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似乎也發現了這姐妹倆之間有些異樣,她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兩人的感情似乎不錯,北北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總是讓人忍不住疼愛,而沐寂晗則有些像是個懂事的姐姐,不爭不搶,卻總是牽掛着自己的妹妹。
只不過,隨着對沐寂北越發深入的瞭解,老太妃發現這個孩子身上的光芒逐漸強盛,甚至不由自主的吸引着人的好奇和探索,只是那份狠厲卻也讓人生畏,沐寂晗則是一如既往的安靜,低調且不張揚,不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似乎越來越遠。
老太妃開口道:“寂晗,怎麼樣,真的是有了中意的男子,說出來看看,若是不錯,自有姑母爲你做主。”
沐寂晗收回了目光,抓着筷子的手有些握緊,不自然的笑道:“沒有的事,姑母不要聽妹妹胡說。”
老太妃不動聲色的在姐妹二人之間掃了一眼,沒有開口,沐寂北卻只是有些似笑非笑。
崔姨娘看着這邊的情況,心中一動,這姐妹倆之間難道有了矛盾?她可是記得從前沐寂晗對這個沐寂北護的很呢。
沐寂北轉而將目光落在崔姨娘的身上,笑着開口道:“崔姨娘的身子似乎好了不少?都不用終日臥病在牀了。”
崔姨娘臉色一僵,沐寂北給她灌了那麼多藥,雖要不了她的命,卻是讓她終日虛弱無力,面色飢黃,若不是看在建寧的面子上,她怕是還出不了那屋子,日日都要受困其中。
“都是託了北北的福,姨娘這病纔會好的。”崔姨娘的話有有些尷尬。
沐寂北收回目光,手中把玩着琉璃盞,嘴脣晶亮,開口道:“姨娘這話還真是奇怪,太后和皇上高坐上首,老夫人又坐在身前,比北北尊貴的人不知有多少,姨娘卻說是藉着北北的福氣,難不成北北要比太后的福氣還大?姨娘是要將北北置於何種境地?又要將相府置於何地?”
“姨娘。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崔姨娘的臉色蠟黃之中還透着一絲慌亂的慘白。
老太妃一聽,臉色也是一沉,這在宮中必須是要處處謹慎,崔姨娘這話要是讓太后聽了去,還不成了拿捏自己的把柄,當即訓斥道:“你是怎麼說話的,難道被關的久了話也不會說了?”
崔姨娘的手更是不自覺的抖了起來,這些時日早已將她的銳氣和傲氣都磨完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再被關了起來,暗無天日,與世隔絕。
崔姨娘低着頭,沒敢再開口,老太妃見此也就沒有再說話,畢竟人多眼雜,還是不要讓人看了笑話的好。
沐寂北將視線移開,卻是不由得猜測起到底是誰在琴上動了手腳,如果從利益角度來看,崔姨娘,沐寂晗,沐海蓉都有着極大的可能,自己出了事情,這三人都能獲利。
“下面開始進獻賀禮~”太監扯着嗓子唱了起來。
衆人一時間也都從之前的熱鬧氛圍中安靜了下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着太監開始誦讀禮單。
“太子府獻上大日如來佛一對。”隨着太監的聲響衆人一尊只見太子奉上了一尊雕刻的極爲精細的大日如來佛,純金打造,惟妙惟肖。
“好!太子有心了。”太監將托盤呈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十分滿意,慈愛的開口,看向太子的目光帶着讚賞。
底下衆人也紛紛附和,只是卻心思各異,這太子空有頭銜,可實在沒有能力,不然佔着這個地位,怎麼也會有所作爲。
“三皇子獻上白玉菩提樹一棵。”太監再次開始唱起禮單。
衆人只見一株半米多高的白玉菩提樹,被雕刻的極爲精緻,上面綴着零碎的碎玉,十分精美。
沐寂北看着幾人進獻的壽禮,便基本可以判斷出這些皇子中,哪個真的是安於本分,哪個是心存不甘,覬覦皇位的。
