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端木青的屍體。”玄天華吩咐班走,然後拽了一把鳳羽珩:“別看了,咱們回城。”
五人一屍,匆匆朝着北城門的方向跑了回去。
京城,滿街的長燈侍衛,百姓們早已察覺到不對勁,紛紛跑回家中門窗緊閉,就連花樓酒巷都停了歌舞聲息。
玄天冥帶着王卓踏馬而行,身後夜幕裡隱着無數暗衛,急馳間不知撞翻了街道兩旁多少攤位,也不知道順手收繳了多少盞長形的燈籠。只聽到不時地就有生命最後一瞬發出的呻。吟傳來,然後就是接二連三地撲通撲通的聲音。長形的燈籠落地,燃起火苗,又迅速熄滅,就好像它們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隊伍踏過的街道尾巷,步聰帶着無數重甲將士站在那處舉目眺望,身邊有位將領模樣的人同他說:“將軍,看方向是往皇宮去的。”
步聰點頭,“咱們的人折騰了一晚,被他殺了這一路也沒少損失,接下來,也該輪到皇宮外頭那位登場了。是成是敗,就看他這麼些年運籌帷幄,到底是個什麼斤兩。”
“將軍說得是。”那將領又道:“按計劃,咱們現在應該去御王府接應四殿下了。”
“急什麼。”步聰微仰起頭,面上覆了一層複雜神色,“本將軍還不能確定九皇子能不能被成功地攔截在宮門之外,萬一橫生枝節,四殿下此時出來豈不是不打自招?本將軍與四殿下是盟友,絕對不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
那將領點了點頭,一臉感激與佩服:“將軍深謀遠慮,屬下佩服不已。”
“行了,快去各處巡視一番,把咱們的人集中起來,千萬不能再出現更多傷亡。”步聰推了那將領一把,“大家分頭行動,把人往城心廣場處集中,快!”
“屬下遵命!”
步聰一聲吩咐,一衆人等四下散開。他們與那將領想得一樣,一心認爲步將軍確是在爲四殿下着想,卻沒想過,玄天冥剛掃蕩了一片,這城裡除了他們的人馬之外,也佈滿了玄天冥的人,此時他們再分散開,戰鬥力不集中,根本就是出去送死。
他們送不送死步聰不管,看着人都走了,他脣角挑起一抹帶着深深陰謀的笑來。
去吧!都去吧!狗咬狗,最好鬥個你死我活,最好全都死掉,那纔是他最想要的結局。
什麼四殿下三殿下,什麼九殿下,他巴得不得他們統統都死。他是哥哥,步霓裳的仇他不能不報,但又不忍找鳳羽珩去報,所以,他恨鳳家,恨玄天冥,也恨那個一直把步家當工具的四皇子玄天奕。這些個皇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最好在這一場動亂中全部死去,反正這天下也不是他步家的,反正步家所有近親都已經被他默默轉移。他步聰現在什麼都不怕,就等着看皇朝玄家也失兒喪子,讓那老皇帝也嚐嚐失去至親的滋味。
他轉身,匆匆疾行,拐進一條衚衕裡,終於看到一人兩馬正在那裡等他。
“快點過來!”叫他的人是名女子,聲音清脆好聽,帶着幾分輕鬆,完全沒有大戰當前的那種自覺的緊張。
步聰笑着走向她,翻身上馬,瞅了瞅身邊的女子,不由得有些失神。
那女子拍了他一把:“瞎瞅什麼,收收神!我問你,還有哪個城門沒有被你們的人佔領?”
步聰怔了怔,回過神來,沉聲道:“東門。”
那女子咯咯笑了兩聲,“果然是個有算計的,東邊是你的地盤嘛,要跑自然是往東邊跑。”
步聰沒再說話,打了馬,率先衝了出去。那女子也跟在其後,小手把個馬鞭甩得啪啪作響。
二人終於到了東城門範圍內,步聰停了下來等了等身後女子,那女子自覺地打馬上前,直奔着城門就衝了過去。
守城門的將士嚇了一跳,今夜京中異動他們都有所察覺,也早聽說三大城門的守衛都被人換了去,自擔心着不知什麼時候會輪到東門這頭,這時卻個突然衝過來兩個人,守衛們如臨大敵,皆舉着兵器圍上前來。
可圍上來一眼,那些守衛傻眼了,這前的劍拔弩張一下就轉了畫風,人們放下兵器紛紛下跪,高呼:“屬下叩見濟安縣主!”
那女子點了點頭,揚聲道:“開城門,本縣主與步將軍要出城辦事!快!”
