我開個培訓機構讓你教。”
莫晚成霎時愣了，然後就懵懵搖了搖頭，“太麻煩了，我就在衡豐企業上班就好，不用這麼費心的，你工作夠忙了，不用這麼爲我費心的。”
陸淵捷淺淺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側臉，“我的公主現在還學會客氣了？以前我也是天天爲你費心的，你可是心安理得的很，還嚷嚷着什麼來着？”
他這麼問了一句，莫晚成咬着嘴脣垂着頭不說話，臉上飄起一抹嫣紅。
腦中已經響起自己曾經的確是心安理得的嚷嚷過的那些話。
原話大概是這樣的，你娶了我就要負責任啊，你對我爸的承諾可是會一直寶寶貝貝寵着我的呢，說過的話就要算數啊，你不寵着我，誰寵着我？其他男人要是寵着我，你又要吃醋，你要是一直寵着我，我就哪兒都不去。你要是嫌煩了，就別吃醋，我去找其他人去！
然後下場就是被陸淵捷壓着狠狠堵住嘴。
一幕一幕她都還記得呢。
陸淵捷也的確說話算數，答應過她父親的話，也都一直做到了，一直寶寶貝貝寵着她。
反而是她，背棄了承諾，原本說過只要他一直寵着，她就哪兒都不去的，但還是離開了。
見她不說話，知道她是想起來了。
陸淵捷笑笑，在她臉上親了親，“好了，你暫時就先在衡豐上班，那個培訓班什麼的，我會去弄的。吳雙那邊我也會聯繫聯繫，週末的時候，讓他給你做個諮詢治療，雖然小晚和小成一直保護着你，我也很謝謝她們，但你畢竟現在有我了。”
莫晚成聽了之後，淺淺笑了起來，沒有做聲，這話聽起來很暖，但是她是清楚自己這病的。
分裂出來的多重人格，不是那麼輕易說消失就能消失的。
並且每個人格都有自己的意識，對於讓自己消失這個事情，通常都是不能接受並且牴觸的。
恐怕，沒那麼容易。
司機已經將車子吱一聲在衡豐門口停了下來，陸淵捷原本要下車的，莫晚成拉了拉他的衣服，“你別下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去公司忙吧，中午我給你打電話，好嗎？”
“好，你說什麼都行。”
陸淵捷點點頭，“那你自己小心。老陳，開門。”
司機老陳馬上下車，給莫晚成那邊開了門。
陸淵捷就這麼坐在車裡目送她走進公司去，一直到看不見她了，才說道，“開車吧，去公司。”
莫晚成其實有些緊張，畢竟離當初說好的時間來報到，已經遲了。
所以去人事部的時候，她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的，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腦中一直醞釀着，卻也沒醞釀出個所以然來。
硬着頭皮敲了敲門，就聽着裡頭一聲，“請進。”
莫晚成推門走進去，就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頭的精明幹練的女人，辦公桌上一個名座，上頭寫着主管，張玉清。
“你……你好，張主管。”
莫晚成磕磕巴巴的，先問了一聲好。
坐在辦公桌後頭的張玉清，就擡起眸子來打量了她一眼，一時之間竟是想不起來了。
眉頭淺皺片刻。
“我是上次過來面試通過之後說週一來見工的，我姓莫，莫晚成。抱歉，是這樣的，因爲家裡……”
莫晚成話都還沒說完呢，張玉清已經想起來她是誰了，她那份簡歷上那張寸照看上去更消瘦一些，所以張玉清一時之間沒認出來，但現在想起來了，自然也就想到了她簡歷上，總經理親筆寫上去的三個字，關係戶。
後頭還畫了個星號，證明不是一般的關係戶，是後臺很硬的關係戶。
張玉清眼睛一亮，趕緊站起身來。
“莫小姐，你好你好，沒有關係，你來了就行。”
張玉清走上前來和莫晚成握手。
晚成知道，這肯定是因爲陸淵捷提前知會過的原因，對方纔會這麼客氣。
“您不用這麼客氣。”
“應該的應該的。”張玉清趕緊說着，臉上是溫和的微笑，“你的職位是設計部助理，月薪是按照設計部助理的標準發放，第一個月試用期，第二個月轉正會有正式簽約和加薪，沒有問題嗎？有問題可以再商量。”
莫晚成趕緊擺手，“沒有問題，沒有問題的。”
張玉清放心地點了點頭，就說道，“設計部在三樓，我帶你過去吧。”
莫晚成一怔，繼續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煩您了。”
從人事部出來，莫晚成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她走出去之後，張玉清在辦公室裡也長長鬆了一口氣，心中想到，這得是多硬的關係啊？因爲她的入職，連帶着所有助理職位的工資都整體漲了一個檔次，這是什麼待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