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另一邊。
那位可能是東疆月雲公主的藍心姑娘在送過雞湯後,便一直未出現。晚膳是端雞湯的漢子送的,換藥也是那位漢子。
漢子換藥,下手有點重,幸好宗政憬與姚瑾策都不是嬌弱之人。
藥中依舊加了料,並且是直接混在傷藥之中,姚瑾策和宗政憬雖然知道藥有問題,但爲了儘快養好傷,並沒有偷偷將塗好的藥抹掉。
畢竟多加的這味藥雖然會使人暫時失去武功,卻也只是暫時,並且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只要停藥三日,武功就會慢慢恢復,內力也不會有絲毫影響。
宗政憬和姚瑾策雖然心裡有無數疑問等待證實,但兩人的心理素質都遠勝常人,明明被不明人士因不明原因困住,卻還是睡了一個好覺。
一覺醒來,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宗政憬一邊喝着粥,一邊問道:“這位大哥,那位藍心姑娘呢?”雖然是午膳,但兩個病號除了湯便是粥,清淡的令人髮指。
拎着空食盒站在門口的漢子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宗政憬繼續問道:“難道藍心姑娘又替我們兄弟熬雞湯去了?”
漢子彷彿已經站成了一尊石像:“……”
姚瑾策因爲一隻手骨折,只能將粥碗放在牀板上,吃粥的速度比宗政憬慢很多,嘴巴也就比較空,見宗政憬兩次問話都如同石沉大海毫無迴應,他淡淡道:“這位兄臺,難道你的舌頭被藍心姑娘割了麼?”
那漢子終於有了反應,他轉頭冷冷瞪了姚瑾策一眼,用生硬的語氣說道:“不要胡說。”似乎十分不滿姚瑾策這樣惡意揣度藍心,對藍心的維護之意顯而易見。
姚瑾策喝粥的空當斜睨了宗政憬一眼,似在鄙視他剛纔連發兩問都毫無迴應。
宗政憬輕哼一聲,又開口問道:“這位大哥,藍心姑娘是不是看上我們兄弟了呀?”
那漢子也給了宗政憬一記白眼:“不要胡說!”雖是相同的四個字,語氣卻比方纔加重了許多。
宗政憬聳了聳肩:“隨便說說而已,大哥這麼激動做什麼。”
那漢子似是有些受不了宗政憬和姚瑾策的連番問話,他乾脆提着食盒往門口走去。
姚瑾策望着漢子筆挺的背影,悠悠然道:“這位兄臺,你不等我們吃完收拾餐具了麼?這碗待會兒讓我們放哪裡好?”
回答姚瑾策的是漢子重重的關門聲。
宗政憬碗裡的粥正好喝完:“這男子的口音不像是景朝人。”
姚瑾策點了點頭:“他走路的步伐極爲穩健,很像我在東疆時看到過的王宮侍衛。”
對於姚瑾策將十幾年前的見聞講的彷彿昨天才見過一般,宗政憬已經淡定了:“方纔若非我們言語間對他的主子頗多不敬,他什麼話都不會說,顯然是訓練有素之人。”
姚瑾策也終於將碗中的粥喝完了:“這種刻意練出來的處變不驚的沉默,想必憬兄比我更熟悉了。”
宗政憬輕輕拍了拍手:“如策兄所言,確實是王宮侍衛纔會有的。”
姚瑾策看着窗外的風景,低聲道:“你說那位藍心姑娘,爲何不出現了?”
宗政憬順着姚瑾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只看到一片樹林,半晌,他低低道:“或許……忙着吧。”這位藍心姑娘,十有八九就是月雲公主。若她真是月雲公主,多半是爲了君氏寶藏而來。既然如此,她自然都是很忙的。
只是……
宗政憬轉頭,看向姚瑾策:“難道月雲公主這幾年都在這裡找寶藏?”那君氏的寶藏也藏得太好了吧……雖說只有紫薇玉與君氏遺脈並存再能打開寶藏,但畢竟是幾百年前的機關了,誰知道有沒有壞掉?若是有幾年的時間去尋找去試驗,說不定也能打開了,所以月雲公主纔會過來吧?但是五六年啊……
姚瑾策依舊望着窗外,面無表情道:“誰知道她在這裡呆了多久?”說到這裡,終於收回目光,往屋子裡掃了一圈,“這間屋子,也不像是住了五六年的人。”
宗政憬一瞬不瞬的盯着姚瑾策,緩緩問道:“策兄,君氏的寶藏……裡面真有富可敵國的財寶嗎?”
