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武帝，二十三歲登基，御宇二十年，算起來，應當是四十三歲。
而皇室大供奉佔據天榜第一的歲月，已經一個甲子還要多了。
按照道理，這兩位應當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但鍾神秀卻很肯定自己的判斷。
對方雖然身穿龍袍，容貌與氣血只是中年，但身上那種大宗師的精神可不是假的。
甚至，對方如同自己一般，已經觸摸到了超脫世界的門檻，同樣是半步粉碎虛空的絕頂高手！
鍾神秀按了按眉心，感覺太陽穴一陣刺痛。
靈感捕捉到那些原本模糊的畫面，變得越來越清晰。
還是此處宮殿，但主角有兩個人。
一位是面前這位武帝，只是表情十分驚恐，在地上爬行。
而在他背後，則是一具十分蒼老的屍體。
對方臉上皺紋堆砌，如同老樹皮一般層層疊疊，四肢骨瘦如柴，看起來絕對超過一百歲。
甚至，說是兩百歲，鍾神秀也相信。
“不要……放過我……”
武帝此時在地上爬着，聲淚俱下，根本沒有一絲皇帝的氣度，或者說，只是一個平庸之帝，乃至昏君！
他似乎在恐懼後方的那一具蒼老屍體。
或者說，是皮囊之下的東西！
啪！
從蒼老屍體後脖頸位置，傳出清晰的撕裂之聲。
這屍體雖然極爲蒼老，但撕裂之聲竟然十分刺耳，如同撕裂鋼鐵之軀。
鍾神秀心裡大凜，知道這是武者已經將自身修煉到了金剛不壞之境，光是身體，就可以比擬石佛不壞神通的地步！
而在那肉囊之下，縫隙之中鑽出來的，赫然是……
一頭蒼白的怪物！
它有着螃蟹一般的節肢，主體卻是一顆佈滿溝壑的大腦。
看起來，簡直宛如抱臉蟲與腦袋融合在一起的怪物！
它節肢輪流爬行，動作飛快，宛若一隻蜘蛛，從牆壁上迅速接近了皇帝。
“不……朕乃天子……朕……”
武帝嚇得癱軟成一灘爛泥，任憑怪物來到他背後，輕易撕開了他的脊椎，抓出了一團大腦，旋即，自己如同寄居蟹一般，鑽了進去。
看武帝那種幾乎癲狂的模樣，應當不僅僅是害怕，還受到了大宗師的精神影響。
在那頭怪物鵲巢鳩佔了武帝軀體之後，他脊椎上的傷口飛快癒合，只餘下一道紅線。
‘武帝’開始緩緩爬起，不斷活動自己的四肢，就如同在熟悉新玩具的孩童。
他的目光之中，漸漸流露出一種睥睨天下之氣，透過時空的屏障，兩個身影重合在一起，居高臨下，俯瞰蒼生，望向鍾神秀，充滿權勢與堅定的話語響起：“朕既國家！”
他是如此理所當然，就彷彿他所說的話語，必然會實現一樣。
“我總算明白了……爲何當代武帝，會突然下定決心……”
鍾神秀嘆息一聲。
實際上，越是皇帝，越爲自私，大多有着一種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的想法。
到了此時，武朝積弊千年，絕對是積重難返，哪怕再怎麼賢君名臣，也難以挽回。
爲何武帝會如此孤注一擲？
雖然如今看來，朝廷隱藏實力很強，但哪怕佔據天下近半實力，也不敢貿然對正魔雙方動手，因爲害怕打碎瓶瓶罐罐，畢竟原本皇帝還是將天下當成他們自家東西。
越是朝政僵化的皇室，越不想變革，安穩享受皇權，死後將麻煩拋給子孫不好麼？
一切的原因，當然是原本的武帝已經被換了個人！
“只是……縱然你是大供奉，難道朝廷與皇室就捨得一位皇帝？你奪舍皇帝的軀殼，用的是一種長生法門吧？將自己大腦煉成怪物，再奪舍血裔的長生法？你不僅僅是皇室大供奉，還是大武太祖——帝通天！”
鍾神秀很肯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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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官移植，肯定有排異反應，因此是血親最好。
這個皇室大供奉，絕對是皇室老祖宗，靠着奪取子孫後裔的性命而苟活。
看他上一具身體，就有將近兩百歲，那之前，或許受害者遠遠不止一個。
而大武朝皇室以‘帝’爲姓，當初第一代大武太祖，便自號——帝通天！
“你很聰明……”
皇室大供奉眼中浮現出緬懷之色：“帝通天？這個名字朕已經不用很久了……在五百年前，朕是天帝劍，三百年前，朕是血魔，二百年前，朕是青平散人，百年前，才用皇室大供奉之號，行走江湖……”
“只是，我還有幾點不解，縱然你是帝通天，就可以讓皇室大宗師爲你去死麼？”
鍾神秀盯着帝通天泛起點點紫芒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過來：“除非……你暗中影響了他們，五毒教的萬奴神功雖然是秘傳，但就連《異人圖》，都是源自《無字天碑》，你當然有着類似的功法！”
“不錯！”
帝通天的談興很足：“你放心，朕已經下了命令，沒人會來打擾我們……朕多年佈局，到了收官之時，今日還要多謝你替朕了結那三人……朕的‘真龍眼’與‘萬奴神眼’各擅勝場，雖然無法完全抹殺大宗師人格，將其收爲奴隸，但可以潛移默化地強化他們的某種信念……那些大宗師原本就隸屬朝廷，有着效忠的信念，只是並不強烈，朕強化了這種信念，讓他們從爲朝廷出力，變成爲朝廷效死！”
鍾神秀點點頭表示明白。
真龍眼此種秘術，無法扭轉一位大宗師的信念，比如聖僧、不死邪帝等人執意與朝廷爲敵，便扭轉不過來。
但若某位大宗師心裡有着效忠之念，只是十分薄弱，便可以通過潛移默化的影響，令這個信念十倍百倍地增強。
到最後，就從只是隨意爲朝廷出一把力，變成了縱然不惜性命，也要爲朝廷完成任務。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是比萬奴神眼更爲邪惡的功法！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鍾神秀凝視着帝通天：“憑你的武功，早就可以清洗其餘七大勢力，爲何等到如今？並且……看你做派，簡直是要讓朝廷與在野的大宗師同歸於盡……”
若此人及早出手，別的不說，聖僧絕對第一個被打死，也不會拉上兩人墊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