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夜,翻滾吧!
琰琰也被嚇了一跳,但很快,飛奔過去,“褚飛舅舅!”
本是扶着行李箱的大手迅速鬆開箱子的拉柄,雙臂展開將琰琰抱了起來,抱着轉圈。
凌語芊緩緩走近,繼續又驚又喜地瞧着他,待他停止與琰琰歡呼,詫異地問道,“不是說明天才到嗎?怎麼提前了,還有,爲啥不預先給我一個電話?”
“假如我提前告知,那就看不到你現在這麼驚喜的樣子,還有琰琰這麼興奮的樣子呢。”
喲——
凌語芊不由也呵呵一笑,同時,欣慰不已。
琰琰喘過氣兒,迫不及待地插話,“萬一我和媽咪沒這麼快回來,舅舅豈不是要在這門口當雪人了?” шшш☢тt kán☢C ○
“沒有萬一,忘了舅舅是神算子嗎,今天是琰琰生日,肯定早回,因爲要切蛋糕嘛。”褚飛視線回到琰琰身上,伸出手,在琰琰可愛的小鼻尖輕輕一點。
琰琰聽罷,也即時大喊出來,“對哦,媽咪,咱們快點上去,要切蛋糕啦!”
一行三人,歡歡樂樂,進入小區,回到家中。
琰琰最快一個脫鞋,箭一般地跑向廚房。
凌語芊趕忙跟過去,在他打開冰箱時,小心翼翼地端出裡面的蛋糕,重返客廳。
三人圍着茶几而坐,打開包裝盒,取出蛋糕,插入蠟燭,一切準備就緒。
剛好,有人送來祝福。
首先是王塑,用短信的形式,“Yolanda,與琰琰在點蠟燭切蛋糕吧,再次祝賀小壽星生日快樂,健康成長!”
凌語芊對着琰琰,大聲讀出短信內容,完後,給王塑回了一句,“我和琰琰都已收到你的祝福,多謝!”
緊接着,是尚東瑞,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先是跟她聊談片刻,隨即到琰琰。
小傢伙還記得他傍晚偷吻媽咪的事兒,起初並不肯聽,後凌語芊又哄又勸,他纔不清不願地對尚東瑞說謝謝,還順勢申明媽咪要忙着與自己切蛋糕,慶祝,恐怕沒時間聊天,尚東瑞於是不得不結束通話。
事不宜遲,琰琰自個兒拿起了火柴,點燃蠟燭,整整五根,矗立在漂亮可愛的蛋糕上,火光一閃一閃,照射着他、凌語芊,還有褚飛三人的臉容。
“琰琰,快,閉上眼,許個願。”褚飛衝琰琰喊道。
“嗯!”琰琰點頭,兩眼闔上,對着蛋糕雙手合十,大聲念出,“琰琰今年依然有三個願望,第一個是,媽咪永遠快樂,第二個是,琰琰快點長大,第三,琰琰與媽咪永遠在一起!”
說罷,睜開眼,一鼓作氣,吹滅蠟燭。
啪啪啪——
掌聲瞬間四起,褚飛使勁鼓着掌,凌語芊也極盡憐愛地望着琰琰,美目淚光閃閃。
在褚飛的教導協助下,琰琰拔掉蠟燭,開始切蛋糕,第一塊美味可口的蛋糕,呈到凌語芊的面前,動作鄭重而謹慎,態度畢恭畢敬,俊俏的小臉更是認真無比,“媽咪,您辛苦了,來,吃蛋糕。”
凌語芊更加心潮澎湃,喉嚨火熱嗓子哽咽地說出一聲謝謝,曾經一些往事,像滔滔江水無法阻擋地衝上腦海來,令她更加百感交集,思潮翻滾。
又一年,過去了!
她也希望,自己能永遠保持着平靜淡然的心,好好把眼前這個小寶貝撫養大成人,然後,與他永遠都不分離。
獻蛋糕的儀式繼續進行着,琰琰端起第二塊遞給褚飛,褚飛沒立刻接過,而是先打開他的箱子,取出他爲琰琰買的禮物。
是最新一季鐵甲人。
琰琰再一次高興得手舞足蹈,今天收到好多禮物,而每一件,都是他喜歡的。
凌語芊從傷感中出來,見狀不由得地道,“不是說過隨便買點小禮物就行了嗎,你還沒出來工作,何必這麼大手筆。”
“今年是我第一次參加琰琰的生日,就算破產也值得,再說,其實真不用多少錢啦,我還能應付。”褚飛不以爲然,習慣性地撫摸着琰琰的小腦瓜,“琰琰今天應該收到很多禮物吧,來,都說給舅舅聽聽,媽咪呢?送了什麼禮物給琰琰?”
