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的聲音,是戶部尚書。
在場的人都知道方清悠是方興安家的五小姐,但是既然洛千墨稱她爲方姑娘,那他們自然不能稱她爲方五小姐。
戶部尚書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衆人都懂了他的意思。
相對於那些身強體壯的人,老弱殘幼的確幾乎沒有價值。
“雷大人,你說的的確有理,但是城外環境艱苦,若是論生存能力,自是身體強壯的人更容易生存,但是老弱殘幼……”方清悠的話同樣沒有說完,她的意思大家也都懂。
“方姑娘,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我們手中的資源實在有限,能救的人也實在有限呢。”戶部尚書說着,一臉無奈地攤了攤手。
又有一位長臉大人沉聲附和道:“方姑娘,如果可以我們自然是願意救下所有的災民,但是你也看到了,那些災民有多少,嶺南城哪裡供得起這麼多人呢!”
一時間衆人都沉默了,救誰舍誰,這的確是一個殘忍的話題。
方清悠將衆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卻並不氣餒:“兩位大人,你們說的正是實情,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說安置災民的後續事宜也相當重要。”
而後,她不給其餘人說話的機會,便繼續對着洛千墨道:“八皇子,人之生存,食物當屬首要,目前嶺南城不敢接受外來災民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爲食物的短缺。此刻正值金秋,我想蟲災雖然肆掠,或許城內城外仍能找到許多可以果腹之物。這些果腹之物或許可以讓這些災民支持一段時間,使得他們可以等到朝廷的救援糧食。”
方清悠並不怪其餘人的質疑,現實是殘酷的,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大多人都會選擇救最有價值的人。
只是,在她眼裡生命是平等的,如果可以,她願意救下所有的災民。
這些災民一直都走到了這一步,一直在尋求着生的希望,她不忍心讓他們絕望,更不想讓他們死去。
這一次,首先質疑方清悠的,仍舊是戶部尚書:“方姑娘,你也說了是或許,萬一找不到你所謂的果腹之物呢。”
“所以我要向八皇子申請,請他准許我出城尋找食物。我在此之前並未來過南部,並不知曉這裡的植物生長情況,只要我查探之後,就能確定是否能找到備用食物了。”
方清悠感覺這嶺南城的氣候,和她認識中的川貴地帶的氣候似乎有些像,但是終歸是沒有來過這裡,她不能確定這裡的食物是否會和認識中一般。
“如此說來,方姑娘提議的這些方法還尚待考證呀!”戶部尚書笑着:“只是,沒料想方姑娘倒是懂這些。”
戶部尚書的笑,看在方清悠眼裡卻是皮笑肉不笑,讓她忽得有些討厭這位雷大人。
不是因爲他質疑她的建議,而是因爲他給她的感覺,似乎他恨不得這些災民全部死掉一樣。
聞此,洛千墨的鋒眉卻是驀地一挑。
方清悠提的建議的確很新穎也很實用,但是如今城牆外的情況如此混亂,他怎麼放心讓她出城去。
這時,卻見方清悠輕淡卻堅定的聲音再次響起:“八皇子,災民安置迫在眉睫,還望你准許臣女的請求。”
洛千墨本想拒絕,可是看到她的小手微微握成拳,指尖都有些發白,卻是改變了看法。
這些人這樣質疑她,如果不讓她證明自己,以她的驕傲和固執,只怕會心中長久鬱結。
再之,她定是會覺得自己對救治災民無能無力,以她的善良和悲憫,一定會很自責的。
罷了,既是她要去,就讓她去吧,大不了自己好好保護她就是。
於是,洛千墨微微頷首道:“方姑娘如此悲憫災民,本皇子便准許你的請求。”
方清悠本是滿心緊張,生怕洛千墨不會答應自己,此刻驀然擡起頭來,眸中有掩飾不住的驚喜和感激。
看到方清悠嘴角勾起的笑容,洛千墨覺得剛纔的決定甚是正確。
如果剛纔他拒絕了她,只怕就看不到這樣美好的笑容了。
將方清悠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戶部尚書低下眼眸,掩飾掉了眼中的冷笑。
若是這麼容易能找到吃的,這麼多災民也不至於積聚到嶺南城來。
洛千墨很快就將事情安排了下來,目前所做的事情都是安置災民和查探蟲災的準備工作。
這些事情,都是衆人商量出來的結果,所以也並未有人再有異議。
這些事情吩咐下去後,所有人都離開了,方清悠卻是留下來畫戶外帳篷的設計圖。
方清悠先列出清單,讓洛千墨幫她準備相關材料,自己則是專心畫圖。
方清悠急着出城找食物,所以就將設計原理和製作原理以及注意事項講給了玄黃,而後就回去自己的院子準備東西去了。
以南部如今的情況,只怕外面並不太平,而且山間可能還有蚊蟲等,她還是多做些準備比較好。
待到方清悠準備好一切東西,來向洛千墨請出城令牌的時候,卻看到玄黃已經將一頂戶外帳篷做好了,不禁嘖嘖稱奇:“黃大人,你簡直太厲害了!”
因爲經常和爺爺深入深山尋藥,方清悠的戶外生存能力很強,只是往常時候她搭一個帳篷需要的時間也比這個長。
在她看來,玄黃在動手能力方面簡直就是天才呀。
玄黃被方清悠的敬佩目光弄得有些不自然起來:“方姑娘過獎了,不知道你所謂的戶外帳篷,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方清悠聞言上前,撩起帳篷簾子一番檢查,又是摸又是坐的,退出來後,就忍不住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這純手工帳篷,她給玄黃一百分,一點都不嫌他驕傲。
“黃大人,你已經深得戶外帳篷的製作要領了!”
看着方清悠和玄黃相談甚歡的模樣,一旁的洛千墨眸子驟然沉了沉。
這兩個人是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嗎?竟然當着他的面這樣“眉來眼去”的!
只是,洛千墨的冷氣卻是向着玄黃去的,一個眼神就掃得他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了,雖然不明白他家殿下爲何會忽然生氣,可是卻再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