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從來都知道,鳳羽珩一旦做出某個決定,就絕對沒有收回的可能,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哪怕是他。
就像他提出與她一起去,這丫頭也有一百個理由等在那裡:“玄天冥,不行,你的面容識別度太高,即便是取下面具,可你眉心的那朵紫蓮依然是你最好的身份象徵,你總不能把它扣下去吧?多疼呀!”
他想說這問題的關鍵根本不在“疼”上好吧?她的理由卻還沒有說完:“我進北界是秘密行動,絕對不可能被任何人發現,所以你必須在大軍這邊壓陣,要做出與我一起領兵出征的樣子來,”說到這裡,話音頓了頓,猶自想了一會兒,又道:“有沒有人能做我一個替身呢?”
“恩?”玄天冥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想了想便道:“忘川黃泉留下一個,我多派暗衛保護你。”
“不行。”鳳羽珩搖搖頭,“她們兩個長了我幾歲,個頭高出不少,很容易露出破綻的。”
“那你就別去了。”玄天冥答得很乾脆,“沒有人頂替你還去什麼,會露餡兒的。”
就爲這麼個話題,兩人一宿沒睡,從半夜嗆嗆到早晨,直到忘川黃泉都進屋了,這兩人還在那兒辯論呢。
忘川聽了一會兒總算聽明白是怎麼個意思,到是沒攔着鳳羽珩不讓她去北界,而是琢磨了好一陣,然後說了一句:“鳳家三小姐身量跟小姐差不多,長得跟小姐也有個五六分相似,或許……她可以。”
鳳羽珩一愣,“想容?”隨即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
玄天冥到是不覺如何,“這一路都是在大順國境內,跟着大軍一起走,除了辛苦一些,危險到也談不上。”
黃泉也道:“這個主意是不錯的,等到了北界安營紮寨後再把三小姐悄悄的送回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小姐,無妨。”
鳳羽珩想了一會兒,還是有些不確定地問:“真的無妨嗎?想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沒辦法跟安姨娘交待了!”
玄天冥無奈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辦法跟姚老爺子交待。後天就要啓程了,你要真想走,這事兒可得儘快決定。”
事情逼到這個份兒上,也不容鳳羽珩再有多少考慮的時間,她一咬牙,“罷了,就是想容。”然後吩咐忘川:“你回去一趟,把想容接過來。另外,安姨娘那邊可得想辦法安頓好了。”
忘川點頭,“小姐放心,實在不行,就說您出去打仗了,雲妃娘娘一個人在宮裡悶得慌,想接三小姐進宮去住一段時日。”
鳳羽珩覺得這個主意甚好,當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她們的雲妃娘娘此時此刻正坐在往東界去的、玄天華的馬車裡,正翹着二郎腿磕瓜子,時不時的還要評價一下玄天華的衣着打扮。
當然,所有人也沒有想到,忘川此去兩日,帶回來的人卻不是鳳想容,而是白芙蓉。
看到白芙蓉時,鳳羽珩現了一陣錯愕,不解地看向忘川。忘川頗爲無奈地說:“奴婢回去時,三小姐正跟白家小姐在逛街。奴婢說小姐很想念三小姐,請她來大營一聚,誰知三小姐一高興……崴了腳了。”
白芙蓉也跟着道:“阿珩啊,都怪我沒看好想容妹子,那麼高一臺階她就直接栽了下去。咱們直接把人送到了百草堂,可是百草堂的大夫說傷得有些重,沒有個一百天是下不了地的。”
忘川點頭,“是這樣。”
白芙蓉隨即又撓了撓頭,很是不解地問了句:“可是……阿珩,你的丫頭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呢?”
鳳羽珩也看向忘川,同樣的疑問也在她腦中划起。
忘川指了指白芙蓉,再比劃了一下身高個頭,鳳羽珩瞬間就明白了,可想容是想容,芙蓉是芙蓉,她用自家人怎麼都好說,用白芙蓉這事兒,人家能幹麼?
一衆人傻站在當場,白芙蓉卻看明白些門道,探問着鳳羽珩:“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阿珩!”她猛一拍鳳羽珩肩膀,“咱們是什麼關係?還用得着這樣子吞吞吐吐的嗎?說吧!不管什麼事,只要你開口,我白芙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真的?”她認真地看向白芙蓉,“這事兒還真是有些危險,你確定萬死不辭?”
白芙蓉嘴角一陣抽搐,“阿珩,你不會真是讓我去死吧?”
“那到也不至於,就是……”鳳羽珩反勾住白芙蓉的肩膀,“就是要離京一陣子,再吃一點點苦。”
“就這樣?”白芙蓉一臉詫異地看着鳳羽珩,“就這麼點事兒你糾結老半天?我說阿珩,這不像你呀!我白芙蓉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我爹不過就是個巧匠,苦這種東西從小到大我吃得多了。再說,離京好啊!你不在京城,天歌一天天也被王妃關在府裡學什麼女則,我都快憋死了。你就說吧,讓我去哪兒?”
