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圖臉色不變,平靜地說道:“原本在牆壁的神像上,鑲嵌了三顆丹藥,但是都被那兩個人拿走了。”老巴圖所指之處,正是月曦神像手中的葫蘆。
麻將軍聽到之後,臉色一變,快步走上前來。他親自來到敦柳與月曦兩位巫神的雕刻之前。牆壁之上,就在月曦手中葫蘆的位置,出現了三個圓形的孔洞,看上去就像是原本鑲嵌着什麼東西一般。
“就是這裡麼……”麻將軍赫然轉身指着那棺材,“追!一定要把他們給我抓出來!”
“喏!”周圍士兵轟然允諾,他們在親衛的指揮下,開始進入那條甬道。
老巴圖此時就在邊上看着,他心中有着幾分冷笑。
牆壁上的那三個孔洞,是他剛纔趁着非天和陸離的目光落在棺槨之上時,趁機做的手腳。在老巴圖參拜神像的時候,他直接趨勢捨身蠱,在牆上留下了三個痕跡。
由於神像與棺槨的距離,還有垂直的角度,使得非天和陸離都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老巴圖撫摸着手杖之上的銜尾蛇,心中想起的,卻是陸離。自己身體之內,已經種下了捨身蠱,所以想要將王蠱種在自己體內,就必須先把捨身蠱清理乾淨。
否則,在王蠱種下的時候,會因爲其他蠱蟲的存在,更一步激發王蠱嗜血的渴望。這樣的後果,是直接導致種蠱失敗,更進一步,則是被吸乾鮮血,成爲王蠱的口糧。
對於陸離,老巴圖是由衷地羨慕。畢竟那個小子連王蠱是什麼都不知道,卻已經成爲王蠱的主人。這種福分,只能用巫神眷顧來形容。不過,一個身攜王蠱之人,對於老巴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大荒山深處的巫族只尊王蠱不假,但是他們能夠遵從的,只是一個身攜王蠱大巫而已。當兩個操控王蠱的人出現時,必定會陷入爭鬥和分裂之中。雖然陸離對於那所謂的巫族尊位完全沒有任何想法,他也沒覺得做一個深山部落裡面的土皇帝有什麼好。但是老巴圖對於返回大荒山,取回被伽舍奪走的一切,簡直就是熱切到了骨子裡。他不希望任何意外發生。
從這一點上來說,老巴圖和陸離的心態有些相似。都是喜歡從人性最壞的角度去盤算,去料想。
以老巴圖的蠱術造詣,對於清理自己身體之內的捨身蠱,再種下王蠱,他有七成把握。所以,他還需要留着陸離幹什麼?
當一個人成爲自己潛在的最大威脅,而自己的實力又不足以消滅他的時候,那麼利用其它有能力的勢力,就是最好的辦法。所以,老巴圖僞造了藏有丹藥的孔洞,甚至,給陸離下毒。
沒錯,下毒。
陸離的感覺沒有出錯,在他被銜尾蛇吸血的時候,的確是中毒了。
非天的判斷也沒有錯,銜尾蛇是無毒的。
那麼,毒來自哪裡?還是來自銜尾蛇。只不過,它本身不會產生毒素。但是架不住有人往它的蛇牙之上凃上毒藥!
所以,老巴圖那信誓旦旦,莊重無比的誓言,完全也只是個障眼法。他是怎麼說的?我老巴圖對巫神起誓,這條烏洛波洛斯是無毒的。否則,讓我先輩巫靈不得安寧。
這裡的烏洛波洛斯,說的可是那銜尾蛇本身是無毒的。這可不算他違背了偉大的誓言。
“小子,你活不了多少時間了。”老巴圖看着雲渚士兵一個一個進入盜洞,心中默默地說道。他所下的毒,名爲盎克薩姆,這種藥原本是受傷之後,傷口流血不止之時,用來凝血止血的藥物。但是當它遇到另一種草藥,受到催化的時候,其凝血能力會加強許多倍。哪怕是以點點計量,也會直接止住鮮血。再輔助一些中和的草藥,再次催化,就可以當做毒藥來使用了。
因爲這個時候,原本的盎克薩姆效果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它變成了一種沾血即凝的毒藥。
陸離被銜尾蛇吸血,感受到那種酥麻的感覺,正是被咬之處血液凝結。
啊?你說血液凝結的效果根本算不上什麼毒藥?
那便錯了。
當流動的血液在體內凝結,導致的結果將會是直接阻塞經脈之中的血液。人體之所以生存,正因爲有血液來回往復。一旦經脈之中有了血塊,血液將會不再流動,亦或者,小的血塊會跟隨血液,進入臟器,直接對內臟造成傷害。這些都將是致命的。
那麼,現在的陸離呢?他察覺到了麼?