琰琰繼續眉開眼笑,一一告知,“媽咪織了毛衣給琰琰,還有帽子,手套,溫暖牌三件套哦!秀珠阿姨送了畫畫顏料,海龜叔叔送了無人駕駛模型飛機,王塑叔叔送了汽車玩具,對了,還有熠叔叔,送了奧特蛋。褚飛舅舅,琰琰終於又有親叔叔了,媽咪說熠叔叔是爹地的堂弟,四叔公的兒子,和琰琰有血緣關係呢!”
通過平時在電話裡與琰琰交談,褚飛清楚琰琰說出的這些人物是誰,秀珠阿姨是平日負責照顧琰琰的鐘點工,王塑是當時引薦凌語芊的特助,海龜叔叔是尚弘曆的小兒子尚東瑞,不過,那什麼熠叔叔,他倒是第一次聽到。
親叔叔?賀煜的堂弟,那是叫……賀熠嗎?也在北京的?以前怎麼沒聽琰琰提到過?
懷着種種疑團,褚飛本能地看向凌語芊,卻見她並沒有任何想解說的意向,唯有作罷,注意力重返琰琰那,笑道,“看來琰琰今天滿載而歸呢,真是太幸福了!”
嘻嘻——
琰琰又來了個咧嘴大笑,爲自己切下一塊蛋糕,迫不及待地品嚐起來,邊吃,邊催促凌語芊和褚飛。
兩大人也隨着享用,話題依然圍繞着琰琰,吃罷蛋糕,休息一會,凌語芊帶琰琰去洗澡,安頓他睡下,再出來客廳時,已是凌晨十二點多。
客廳已被收拾得乾淨整齊,凌語芊不見褚飛的人影,稍頓了頓,走向陽臺。
他正伏在陽臺的欄杆上,抽着煙,靜靜仰望着夜空,整個人影顯得異常孤寂,落寞。
凌語芊輕咬一下脣瓣,繼續走上前,與他並站一起,低聲道,“你媽的後事,都辦妥了?怎麼不休息幾天再來?”
這一年多,她和褚飛之間的關係就像當初約好的,經常保持聯繫,彼此感情也日漸遞增,過年前,當她準備叫即將畢業的他春節後來北京正式工作時,他卻忽然跟他說,他母親已病入膏肓,時日不多,他打算陪母親度過最後的時光,盡最後一點孝。昨天,根據農村習俗,是他母親的尾七,本來她讓他休息幾日再啓程,但母親去世了,他在那邊也就沒啥牽掛了,便決定明天就來,而最後的真正情況,則是再提前一天,今晚趕過來爲琰琰慶祝生日。
看着他依然哀切悲傷的樣子,凌語芊擡起手,在他寬闊的肩膀輕輕一按,做出安撫,“興許,你可以這樣想,你媽去到那邊,有你爸陪伴,也算是幸福的。”
又是一陣子後,褚飛終於做聲,低沉的嗓子透着壓抑的沉痛,“沒有!其實,我爸並沒有死,他和另一個女人跑了,他還在這個世上,在別的地方,我們找不到的地方!”
嚇?