鳳羽珩看了看她,道:“北界。”
“噗——”白芙蓉差點兒沒讓口水給嗆死,“北界?”她聲音打着顫,“阿珩你不會真的讓我去送死吧?”
“怎麼可能!”鳳羽珩勾住白芙蓉的脖子,一邊往自己的帳子裡領,一邊跟她說起此行的一番計劃。
忘川總算是鬆了口氣,跟身邊的黃泉道:“你是不知道,三小姐腳崴的那一下子可把我嚇壞了。眼瞅着好好的計劃就要擱淺,幸好有白家小姐救了急。”
黃泉也道:“是啊,白家小姐跟咱們小姐身量也是差不上太多,雖說長得出入大了點兒,但眼瞅着天氣都冷了,頭上多圍幾層也看不太出來。”
“唉。”忘川無奈地說:“白家小姐性子活潑,力氣也大,才擠了三小姐一下,三小姐就從臺階上栽了下來,真是趕了巧。”
她一邊說一邊也跟着鳳羽珩的腳步走,就聽黃泉在後面嘀咕了一句:“這也太巧了點。”
忘川心裡猛地一下似乎閃過些什麼,卻怎麼也抓不到究竟。
白芙蓉代替鳳羽珩跟着玄天冥領兵出征的事已經定了下來,只不過此事實屬機密,除去西放何甘兩副將,以及二人近侍之外,其它將士並不知曉。包括子睿和那個丫頭,都沒有告訴他們。
白芙蓉囑咐鳳羽珩:“這事兒可不能跟我爹說,他年紀大了,要知道千周正作亂呢,我再往北界跑,說什麼也是不會讓我去的。不過好在他這陣子要專心在宮裡監管工匠打造大年時給各宮娘娘們的首飾,也不會太注意我,你們想辦法幫我編個理由就行。”
這個理由玄天冥已經想好了,到還是拿月寒宮去做文章,就說陪雲妃娘娘解悶。白巧匠就是知道了,他也不趕到月寒宮去要人。
白芙蓉覺得如此甚好。
玄天冥定下的三日啓程之期就在明日一早,鳳羽珩選擇在夜裡提前出發,帶了忘川黃泉,還有玄天冥派下的兩個暗衛。他親自送她們出山,一直送到官道上,這纔再一次跟鳳羽珩確定:“真的不要再帶上一些暗衛?”
鳳羽珩搖頭,“此行不宜張揚,即便是暗衛也是越精減越好。帶兩個,正好換着趕車,多了就容易落人耳目了。”
玄天冥也是知道這個理,事到如今再說旁的也無用,便只提供了一個信息給她:“大年之前的一天,是端木安國大壽之日。每年他都會大辦壽席,北界三省官員及商賈大戶都會備上厚禮前往祝賀,千周也會有所表示。你若能在大年之前趕到,這到是一個契機。”
鳳羽珩眼一亮,立即點了點頭,“好機會。”
玄天冥苦笑,“我無心什麼好機會壞機會的,我只盼着有一天你能給我消停下來,除了我身邊,其餘地方,你在哪兒我都不放心。”
她心頭觸動,知他是打從心眼裡不想讓自己離開。可國難當前,她既然來到這裡,既然註定了要跟這個男人攜手並肩一起走下去,那麼,有些事情就必須由他們二人一起來完成,她沒有道理躲在一個男人背後安得其樂。
“我知道。”她伸出手,扯住玄天冥的袖子搖啊搖,“待千周的事情一了,我就哪都不去了,每天就在你身邊,你別煩我就行。”
他哪裡會煩她……展臂,將面前的丫頭一把摟進懷裡,手臂瞬間收緊,箍得她幾近窒息。“此去定要小心,無論如何,保命要緊。實在不行就躲到空間裡,不要出來,知道嗎?”
她點頭,鼻子泛酸。他卻已鬆開手臂,將人往後一推,“走吧!”然後冷下臉,看着兩名暗衛以及黃泉忘川,沉聲道:“護好王妃,她若有事,你們,也不必回來見本王了。”
四人立即跪下,齊聲道:“屬下遵命。”
鳳羽珩轉過身,快步走向已經備好的馬車,纔到車前,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噔噔噔地又跑了回來。然後掂起腳,附在玄天冥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再又跑回去,提着裙襬上了馬車。
黃泉忘川緊隨其後也上了車去,暗衛們坐在車外,馬鞭一甩,馬車奔着北方疾馳而去。
白澤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那副表情,沒忍住,問了句:“王妃剛剛說什麼了?”
玄天冥推推面具,勾起一個邪魅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