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宮中妃嬪都不難看,畢竟當初也是經過層層選拔才得以入宮的,樣貌非常標誌。可這種美也得分跟誰比,跟封昭蓮這張臉去比,那就實大是差太多了,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來形容都覺不夠,也難怪封昭蓮惡語出口,這幾個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皇后亦冷眼看着這幾個,又往湖水裡瞅了幾眼,直到看見那入水的太監已經託着子睿往岸邊划過來,這才略微安了心。然後再低頭看向美嬪,冷冷地問了句:“是誰給你們的權力,惡意戲弄皇上請入宮來的貴客?你們可知,那孩子是御王妃的親弟弟?那是皇親,你們究竟是哪裡來的膽子?”
香嬪和劉貴人不敢吱聲,到是美嬪膽子大一些,開口道:“是鳳家少爺主動下去打撈的,並不是嬪妾等人惡意戲弄,還望皇后娘娘明查。”
“分明就是……”月容話說到一半,看着那美嬪,突然就想起了臨來的時候德妃娘娘與她說的話——現在這座皇宮是屬於八皇子的,後宮是屬於元淑妃的,你記着,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討好,千萬不能跟她們對着幹,那樣會害了鳳家少爺。月容想到這兒,話語突然就轉了個彎兒,聲音放輕了些與皇后說:“是鳳少爺心腸好,主動幫着齊貴人撈金簪,也不知撈到沒有。”
皇后看了這月容一眼,並不覺得意外,也不再跟美嬪等人計劃,徑自走到已經被放上岸的子睿身邊,同時吩咐身邊人:“宣了太醫往景慈宮去,再叫軟轎來,把鳳家少爺一併送回景慈宮。”說完,又彎了腰,主動從鳳子睿手裡把他握着的一枚髮簪給拿了下來,看了一會兒說了句:“到是挺好看的,本宮就留着了。若沒什麼事,你們也回吧,大冷的天兒,園子裡有什麼好逛的。”
說完這話,轉身就走。封昭蓮立即上前把子睿給抱了起來,然後加快腳步,趕超了皇后往外頭走,以便儘快迎上來接人的軟轎。
而美嬪幾人卻傻了眼,大叫一聲:“齊貴人還在湖裡!”
然而,並沒有人去理會就好像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齊貴人一樣,皇后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園子越走越遠,就留下她們這些人盯着湖面,眼瞅着齊貴人沒了聲息。
香嬪打了個哆嗦,幽幽地道:“這肯定就是沒救了吧?”
“不然呢?”美嬪反問了句:“你覺得,咱們誰能下去救她?”說完,還問問身邊的侍女,“你們可有會水的?”
侍女們搖頭,“奴婢不會。”
“那就是了。”美嬪道:“不要害怕,不過是死了個人而已,多正常的一件事。這後宮平靜了二十幾年,也是該有人死死活活了。更何況,人是皇后那頭踹到河裡的,咱們別的不管,就只管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給淑妃娘娘聽,不怕沒人給齊貴人作主。走吧!”
幾句話的工夫,就更沒人理那落水之人,只剩下齊貴人的宮女跪在岸邊不停地哭泣。
太醫院那頭,竟是孫齊領了差事,帶着助手徐茂一併過來給子睿看診。這才人皆是當初鳳羽珩送進宮來的,可心腸卻截然不同,一個曾在劉嬪一事中給鳳羽珩下了個套,一個則是王林的表親,始終與鳳羽珩的立場保持一致。當然,這些事情鳳羽珩並沒有對外人講,對於皇后來說,這不過是太醫院兩個普通的太醫而已。
鳳子睿在湖水裡侵得雖久,但也並無大礙,取了暖灌了薑湯,此時已經有所好轉。孫齊開了幾副暖身的方子便帶着徐茂退下了,可卻在臨走出景慈宮時,回過頭來看了皇后一眼。而這一眼與皇后的目光對了個正着,看得皇后心裡“咯噔”一下。再想把人叫住問個究竟,孫齊卻已經帶着徐茂走出了內殿,偏偏封昭蓮還跟她說了句:“怎麼着?宮裡的太醫院也完全傾向於元淑妃那邊了嗎?”
皇后神經恍惚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是太過敏感了,還是封昭蓮說得對,那孫齊肯定是元淑妃的人,來到景慈宮也不過就是替着元淑妃來向她示威,所以纔有了剛剛那警告性的一望,而跟其它的事,沒有關係。
她這算是自我安慰,可是眼下除了自我安慰之外,還能做什麼呢?轉回頭看了一眼在牀榻上已然轉醒的鳳子睿,元奈地搖了搖頭,開口道:“這要是放在從前,宮裡什麼人敢欺負濟安郡主的弟弟?就是皇上也得把你護得跟飛宇一樣好。可惜啊,世道變了,別說是你,就是連本宮,都沒了一箇中宮皇后該有的權力和底氣。”她說着,伸手去摸了一把那孩子溼漉漉的頭髮,又道:“你姐姐一定已經在宮外想辦法了,且再忍忍,本宮就不信那元淑妃真的能一直囂張下去。”
封昭蓮在邊上坐着,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到底是皇后,皇上不是沒說把你這中宮之位換給元淑妃麼?那你就該拿出皇后的樣子來!元淑妃那個德行,是不是該管管?後宮之主管教妃嬪,應該的吧?”