太后依舊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帶着玳瑁的手指輕輕摸了摸那上面墜下的玉塊,晶瑩剔透,格外瑩潤。
“六皇子獻上《大般若經》一部。”太監開始宣讀殷玖夜的賀禮。
衆人一時間有些議論紛紛,這六皇子送的東西未免有些太廉價了。
殷玖夜起身對太后開口道:“啓稟太后,這般若經是孫兒親自抄寫,雖然不貴重,卻是重在心意。”
太后拿起托盤中的《般若經》,愛不釋手,這般若經的紙張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只是這上面的字跡卻好似用金粉所寫出一般,在璀璨的燈火下,整本佛經摺射出金光,彷彿佛主顯靈一般,十分奪目。
“玖笙實在是有心了,這《般若經》是佛經中最長的一部,難爲你還親自抄寫,想來是要花費不少時日。”太后再次開口道。
沐寂北有些懷疑的看着殷玖夜,她怎麼就不信這《般若經》會是殷玖夜親手抄的呢,這男人穿過的衣服通常都直接扔掉,還能親自抄寫經書?騙鬼呢吧。
沐寂北撇嘴的樣子正巧落在了男人黝黑的瞳孔中,神色不由得暖了下來。
這些肯投太后所好,費勁心思的人,便一定都存了討好的心思,所以可以說這些人都是有所圖的。
不過依着她對於安月恆的瞭解,安月恆所送的禮物一定是不上不下,不高不低,既不會落人話柄,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有所圖謀。
時間一點點流逝,外面的天色漸暗,可大殿之內卻依舊是燈火輝煌,沐寂北不由得覺得有些無聊,這送禮直接手下就是了,非要一件件拿出來炫耀一番,這皇族的規矩還真是奇怪。不過沐寂北還是按捺着耐心,等待着盧家獻禮。
“盧家獻上古琴春雷一件~”隨着太監的聲響起,底下的衆人不知道發出了第幾次驚歎之聲。
“這春雷可是傳世名琴,看來盧家此次可是大手筆啊。”一大臣有些慨嘆道。
“哼,之前盧家三子竟然設計利用太后,擾亂太后壽宴,太后娘娘聖明,不曾怪罪,這盧家自然是要拿出些好東西來孝敬太后了。”另一大臣反駁道。
沐寂北嘴脣勾起,輕聲道:“春雷?終於來了。”
沐寂北的目光看向皇帝下首的沐建寧,沐建寧在袖子中的手緊了緊,點了點頭。
春雷是一把傳世名琴,琴頭乃千年烏玉所爲,只是多年傳承下來,琴頭受損,導致琴音也不復以往,不再那麼動人心神。
太監掀起紅布,讓那把古琴呈現在衆人面前,太后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面前,細細打量起來,滿眼驚歎,伸出手指輕輕撥動一根琴絃,頓時只覺得琴音清透的不含一絲雜質,妙不可言。
“小姐,太后不是喜歡佛道嗎?怎麼之前別人給她進獻的都是佛家的東西時也沒見她這麼激動?”青瓷皺着眉頭開口。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正因爲太后真的篤信佛教,所以日日接觸的都是佛教的東西,再加上有人刻意討好,自然見過各種珍寶,便也習以爲常,不會太過震驚。
第二種可能則是太后做出的篤信佛教之事都是假的,不過是演給衆人的一場戲罷了。”沐寂北似乎也在猜測於哪種可能性的更大一些,只是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她是不會輕易排掉一種可能的。
“據傳說,這烏玉的琴頭已經破損,春雷也早已不復當年盛名,你們盧家是怎麼將其修復?”太后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回稟太后,當年破損的春雷被盧家所收購,一直被當做寶物所供奉,但是微臣認爲,若是一直將此琴供奉下去,它將永遠是一件廢品,不能起到分毫作用。”盧引玉站了出來,代替盧家家主開口道。
沐寂北垂眸,看來自己猜測的沒錯,盧家果然是選擇的盧引玉獻琴,盧引玉能說會道,慣會賣乖耍滑,很容易討得太后和皇帝的歡心。
“然後呢?”太后開口追問。
“然後微臣便建議父親將其小心拆開,仔細研究其中構造,重新制造一把真的春雷!”盧引玉再次開口。
太后有些驚訝,竟然敢將春雷拆了開來,果真是有魄力!