姚瑾策也望向宗政憬,兩人對視片刻後,姚瑾策淡淡道:“這個麼……我要進去了才知道。”
滴水不漏的回答。將宗政憬的追問都堵死了。
宗政憬選擇換話題:“你說,蘭州會不會亂套了?畢竟咱倆都不見了。”
姚瑾策眯了眯眼道:“我只知道我的人不會亂,至於憬兄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宗政憬:“……”到底是他問的問題太無聊,還是剛纔那個問題又又勾起了姚瑾策的怨氣?
話說他到底是爲什麼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屋子裡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叮鈴鈴……叮鈴鈴……”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鈴鐺響聲,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到門被推開,一個穿着東疆國服侍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若說昨天那身紅將藍心的嫵媚動人襯托的淋漓盡致,那今天這一身東疆國服侍則將她眉宇間的異域風情渲染的令人驚豔。
——昨日還在費盡心機去猜測藍心的身份,今日她卻大大方方昭告了自己的身份,這種感覺……
宗政憬與姚瑾策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藍心每走一步,便會有一陣清脆的鈴鐺響聲從腳踝處傳來,她一步一響聲,慢慢走到兩人的牀中間,盈盈笑道:“藍心失禮了,竟不知道兩位哥哥的身份如此貴重。”
宗政憬與姚瑾策皆沉默不語。
藍心不以爲意,繼續道:“藍心也是纔得到的消息,還請秦王殿下和姚公子不要見怪呢。”
藍心的話實在太坦陳,宗政憬順着她的話隨意問道:“不知藍心姑娘的消息從何而來?”
藍心看向宗政憬,眸中秋波暗送,嬌聲道:“難道秦王殿下就不好奇藍心的身份麼?”
宗政憬將藍心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才慢悠悠道:“藍心姑娘穿着這一身出來,還需要多說麼?”
藍心捂嘴輕笑:“唔……秦王殿下說的也有些道理,只是藍心東疆人的身份,從藍心的眉宇間便可看出來了,所以藍心也從未打算隱瞞,只是……”
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姚瑾策突然開口道:“只是藍心姑娘腳踝上戴的,應是東疆王室公主纔能有的紫金鈴罷?”
藍心轉頭,看向因低着頭而看不清表情的姚瑾策,淡淡道:“在腳踝上掛一串鈴鐺本是我東疆女子的傳統,姚公子怎知道我腳上的便是紫金鈴呢?難道僅憑聲音,便能聽得出來麼?”藍心自然不知道姚瑾策與宗政憬早就猜出她的身份,纔會這樣說。
姚瑾策擡眸,淡然的語氣叫人辨不出他話中的真假:“倒也不是,不過是在下覺得,以藍心姑娘的氣度,絕非普通人所能有罷了。”
藍心挑眉:“哦?那藍心有什麼氣度呢?”
姚瑾策輕笑:“自然是王室公主的氣度了。”
藍心淺笑:“姚公子實在是太擡舉藍心了。”
姚瑾策坐直了身子,用陳述語氣淡淡道:“朵香妃,想必姓藍罷?”
藍心神情驟變。
宗政憬故作驚詫道:“啊,難道藍心姑娘就是傳說中失蹤多年的東疆月雲公主?”
藍心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月雲公主?”只說了這四個字,便再沒有開口的意思。
“公主既然肯以東疆人身份出現,卻爲何不肯徹底承認自己的身份?”宗政憬滿臉不解,“莫不是本王的身份,還不足以讓公主坦白身份?”
姚瑾策道:“公主殿下,不如我們繼續聊聊,您消息的來源?”
藍心臉上的表情全數褪去,只露出獨屬於王室的驕矜:“消息的來源……既然二位如此聰慧,不妨自己去猜。”
姚瑾策從善如流:“既然如此,那不如談談,公主殿下想要我們做什麼吧。”突然以東疆人身份出現,又直接明說得到消息知道了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藍心淡淡道:“姚公子既然猜到了本宮的身份,難道還猜不出本宮窩在這片深山老林,究竟所爲何事?”
宗政憬撫掌而笑:“公主所爲何事是公主的事,公主要同我們談什麼事,纔是我們之間的事嘛。”
藍心笑着點頭:“秦王殿下這話說的有些意思。”
宗政憬望着藍心,眸中似乎有着壓抑的剋制:“若有什麼能爲月雲公主效勞的,本王義不容辭。”
藍心似乎很滿意宗政憬的態度,她在宗政憬的牀邊坐下,嬌笑道:“有秦王殿下這句話,那本宮,就不客氣了。”
“本王洗耳恭聽。”
藍心卻轉過頭,看向姚瑾策:“姚公子,本宮要君氏的寶藏,不知姚公子可否爲本宮帶路?”
姚瑾策擡眸,輕笑道:“若是在下說不能,公主又待如何?”
藍心亦是輕笑:“那自然是……想辦法讓姚公子說‘能’咯。”
姚瑾策挑眉:“不知公主會想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