她語勢犀利,守衛們絲毫不敢怠慢,甚至都不敢去質疑她要出城幹嘛!人人皆知濟安縣主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更是九皇子的獨寵,她別說半夜出城了,她就是半夜進宮那宮門口的御林軍都得乖乖的給開宮門。
守衛們趕緊把城門打了開,然後眼睜睜地目送濟安縣主帶着步聰打馬而去,再趕緊把城門關閉起來。爲首的一人慶幸道:“縣主都驚動了,看來,京城亂不了。”
京城沒了步聰在裡頭攪和,一時半會兒的確是亂不了,但此時的皇宮外面,卻已經與往日截然不同。
三皇子玄天夜帶着大批人馬圍堵在端門前,御林軍早已經被拿下,他坐在輪椅上,由一名將士推着,正指着端門道:“着人撞門。”
身後推着他的那人像是將士,又有些幕僚打扮,文不文武不武的,眼睛賊精,心思剔透,一聽他說要撞門,趕緊就提醒道:“殿下想好了,不等四殿下?”
玄天夜冷笑,“到了手的東西,你會拱手相讓?”
那幕僚也同樣冷笑,“當然不會,三殿下破宮這一天,咱們可是等了好多年了。”
“那還等什麼?給我撞!”他大手一揮,身後立即有人擡着木樁子去往端門上撞,一下一下的,撞得恢弘的端門搖搖欲墜,巨大的撞擊聲在夜幕下響起,幾乎驚得整座京城都聽得見。
可也不知是端門太結實,還是他們帶來的木樁子重量不夠,一連撞了十幾下,門到是搖晃了,卻始終撞不開。
玄天夜擰着眉盯着,心裡不停地打鼓。他總覺得莫名煩躁,總覺得就要出事,說好了由步聰在城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下巡夜將士,再換掉四大城門的守衛;說好了老四到御王府去把老九拖住;說好了端木青離京,用調虎離山之計將鳳羽珩和老七都調出去;說好了他帶着人馬到這邊破門逼宮。
這一切都是說好的,逼宮之後,他登九王,許老四一個附國之王。可他心裡知道,端木青和那些北界的兵馬並不會真的離開,他們解決掉鳳羽珩跟老七之後還會回來,到時候,步聰也好,老四也好,都將成爲刀下亡魂,這個天下,他誰也不要跟誰去分。
可是爲何,爲何現在木樁子都撞上宮門了,他卻開始陣陣心慌?那種心慌是莫名而起的,帶着隱隱的絕望,似乎在向他昭示着行動已然失敗。可是明明他就沒有敗呀!
玄天夜眉心擰得更緊了,周身上下自小就有的那股子怒氣更加猛烈地釋放出來。
推着輪椅的幕僚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不由得也跟着心驚,卻還是盡職盡責地安慰他道:“殿下,莫急,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可惜,這話音才一落,就聽到隊伍後方有陣陣馬蹄聲踏塵而來。
玄天夜猛地回頭,一雙怒目直往後頭射去,就見夜幕之中,兩匹高頭大馬正往他這邊飛衝而來,那馬上的人化成了灰他都認得——玄天冥,他們玄家的第九個兒子。
他狠得咬牙,“該死的,老四那個廢物!”
幕僚也一哆嗦,下意識地就拽着輪椅往後退去,卻被玄天夜呵斥住:“怕什麼!”然後再擡頭去看那飛衝過來的兩人,厲聲高喝:“圍擊!”
一聲令下,己方兵馬大動,作勢就去擋路。可是誰成想,奔過來的兩匹馬速度跟本不減,就好像壓根兒就沒看到前方這些人一樣,直奔着人羣就碾壓了去。
人們嚇得紛紛閃開,竟然就這樣生生地給玄天冥讓出了一條路來。
直到玄天冥人都站到三皇子跟前,對方也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衝過來的,可他到底也是玄天夜,到底是蟄伏了這麼多年的三皇子,一驚過後瞬間鎮定如初。身後撞擊城門的聲音還在繼續響着,聽起來已然快要成功。他仰頭去看玄天冥,突然哈哈大笑:“九弟,你來晚了。”
“是嗎?”玄天冥渾然不覺,自馬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這個所謂的三哥,脣角邪邪地挑起。
玄天夜最不愛看他這副邪魅的樣子,總是會讓人覺得他已然成竹在胸,可分明現在有優勢的是他玄天夜啊!
“死到臨頭,你還笑得出來?”玄天夜怒意更甚,他擡手去指玄天冥的身後:“暗衛?你帶了這麼多暗衛,可是有什麼用呢?老九我告訴你,暗衛我也有,兵馬我更多。這端門外頭一共有兩萬人,不但堵着端門,還圍住了整從皇宮,別說是人,就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外頭的進不去,裡頭的也別想出,你,別試圖有任何指望。”
玄天冥就像看白癡一樣地看着馬下的這個人,“我就不明白了,你都被珩珩給打成了這副德行,你聽說哪國的皇帝能是你現在這個身子骨的?還有啊,三哥,本王必須提醒你,這皇宮的端門是不可能撞得開的,這皇宮你想圍,也是不可能圍得住的。兩萬兵馬是嗎?很好,本王今日恰好也帶了兩萬兵馬,不如咱們就比試比試,兩萬對兩萬,看誰更勝誰一籌!”
他話說完,猛地一擡手,身後立即有暗衛將一枚信號煙火打向夜空,隨着“砰”地一聲火花炸響,原本對玄天夜唯命是從的兩萬大軍,突然就將自己手中的兵器向着他們的主子直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