“你做的很好,如今這傳世名琴,終於可以繼續傳世了!”太后讚賞道。
“微臣認爲,好琴自然要配美人,這傳世之琴自然要配傳世之人,所以微臣今日纔將這早就做好了的琴獻給了太后娘娘,還望太后娘娘不要嫌棄纔是。”盧引玉說的十分自然,彷彿事實就是如此一般。
太后聽了自然心情十分明朗,這盧引玉這般開口,一則誇讚她貌美才配得上這名琴,二則則是贊她誠心禮佛,爲百姓祈福,安穩政事,造福了天下百姓,將會流芳百世,被後世所敬仰。
這兩頂大蓋帽足以讓太后喜笑顏開,畢竟沒有人不喜歡這樣的稱讚。
“你這小子,盡是油嘴滑舌,不過好在你心思正,倒不是個討人嫌的。”太后笑着開口。
“太后娘娘您果然是慧眼識英雄啊,父親總是教訓我,還是您英明,能夠識出我的本性啊。”盧引玉繼續拍着馬屁,雙眼滴溜溜的不住的打量着太后的神色。
只見太后正在笑着欣賞那把琴,微微瞧了瞧太后目光落及之處,不由得再次開口道:“太后娘娘,這琴上寫的是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唯有蟄龍知。”
太后點點頭,盧引玉便繼續開口道:“這春雷同旁的親有所不同,琴身是用極爲普遍的檜樹所做,所以這詩也是讚譽檜樹,樹幹筆直,樹根扎地數尺,也是一樣的筆直,在人們所見不到的地方,唯有真正有慧眼的人才會識得,也正是因爲被寄予了檜樹的這種品格,所以春雷纔會永久的流傳於世。”
“不愧是傳世名琴,不僅是外表美觀,寓意更是高深,可見當日造出這春雷之人,必定是心性高潔之人,如今你們盧家出手將琴重新制成,倒也是名副其實!”太后給了盧家極高的讚譽。
“太后娘娘您真是聖明,令微臣佩服的五體投地,微臣一直在想,當今聖上爲何會如此英明,原來是太后娘娘的悉心教導。”盧引玉再次一句話將兩個當權者誇了進去。
“你這小子,就一張嘴還中用,以後誰要是嫁了你,一定會被你哄的開開心心的,倒是開心。”皇帝似乎也被盧引玉逗的開了心思,不再去想之前的暗道和兵權一事,沉浸在大臣的恭維之中。
盧引玉一聽,機會來了,當即討笑道:“陛下,微臣如今就有個相中的姑娘,只是不管我是磨爛了這張嘴皮子,也愣是沒把那姑娘哄的願意嫁了給我,所以陛下您還是不要嘲笑微臣了。”
沐寂北雙眼一眯,這盧引玉還真是不消停,只是這個主意真的是他想的麼?沐寂北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過去落在了盧引銘身上,他卻只是自顧自的夾着托盤中的菜。
“哦?這哀家倒是要聽聽,到底哪家小姐能製得住你這張巧嘴?”太后忍不住開口道。
“是啊,你倒是說來聽聽,朕倒是看看你們合適不合適?”皇帝也催促着。
盧引玉則是微紅了臉頰,像是個扭捏的大姑娘,不由得引起了衆人的一陣大笑。
殷玖夜也是眼光一寒,帶着殺意,竟然敢覬覦他的北北,當真是該死!