陸離此時正彎腰在盜洞之中行走,盜洞挖掘之時,高度只容許半人通過,看起來爲了節省力氣,盜洞的規模也是受到了控制。陸離舉着蠟燭走在前方,而非天跟在他身後。
陸離不知道盜洞通往哪裡,但是有一個事實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盜洞必然是通向外界的。他不相信當那羣盜墓賊得手之後,還會費心費力來毀去盜洞。要知道,他們可是從花田神廟之中把整個棺木都盜了出來。
帶着一口棺材,這是一個很大的目標。
這裡可是雲鄉山之上,本身就是阿難陀寺的地界,而且距離王都極近,那羣盜墓賊得手之後,最要緊的事,肯定是撤離此地。
雖然陸離無法確定這裡被盜走的棺木,是不是就是絕仞峰下的那具鬼棺。但是兩者之間,定然是有所聯繫的。
陸離想着這些事情,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雪山神廟之中,到底有沒有另外的長生之法?
手臂之上麻癢的感覺並沒有消退,反而是愈加嚴重起來。
陸離只好捏着手臂,想要抑制住這樣的感覺。他現在還沒有感覺到凝血帶來的惡果。因爲他的血液並不純,他還有王蠱存在。正因爲王蠱,導致他血液的活力異於常人。所以,暫時還沒有讓血液凝結的情況產生。而且王蠱本身也可以通過吸取血液之中的精華來反哺自身。
這就是陸離幾次身受重傷,卻依然活了下來的根本。
“前面有出路麼?”非天在陸離背後問陸離。
陸離搖了搖頭,說道:“並沒有。”陸離現在還沒有看到出口的樣子,前路依舊是一片黑暗。
這句對話之後,兩人在盜洞之中匆匆行走,沒有繼續對話。
陸離也不知道他們在洞裡面行走了多久,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一堵泥土壘成的牆壁。盜洞走到頭了。
“這應該是出口了吧?只不過被人封上了。”陸離說着,左手將手中的蠟燭舉起,右手拔出了釋刀。他還不等非天反應,便直接使出了疾風。一刀突前,釋刀之刃直接突入泥土之中。
陸離手臂一旋,罡氣順着釋刀炸裂開來。陸離這一手,讓盜洞之內泥土四濺。
然後,一點點風的氣息,從泥土的那一邊傳了過來。
陸離臉上有些許驚喜,他直接用釋刀當做鏟子,把堵路的泥一點一點挖開。外界的氣息越來越清晰,直到陸離看到了夜空。
踏出盜洞,陸離與星光撞了個滿懷。上山之時,還是白天,但是此時,已經變成了夜晚。
陸離四處查看這環境,卻不知道這個盜洞的出口,位於什麼位置。
“原來,是這裡。”非天顯然是知道的。於是陸離便問他。“這是哪裡?”
非天也不隱瞞,“這裡是阿難陀寺的後山,也就是雲鄉山的西面。”阿難陀寺坐西朝東,鑲嵌在雲鄉山中。也就說,他們從地宮之中,穿越了整座雲鄉山。
陸離驚訝於地宮的廣闊,驚訝之餘,他也有些好奇,爲何在山腹之中,有那麼大的空間,構築其上的阿難陀寺還安然無恙,不會有塌陷之餘。
不過,現在不是可以放鬆的時候。陸離轉身,開始挖掘洞口邊上的泥土。他要將盜洞掩埋起來。
至於原因,很簡單。他與非天二人通過棺槨之中的盜洞逃出生天,在這之後,地宮之中圍困陸離與非天的麻將軍定然會察覺。他只需要派人進入花田神廟,就可以發現陸離與非天兩人消失。
棺槨裡的盜洞,只要打開棺槨就能看見,實在是算不得什麼隱秘。所以肯定會有人追蹤而來。
陸離很想擺脫雲渚士兵陰魂不散的糾纏,所以當他逃到外界之後,便想到吧洞口掩埋。那羣盜墓賊沒有多少時間來做這樣的事情,但是他陸離不差這麼點時間。
陸離先把洞口挖塌,隨即又從周圍搬來了石塊充填其中。
做完這一切之後,陸離尋了一棵樹木靠坐下來,休息片刻。而非天早就盤腿坐在了地上,全程看着陸離掩埋洞口。地宮之中的經歷,對於兩人的精力都有很大的消耗,此時又是夜晚,很容易讓人睏乏。
陸離透過頭頂樹葉的縫隙,望着夜空中的星光。如果拋去自己的奔波,這雲鄉山上的景色倒是極好的。
非天閉目打坐,一言不發。
兩人就這麼沉寂下來,這裡是阿難陀寺背面,而云渚士兵們重點佈防是在阿難陀寺,所以陸離和非天暫時沒有被發現的危險。
陸離偏過頭,看着自己身後雲鄉山的頂峰。那裡,便是自己的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