“管不了。”皇后實話實話,“自身都難保,還能管得住誰?”
鳳子睿聽着這二人的話有些着急,真怕她們因爲自己再吵起來,於是趕緊半起身子想要給皇后謝恩,卻被皇后又給按了回去:“不管跟本宮客氣,你的身子還沒好,就躺着吧!在本宮看來還是個孩子,卻要遭這份罪,可惜啊!本宮現在也護不住你,所以,還是要你自己再機靈一些,像御花園那種地方,以後能不去就不去了。”說完,又冷眼掃了那一直跪着的月容一眼,道了句:“時德妃身邊的人吧?你家主子既然派了你出來,就該好好照看鳳少爺,你是宮中老人,該知道什麼地方能去什麼地方不能去,今日之事本宮不想再看到第二回,懂嗎?”
那月容趕緊磕了個頭,“奴婢知錯了,以後一定照看好少爺,請皇后娘娘恕罪。”
她這話說完,封昭蓮又來了脾氣——“你跟時德妃的丫頭面前到是挺像個皇后,怎的就不能在元淑妃面前也硬氣起來?早知道你這麼脆,剛纔我就應該把那四個人全都踹河裡去淹死算了。”
“哼!”皇后一聲冷哼,“你到是過了癮,也隨性瀟灑,卻不知那齊貴人的一條命,會給後宮引來什麼樣的風波。你覺得元淑妃能就這樣算了嗎?這筆帳還不是要算到本宮的頭上。”
“那又如何?”封昭蓮挑脣而笑,“我且問你,事到如今,你還怕她找事兒不成?你還怕有人來跟你算帳不成?皇上心裡的帳不是早晚都要算麼?”
皇后嘆了一聲,沒再說話。封昭蓮說的沒錯,她現在也沒什麼可怕的,這條命本就攥在人家的手裡,留着她不過就是爲了釣魚,既然現在魚還沒上鉤,她這中宮之位就無人可動。至於以後,一旦魚上了鉤,她就是再小心謹慎也是無濟於事。這樣一想,心中也就釋然,於是點了點頭,道:“說得也是。”再對身邊的侍女芳儀說:“今日那美嬪本宮瞅着也不是什麼好物,你去傳本宮懿旨,美嬪降位至婕妤,遷出原本居住的宮院正殿,住到偏殿去吧!”
子睿的病到沒有多嚴重,皇后沒敢給他太醫院送來的藥,只在景慈宮裡着人給煮了薑湯一直喝着,直到天都黑了才用軟轎把人送了回去。
子睿對於今日之事十分愧疚,主要是對月容,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間他纔對月容說:“月容姐姐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是我一定要出去的,這跟你沒關係,可是你在皇后娘娘那裡還是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子睿心裡很過意不去。”說着,又看了看月容被美嬪的宮女打腫的臉,心裡默默想着,今晚一定要精神一點,姐姐還來的話最好能見上一面,幫着月容要些擦臉的傷藥。
鳳羽珩依然是子夜時分入宮,就隱在鳳子睿的房間裡默默地看着這孩子。對於宮中之事她還沒有聽說,但總覺得這小傢伙今晚像是有事,不然爲什麼一直在牀榻上坐着不睡覺呢?一雙大眼睛還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人。
不一會兒,月容推門進來,無奈地說:“奴婢見屋裡的燭火一直都沒吹,就知道少爺一定是沒睡,怎麼了?爲什麼睡不着?”
鳳子睿不瞞她:“我想等我姐姐,她如果進宮來看我,我就可以給月容姐姐要些傷藥。你的臉越來越腫,這樣不行。我姐姐的藥很管用,不疼也不苦,太醫院都比不了的。”
聽着子睿這話,鳳羽珩這才注意到那月容轉過來的側臉,果然紅腫一片,脣角還掛着血痕結的疤。不由得疑惑頓從心頭起,眉心也緊緊地攢了起來。而這時,子睿跟月容二人到是又說起白天之事,一來二去的,鳳羽珩也就聽了個清楚明白。
敢情這是有人在宮裡頭欺負她弟弟了!
封昭蓮踹到湖裡淹死了一個,恩,這很好。皇后降了另一個的位,恩,這也不錯。這兩份恩情她鳳羽珩記得了,可那降了位份到婕妤她卻並不覺得十分過癮,畢竟子睿和月容話裡話外都透露出那美嬪是個主使者,就是她將子睿逼得跳了湖。當然,還有另外兩個人,也不該就這麼輕易放過。
她隱去身形,在桌子旁邊再現身出來,輕輕地放了一瓶去腫的藥還有一包暖身的沖劑以及預防感冒的沖劑在桌上,這才又隱身而去。
還活着的三個,你們的報應,我鳳羽珩親手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