盧引玉只覺得那讓人窒息的氣息撲面而來,額頭上不受控制的冒出了滴滴汗珠,心生恐懼,那男人的殺意如此明瞭,好似他一說出沐寂北的名字,就會被生吞活剝了一般。
儘管盧引玉有些反常,可是衆人卻只是把他當做不好意思罷了,畢竟一個男子在大殿上被這麼多人調笑。
“盧公子,你倒是說出來看看麼,說不準陛下一高興,就爲你做主了呢。”一大臣開口勸道。
盧引玉頭頂的汗珠漸漸滑落,不由得伸出袖子抹了抹,此刻他的心中糾結萬分,按照原定計劃,他自然是要開口求娶沐寂北的,可是。可是那個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好似看死人一般,比起之前的冷和嘲諷,帶着無邊的死寂,不由得令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可是機會就在眼前,今日皇帝和太后都很高興,而且沐正德現在不在京都,這件事又對皇帝有利,所以可以說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就此放手,怕是再難有這麼好的機會。
“微臣中意的。中意的是。是…”盧引玉只覺得那目光越來越死寂,讓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一般。
盧引玉一咬牙,開口道:“微臣中意的人正是相府五小姐,還請陛下做主。”
盧引玉在那強大的氣場之下,本就站不穩,正好趁着這個機會直接跪了下去。
可殷玖夜卻反而沒有盧引玉預想之中的激動,反倒是收回了目光,收斂了氣勢,讓盧引玉整個人不由得的都癱軟起來。
盧引玉不知道的是,他已經把盧引玉歸爲了死人一列,若是北北今日弄不死他,他也一定不會讓他活着走出去!
衆人的目光一瞬間都向沐寂北看去,老太妃則是皺起了眉頭,別人不知道,可她還是知道的,這盧家剛剛因爲北北有意無意的失去了一個兒子,怎麼會有意娶北北過門,必然是爲了報復!
“原來盧三公子看中的是沐五小姐啊,這沐五小姐倒是色藝雙絕,倒是也般配。”一大臣開口道。
另一大臣卻是不贊成道:“這沐五小姐說到底也是個庶出,怎麼能嫁給盧三公子做妻子呢?我看這沐五小姐實在是配不上,倒是那個沐六小姐還行,畢竟是青國公主所生,身份地位倒是都很尊貴。”
大臣們各抒己見,悄悄的議論着,女眷們卻也不例外。
“這沐五小姐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就是長着一張狐媚子的臉,竟然能讓盧三公子公然向皇上請旨賜婚,真是好大的面子。”一女子開口譏諷道。
“可不是,這沐五小姐不過是個死了孃的庶出,怎麼能配得上英俊的盧二公子。”另一女子也插嘴道。
“我看這沐五小姐很好啊,琴藝絕佳,又品貌端正。”一女子替着沐寂北辯駁道,卻立即遭到了圍攻。
“怎麼,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那沐五小姐抓住了把柄,纔會這般幫她說話,纔會這麼恬不知恥。”尖銳的女聲想起。
“你。”那女子似乎有些辯駁不過,臉色氣的通紅,其他幾個想要說些好話的人,見着另外幾個牙尖嘴利的女子,卻也都是住了聲。
“前些日子,多倫給哀家將宮外的趣聞,哀家想起,似乎這盧家小子可是曾爲了沐五小姐的一根珠釵,跳到了湍急冰寒的河水之中,更是鍥而不捨的撈打了幾個時辰,才肯罷休。”太后似乎想到了什麼趣聞。
沐寂北的目光一深,到真是好算盤,之前她整治盧引玉一事,如今卻是成了盧引玉爲追隨自己不惜赴湯蹈火的見證了。
“原來如此,看來盧家小子是真的對沐五小姐動了真情呢。”皇帝笑道。
衆人紛紛附和,表示贊同,有的甚至開口調笑。
皇帝在心中快速權衡了一番利弊,認爲此事甚好,簡直是勢在必行!
自己將沐寂北賜給了盧家公子,盧家公子一定感恩戴德,而且看樣子這盧三公子卻是十分喜歡沐寂北的,到時盧家會不會也就成了自己這條船上的人?
不過皇帝心中還想到了一種可能,盧家會不會將盧家三子的事情怪罪到了沐寂北頭上,藉此求娶來整治沐寂北,不過皇帝很快就否定了這種可能,一則盧家聲望極好,世代都是君子之家,偶爾有敗類出現,盧家甚至會大義滅親,親自羈押他們上朝堂,更何況,這盧家小子爲沐寂北撈珠釵的事情,可是發生在盧家老三喪命之前,那麼這盧家小子便是確實對沐寂北有情了?