出乎意料的勁爆消息,讓凌語芊即時目瞪口呆,渾身僵硬。
“五年前,他結識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比我媽年輕,漂亮,而且,還很會賺錢,說白了,他就是個吃軟飯的,我媽知道後,憤怒,悲痛,到最後,甚至哀求,可惜都無法令他回頭,最後一次回來,他帶了一筆錢,說那是給我們的贍養費,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我媽鬱鬱寡歡,整天以淚洗面,不但身體壞了,眼睛也瞎了,最後,痛苦地走了。”不爲人知的過往,頭一次剖析出來,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尖刀,一下一下地切在肉體上,帶出難以言表、幾乎無法承受的痛。
凌語芊已經淚流滿面,想不到,褚飛會有這樣的過往,他的家世竟然與她是如此的相似,隨着這抹劇痛,隱藏她內心深處的過往也被挑起,然後,也毫不保留地相告於他。
這回,輪到褚飛驚震,燦若星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瞪着凌語芊,詫異,震撼,而且,心疼。
“所以,我們都不應該傷心了,雖然我們的父親都辜負了母親,但母親總算有我們呢。雖然我媽過得很痛苦,但她還是堅持活着,拼盡她所有的能力,陪我和薇薇到最後,我想你媽也一樣,如果可以的話,她應該希望自己能長命百歲,儘可能地陪着你,看着你成家立業,看着你子孫滿堂,這些年來,儘管她很痛,卻也還是欣慰的,因爲你是一個很孝順的兒子,她會帶着這些寶貴的回憶去另一個世界,慢慢回味,體會,然後,安息。”凌語芊啞着嗓子傷感低吟,既在安慰他,同時也在自我安慰。
淚水已經停止衝涌,最後幾滴凝固在她的眼中,形成一層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就像是夜空裡的星星,閃亮,璀璨。
褚飛目不轉睛地與她定定相視,接到她不斷髮出的安慰訊息,脣角不禁也逐漸往上揚起,而後,衝她會心地點了點頭。
一會兒後,兩人停止對望,齊齊轉看向遙遠的夜空,雪停了,月亮出來了,星星也出來了,他們就那樣癡癡地看着,在暗暗尋找屬於各自的母親之星,直到天空傳出一聲巨響,才紛紛回過神來。
有人放煙花,美麗的焰火在空中如鮮花綻放,格外絢麗,燦爛,五顏六色的火光照亮了凌語芊和褚飛的臉,特別是凌語芊,精緻的容顏被輝映得更加絕美,迷人。
褚飛徹底收起傷感,來回看着上空的煙火和身旁的凌語芊,語氣輕快地感嘆出來,“琰琰真會挑,選在正月十五出生,這可是比其他人過生日熱鬧和有意義很多呢。”
“他自己也很臭美說自己會選日子出來呢。”凌語芊不由也莞爾一笑,繼續着迷地看着美麗的煙花。
“確實是個好日子,以前我們村也有一個人在正月十五出生,後來當了大官,所以,咱們琰琰將來仕途一片光明呢。”褚飛自顧閒扯着,表情愈加歡愉。
凌語芊則笑靨瞬間凝固,一些往事冷不防地躍上心頭來。
記得琰琰剛出生的時候,張阿姨就曾說過,正月十五生的人將來會是大官,享盡一生榮華富貴,季淑芬卻忽然跑來醫院,一進門就破口大罵琰琰是小克星,罵她是大剋星,指責爲什麼不再忍耐多一天,至少等過了正月十五,因爲正月十五出生的人是天煞孤星,會剋死父親或母親,賀煜之所以遇難,就是被琰琰剋死的。
當初,她覺得是謬論,覺得那是季淑芬對她有偏見而胡亂責罵,後賀煜安然回來了,她更是不把這當回事。而今,回想起來,似乎有點道理了。
當初,琰琰才九個月大,就跟隨自己背井離鄉,去了美國,三歲多重返中國後,一直得不到賀家的認可,賀煜死後,更是跟着自己受苦,到處漂泊……
這樣的人生,那是享盡一生榮華富貴!
見凌語芊霎時間就變了樣,變得很哀傷,很悲痛,褚飛不由得又困惑不已,關切地道,“凌姐,咋了,你在想什麼?跟我說說?”
迎着他親切溫和的俊臉,凌語芊猛然道,“褚飛,陪我喝喝酒?”
“喝酒?現在嗎?”
“嗯!”
凌語芊說罷,轉身進屋,再出來時,手裡多了一瓶紅酒和兩隻高腳酒杯,她遞了一隻酒杯給褚飛,舉起酒瓶把酒倒進杯子裡,然後對褚飛做了一個乾杯的手勢,自顧喝了起來,還一口氣幹掉,緊接着,又倒入。
褚飛則細細抿了幾口,若有所思地瞅着她,意味深長地道,“琰琰在電話裡說過你經常喝酒,說媽咪都要變成酒鬼了。”
凌語芊俏臉微微一怔,苦澀地笑,“沒事,紅酒而已,醉不死人,我平時去應酬都得喝一下,至於在家裡,沒喝多少,偶爾心情愁苦鬱悶,總想着喝點什麼,紅酒是個不錯的選擇,那甜甜的味道,帶着一種澀澀的口感,很容易沖走心中的苦悶。”
“我來了,以後你有什麼鬱悶就直接跟我說,這終究是酒,喝多了會傷身。”
凌語芊抿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轉開話題,“對了褚飛,你會不會經常認錯人?”
