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上,你聽到了嗎?”楚雲汐對身後站着的乖巧少年問道。
“嗯。”桑上點頭。
“我出去看看。”楚雲汐推開門,只見一間屋子裡傳來女人的聲音:“我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沒有了,這讓我可怎麼活啊!”
聞言,楚雲汐的心口一震,孩子……那個女人的話不禁觸痛了她心底的傷口。
她尋聲走進屋子,只見牀上躺着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少婦,看樣子應該是莫老翁的兒媳,一旁站着的是莫老翁的妻子和兒子莫二。
“發生了何事?莫大嫂的孩子怎麼會小產?”楚雲汐問道:“你們別害怕,我是個大夫,說不定能幫你們看看。”
聽到楚雲汐是大夫,莫二走上前跪地道:“燕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這已經是她小產的第三個孩子了,我們成親七年,卻一個孩子都沒有保住,她的身子也被小產拖得越來越弱,這樣下去……日後恐怕不能再懷孕了。”
“沒有了孩子,我也不活了!”莫大嫂哭着道:“莫二,是我對不起你們莫家,若是不行,你再納個小妾我也不會說什麼的。”
“這是什麼話?”莫老翁氣惱着道:“這些年本就是我們莫家虧待了你,我是不會同意讓莫二納妾的,你且好好養病,這病一定還有得治。”
“你們先出去,我來爲莫大嫂診脈看看。”楚雲汐說道。
屋子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楚雲汐開口問道:“莫大嫂,你這幾次小產都是什麼症狀?可曾看過其他的大夫,又吃過什麼藥?”
莫大嫂止住了哭聲,想了想道:“倒也沒有什麼預兆,每到懷孕三四個月的時候我都會腹痛難忍,然後……孩子就保不住了。這幾年來我的確看了不少的大夫,吃的盡是滋補養陰的藥,那些大夫也看不出什麼來。”
楚雲汐看過她的脈象,平穩有力,並無大礙。
“恐怕是莫大嫂在第一次小產的時候沒有照看好自己的身體,這才造成了習慣性的小產,不過你也別擔心,這不是治不好的病,我有辦法讓你下一次保住孩子,你且先好好休養身子吧。”楚雲汐走出門,叫來莫二,“想救你老婆,你就必須去後山走一趟了。”
“燕夫人有法子了?”莫二難掩臉上的欣喜之色,“燕夫人請說,只要是我能爲香蘭做到的,一定會盡力去做!”
一旁,燕譽之倚着門框,望着自家“夫人”,一副極爲自豪的模樣。
“你這就帶上工具,去後山採集幾塊色澤純正的紫石英來,還有那樹上掛着的淡綠色細絲子,也要採一些。”楚雲汐吩咐道。
莫二撓了撓腦袋,一臉的疑惑不解,“燕夫人叫我去採這些東西,能用做何處呢?紫石英我見過,那是城中人用來打製首飾的東西,至於那樹上的綠色絲子……從來都是用來做牛料的。”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自然是用作藥材了。”楚雲汐道:“古人的藥書上有言,紫石英對女人懷孕期間的保養有着奇效,而你見過的那些綠色絲子名爲‘松蘿’,是一種名貴的藥材,相信我的沒錯,只要你能採到這些藥材,我保證你的老婆下一次能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真的?”莫二終於摸清了頭腦,笑道:“是我愚鈍了,多謝燕夫人出手相救!我這就去後山,今晚之前一定能採回這些藥材來!”
莫二是個老實的勤快人,確實是說到做到,天色剛黑,他就揹着滿滿一揹簍的紫石英和松蘿回來了,成色上乘,一看就是能入藥的好料。
楚雲汐命人將紫石英和松蘿一同碾碎,配上其他幾位藥材,煮成湯藥給莫大嫂喝下去。
這藥確實有着奇效,莫大嫂才喝下兩碗,原本小產造成的腹痛就盡數消失了。
莫老翁一家子對楚雲汐感激涕零,跪地道:“燕夫人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
“快快起來吧。”楚雲汐扶起他們道:“我既然是個大夫,治病救人就是我的責任,我也只不過是盡職盡責罷了。”
旁邊的莫老婦嘴甜,對燕譽之道:“燕公子真是個有福相之人,娶了這麼一位醫術高超的活菩薩!”
“哪裡哪裡,不敢當。”燕譽之面上推圖,心裡卻快要樂開了花。
“只要按照我給的方子喝上幾個月,莫大嫂下次懷孕之時就絕不會再有小產的症狀了。”楚雲汐笑着道。
這一天奔波勞累,楚雲汐也渾身疲乏得很,正準備回到屋子裡睡覺,卻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桑上跟在她的身後,低着頭,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桑上,怎麼了?”楚雲汐探上他的脈,說道:“你身上的傷勢已經在漸漸轉好了,可是傷口還在疼?”
桑上搖了搖頭,抓緊她的袖子,又看向頭頂圓圓的月亮,眼底心事重重。
楚雲汐擡起頭道:“今日是十五,正是滿月呢。既然你睡不着,那我們就去院中坐坐吧。”
桑上的眼底閃過一抹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身後是一株足足有百歲的老榕樹,樹上葉子隨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你知道嗎?”楚雲汐望着月亮,忽然道:“三年前,那時候我還在大曆國,也曾像現在這樣,身處於瘟疫橫行的災區裡,也正是因爲那場瘟疫,我與一個人不打不相識。他脾氣傲慢、陰晴不定、高高在上,長着一副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的絕世容貌,卻有着一副比魔鬼還黑的心腸,神面魔心,恐怕只有‘妖孽’二字才配得上稱他……”
桑上垂着眸,如羽的睫毛的微微一顫,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初見他之時,我只覺得他是個渾身帶毒長着毒牙的蛇蠍美人,他是大曆國權傾朝野、令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座下白骨堆積成山,但死在他手上的人卻皆是大奸大惡之人。
他頂着世人唾棄又畏懼的名聲,卻護了一個國家十年來的盛世太平。如果沒有他的話,大曆恐怕早就陷入硝煙戰火之中了……桑上你說,他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