皇帝似乎對自己的分析十分篤定,認爲即便是沐正德歸來,也不會認爲此事有何不妥。
“不知盧愛卿意下如何?可否贊同這門婚事?”皇帝將目光投向盧家家主。
盧家家主立即拱手道:“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皇帝看起來十分滿意,太后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似乎也是贊同。
“老太妃您意下如何啊?”皇帝對着老太妃開口。
衆人將目光落在了老太妃身上,老太妃站起身來,微微見禮,開口道:“盧二公子一表人才,當得是人中龍鳳,只是北北她年紀實在太小,依我之見,商討談婚論嫁之事,還是爲時尚早。”
沐寂北的目光落在了老太妃身上,這個女人雖然曾經捨棄過她,但是不得不說,她還是關心她的,畢竟她也曾幾次三番爲她冒險過,畢竟她可以本不這樣做。
“哎?太妃這話就不對了,北北也曾進宮選秀了,也該嫁人了。”皇帝反駁道。
老太妃眉頭微蹙,找不出什麼藉口拒絕,畢竟盧家樣樣皆屬上乘,沐寂北又只是一個庶女,已經是很高擡她,給丞相府面子了。
皇帝見着老太妃沒有再開口,便直接宣佈道:“既然如此,朕便爲盧家二子盧引玉同。”
就在皇帝準備宣佈兩人的婚事的時候,殷玖夜手中運起內力,將一顆珠子彈了出去,對準了太后身邊太監手中的古琴春雷。
只見那琴突然發出一聲鏗鳴,隨即便裂了開來,把拿着琴的太監下個半死,當即就跪在地上:“太后饒命,太后饒命,真的不關奴才的事。”
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太后也一把拿過那古琴仔細打量了起來,那精緻的不像話的黑玉琴頭卻是直接裂了開來,再不復之前的美感。
盧家衆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盧引玉更是站在大殿之中尷尬至極,看向沐寂北的目光有着懊惱,看來是功虧一簣了,今日求娶沐寂北的事情許是不能成功了。
沐寂北對着盧引玉格外友好的笑了笑,頓時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沐寂北心下冷哼,她是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的嗎?盧引玉,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太后的臉色極爲不好,沐建寧也走了過去,看着太后手上的琴,開口道:“世間。蟄龍…到。九泉。”
“大膽!寧嬪你在說什麼!”皇帝厲聲質問,有些氣惱。
崔建寧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臣妾只是把琴上的字念出來罷了,這上面的烏玉已經裂開,上面的字跡都看不清楚了。”
太后也是一陣,看向琴頭上完好的幾個字,竟然真的是:“世間。蟄龍。到九泉…”
盧引玉周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和太后,怎麼會這樣?上面的字怎麼會變成這樣?
沐寂北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捻起一塊桂花糕輕輕放入嘴中,老太妃有些頭疼的看向這個孩子,一時間不知該說出些什麼好。
老太妃重新落座之後,還是忍不住湊到了沐寂北身邊,輕聲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會正巧就留下那幾個字?”
沐寂北柔聲道:“其實旁的字也多少有留下的痕跡,只是沐建寧最先念出來的字跡太過震撼,讓人產生先入爲主的觀念,就算是發現旁的字還能看得出來,也只會直接跳過罷了。”
這時,孫家的新任家主孫敬儒開口道:“啓奏陛下,微臣認爲這兩句詩看似讚譽檜樹之氣節,實則卻是在影射陛下!”
皇帝還沒有開口,盧引玉卻是接了話茬。
“孫大人請不要血口噴人。”盧引玉氣憤的開口辯駁道。
“盧大人,在下並非血口噴人,只是你這詩實在是讓人誤會啊,皇上本該如飛龍在天,可你比喻成蟄龍不說,卻還要九泉之下尋蟄龍!你們盧家是在詛咒陛下嗎!”孫敬儒字字有理。
盧引玉氣的不輕:“真是笑話!不過是讚美氣節的兩句詩罷了!孫大人真是好本事,竟能這般揣測出其深意!”