“嗯?認錯人?”
“就是,兩個人長得很相似,其中一個,是你很親密、最親密的愛人,而另一個,也和你見面交談過很多次。結果,你把那個見面交談了很多次卻不足以留下深刻情愫的人當成你最愛的那個人,你有試過這樣嗎?”凌語芊斷斷續續,總算述說完畢,不待褚飛回答,她又接着傻笑出來,“哦,對了,你應該沒有,因爲你說過你還沒談過戀愛,呵呵……”
笑罷,又喝掉半杯,接着再倒,還催促褚飛,“你怎麼不喝了?喝吧,這酒不錯,是尚東瑞從歐洲帶回來的,正宗純正的意大利葡萄酒。”
褚飛不吭聲,舉杯到脣邊,又是隨意喝了幾口。酒確實不錯,是他長這麼大喝過最好喝的紅酒,然而,他卻感覺不到美味可口,反而是苦苦的,澀澀的,還有,心疼的。
凌語芊沒有他那麼多想法,只知道一個勁地喝,每次她有煩惱,她都會喝酒,喝了酒,痛苦就得到減輕,今晚也不例外,她邊喝,邊繼續哀訴,“褚飛,你說人是不是都會變,而且變化很大,那到底是什麼導致他變了呢?到底哪個性格纔是真正的他?爲什麼我會對他如此在意起來?”
“褚飛,我好想賀煜,今晚更想念他,我把別人認錯是他,我甚至把別人當成他,各種行爲思想都隨之運轉,我是多麼期盼,他能回來見見我,只要一分鐘,不,一秒鐘就好了,讓我感覺他一下,就一下好了。”
“褚飛,你說我咋就忘不了他呢,我是不是以後都得這樣念着他,然後,永遠陷入萬劫不復的痛苦當中?”
“褚飛,你將來還是別談戀愛了,愛情真的很傷人,它比任何東西都具有殺生力,它不像其他事物,可以來個乾脆了斷,而是折磨你一輩子,只要你的心還有跳動,你就會痛,痛不欲生……”
酒,喝完了,凌語芊,也醉了,倒在褚飛的身上,寬闊的肩膀很結實,臂彎很溫暖,親切,安全,讓疲憊不堪的她自然而然地沉浸其中,略微粗促的呼吸聲一下接着一下,從她豔紅的小嘴溢逸而出。
褚飛屏息凝神,靜靜俯視着她,那依然蒼白憔悴的容顏,那掛滿淚珠的睫毛,那痛苦緊蹙的娥眉,心頭不禁涌上一陣陣愁思。
人確實會變,她就已經變了,今晚的她,讓他很是詫異,很是納悶,平時在電話裡交談,都是他和琰琰聊得比較多,與她談及的都是正經事,但他每次叫她別喝太多酒時,她總是否認真沒有喝太多,直到今晚,他才發現事實。
她明明就喝了很多!那不是一個女生能承受的份量!這一年多,她一直過得這麼痛苦嗎,又或者,今晚尤爲嚴重?根據她剛纔的訴說,她好像認錯人了,把別的男人認成了賀煜,不過,她所講的兩個長得相似的人又是指什麼?有人與賀煜長得相似?那是誰呢?