孫敬儒也不怕,繼續開口道:“我是不是所言非虛,我相信老天自有決斷,如今這琴上只留下這幾個字!分明就是你們盧家狼子野心,被上天所識破!”
這下,盧引玉卻是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今這琴上只留下這幾個字,倒是成了自己的把柄,這分明就是計劃好的!
多倫笑看着場下熱鬧的場面,將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又是她的手筆麼?太后的一場壽宴,她是送了多少人下地獄,真是不容小覷呢!
不少大臣附議了孫敬儒的說法,尤其以一些迂腐的喜愛文字的老臣爲主,紛紛上表皇帝。
“陛下,這是盧家心懷不軌的罪證啊!高祖皇帝的時候,就曾經有詩人藉此辦法,公然吟做反詩,此事事關重大!還請陛下明察!”一鬍子花白的老頭站了出來,言辭懇切!
“還請陛下明察!”一衆迂腐的老臣紛紛跪拜了出來。
反詩!這兩個字一出,整個朝堂都混亂了,這是又出反詩了麼?盧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吟誦反詩,哄騙太后,實在是好大的膽子。
盧家衆人此刻都盡數跪在地上,盧家家主的臉色依舊,若不是那泛青的指節,還真讓人以爲他不在乎,不過盧引玉就差的多了,臉色鐵青的難看,帶着憤怒和不滿,而盧家長子盧引銘,則是緊閉着眼,不知再想什麼。
太后震怒,一把將那之前十分喜愛的古琴砸了下來,好巧不巧的砸在了盧家家主頭上:“你們盧家真是好大的膽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設計哀家,先是險些讓哀家成爲這天底下的罪人,而後又是讓哀家公然攜藏這反詩,詛咒我皇兒!你們盧家到底是何心思!”
“太后息怒,此事一定有誤會,我盧家斷然不會做出這等欺君罔上的事情來,還請陛下明鑑!”盧家家主努力平穩着自己的聲音,他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若是再失去一個,便只剩下一個兒子了!
“哼!朕看你們盧家就是圖謀不軌,今日屢生事端,朕看你們盧家就心存不軌,打算造反!”皇帝終於開了口,臉色鐵青着,他剛剛還稱讚這首詩氣節高尚,可如今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反而是在詛咒自己!
沐寂北心頭冷笑,歷代之中,文字獄最是駭人聽聞,前朝之時,宦官當道,指鹿爲馬,更是利用文字之說,捕風捉影,剷除異己,結黨營私。
如今她不過是利用同樣的辦法,對付盧引玉罷了,早在盧家制造出春雷之後,便大肆搜尋詩句,否則烏玉之上空無一物實在是不美觀,她便察到覺機會來了。
苦心設計出兩句詩句,並付之其深遠的意義,依照盧家君子之家的做法,必然十分欣賞這氣節高尚的兩句詩,再加上古琴又爲檜樹所做,實在是相配,這一首《詠檜》便成了盧家的首選。
不過事情也總會有意外發生,沐寂北並沒有預料到盧引玉竟然會公然在大殿之上求娶她,能夠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一定也是掐算過皇帝的心思了,那麼從剛剛見到盧引玉到現在,最有可能爲他出主意的人,便是他的大哥,盧家長子盧引!不過儘管多了這麼一個插曲,對她除掉盧引玉的計劃並不影響,不過是多了些熱鬧罷了,讓他先得意一下,再將他踩在腳下,相信盧引玉一定更不喜歡這種滋味!只可惜,不管喜不喜歡,皇帝和太后怕是都留不下盧引玉了,只是不知這次能否把整個盧家牽扯下水!
------題外話------
嗚嗚,果真是不能欠債…通宵了…
介個檜樹的詩請表質疑偶在扯淡,是大詩人蘇軾寫的詩,造成了歷史上有名的烏臺詩案。
不過話說查反詩的時候,覺得那些皇帝真是無聊…尤其以朱元璋爲首,因爲自己不認識字,把不少讚美的全當做是詛咒自己的。⊙﹏⊙b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