“賀煜,你在哪,你回來看看我好嗎,你好壞,我恨死你了,你說過不會扔下我,可結果呢,你又食言了,你真是個大壞蛋,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一聲充滿悲切的呢喃,將褚飛從苦苦冥思中喚了出來。
是他懷中的凌語芊,在不斷髮出夢囈,整個臉容痛苦依然,緊閉的雙眼,眼角源源不斷地溢出晶瑩剔透的淚珠。
疼痛的胸口,霎時又是一陣難以言表的劇痛,褚飛擡手,溫柔細心地拭去那一滴滴眼淚,然後,將她抱起來,回屋,放在臥室的大牀上,幫她蓋好被子,同時也幫琰琰蓋上。
他沒立刻離去,而是就那樣靜靜地佇立牀前,來回看着牀榻上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眼裡盡是憐愛與疼惜之色……
同一個夜晚,另一片天空,高級住宅區的一間豪華氣派房屋裡,煙霧繚繞,濃烈的酒氣在冰冷的空氣裡連綿不斷地流竄,瀰漫,蔓延整個房屋。
昂貴的真皮沙發上,歪歪斜斜倒着兩個人影,高大,偉岸,挺拔,儼如兩座巨山,連寬大的沙發在他們的佔據下也顯得渺小起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說哥們,過了今晚,明天起來後你記得給我振作了,忘記這一切,務必忘記,嗯?”軒轅徹打着酒嗝,嘀嘀咕咕地叮囑。
賀熠劍眉緊蹙,鷹眸半斂,不知看着什麼地方,也不知在想着什麼,端着酒杯大口大口地狂喝。
“我叔父跟我說過,不管做什麼,千萬得記住自己的身份,打自踏入那個特訓營開始,咱們就註定了不是人,而是工具,一個沒有自我、連命都不到自己操控與把握的全能機器人,哪裡需要我們,我們就得去哪裡,體操上所謂的什麼全能運動員跟咱們一比,簡直就是弱爆了,他們那算啥,我們纔是真正的坑爹,但知道這是坑爹又怎樣?他媽的就擺明了坑我們,坑我們一輩子,坑到我們死!”軒轅徹也舉高酒杯繼續喝起來,極具磁性的嗓音透着濃濃的恨意,悔意,還有不甘心。
鏗——
賀熠手中的酒杯猛然被甩出去,重重地砸到茶几上,酒杯四分五裂,玻璃碎片灑落一地,碎片在燈光的映照下閃耀着一道道光芒,與紅色的地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先是眼神散渙地呆看片刻,隨即舉起酒瓶,直接就着酒瓶來幹,由於之前已經喝得太多,此刻一急一猛,胃裡即時如翻江倒海,滾騰不斷,所有的食物都吐了出來,包括今晚在燈會上吃的宵夜。看着宵夜的殘渣,他腦海迅速衝上一個倩影來,整顆心瞬間又是如刀刺般的勾起一陣劇痛。
啊——
啊——
他瘋了似的,手高高擡起,將酒瓶也砸了出去,這次,對準電視機,只聞一陣轟隆巨響,伴隨着一波波火花。
“嘔——嘔——”
他伏在沙發護手上,激烈嘔吐起來,吐得面色泛紅,泛青,泛紫,整個人痛苦異常,生不如死。
軒轅徹爬着靠近過來,扶住他,關切地問,“熠,你還好吧?熠……來,喝杯水,緩緩氣。”
說罷,起身,倒來一杯溫開水。
賀熠半眯着眼,瞅了瞅,緩緩接過,喝下之後,情況暫時好轉不少,但整體看來還是非常糟糕的。
軒轅徹看得直嘆氣,直搖頭,高大的身軀重新坐回沙發上,擁住賀熠的肩膀,低吟出聲,“我沒阻止你去見她,是因爲我想你死心,誰知你反而越來越深陷,打自你回來,整整三個小時,一直在喝,心裡也一直在想着她吧。我建議,你還是想想小媛,小妞兒挺不錯的,又癡情,你對她不也蠻有好感嗎,那就好好經營一下,她對你的愛肯定不會比你女人的少,最主要的是,你能光明正大地來,至於你女人,長痛不如短痛,放下吧,你們註定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不可能……真的不可能了嗎?永遠都不可能了?
“別忘了她現在的身份,很多東西都不同了,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她,或許,她已經把你忘記了呢,畢竟你對她來說已經’死‘了,她還那麼年輕,就算曾經再愛你,也是曾經,沒理由一輩子守寡的對不,你難道忘了資料上顯示的某個註釋,忘了她和尚弘曆的私下關係?所以,徹底斷掉對你接下來的任務也有好處,你真的不能感情用事!我和你說過的,我三叔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就算是被他視如己出的我,一旦犯規也沒情面可說,何況是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你。總之,你好自爲之吧,別到頭來毀了自己,你想想,爲了生存下去,爲了報仇,你這一年多經歷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所以,別讓自己的一切努力和犧牲付諸東流……”軒轅徹說罷,又嘆了嘆氣,對眼前的好兄弟留下同情的一瞥,隨即站起身,往陽臺走去。
他需要冷風來吹散混亂,保持理智,從而,守護他的好兄弟,也是守護自己。
偌大的室內,漸漸安靜下來,賀熠散渙迷離的眸子直隨着軒轅徹,在軒轅徹的身影消失很久後,才收回視線,沿着華麗的屋子漫無目的地環視一遍,眼皮隨即緩緩闔上,不久,傳出了粗促而平穩的鼻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