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血色皇城之採陰補陽術
回京十日後,朝中情勢越見緊張。當今聖上因病已有一月未上朝,而文王爺奚紹文處理政事井井有條,對待臣下也是極爲親厚。朝中不少大臣經常往來文王府,行事更是以文王爺馬首是瞻。
自從那日偷進玄靈宮後,奚月泠有再去過幾次,每次見到皇帝哥哥,他對她仍是關懷備至,寵溺之情溢於言表。但奇怪的是,他與凝兒之間不知發生了何事,每每見到總是冷言冷語,不復從前。有一日,甚至發怒打翻了凝兒端的藥,燙傷了她的手。凝兒倒是未說什麼,只是抱歉地看着她,然後自去擦藥了。等她一走,皇帝哥哥又盯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神情黯淡,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雖然覺着他們二人定然發生了什麼不愉快之事,也故作輕鬆地問過皇帝哥哥,可他只說無事,她便也不好追問。
“泠兒……”窗外一個人影晃過。轉眼就來到了她面前,也適時地打斷了她飄遠的思緒。
奚月泠擡頭看向來人,原本無甚表情的臉上馬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逸……”她站起身拉他一起坐下,“逸,你今天來得倒早……”
傅逸霄伸手摘下覆在臉上的銀質鬼面,放置在一邊,隨即又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她。
看到信件,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丞相回信了,伸手接過隨即打開,果真是傅霖軒的字跡。“丞相正趕回京城了……”按收到信的時間來看,最遲只需十日,他必然能夠回到京城。如今西禺已經不成威脅,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盯緊奚紹文,然後揪出赫連凝惜。
“逸,那千面狐狸可有說紅衣藏於宮中的身份?”她見身側之人默不作聲便先開口問了一句,只要能找到她的下落便好。明裡那人倒還好對付,怕只怕躲於暗處的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紅衣也會易容之術,易成何人,她不知,不過以她的本事,要找到紅衣應該不難。”傅逸霄想起那個整日飲酒的女子面上神色一變,又說了一句,“不過此人跟在紅衣身邊許久,說話是真是假,恐怕一時難以分辨。我看還是擇日讓她進宮來四處看看。然後從她言行觀之真假。”
奚月泠欣然點頭,“逸此計甚好!”她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輕笑地湊了過去。
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你明日要去找那樑致遠?”傅霖軒一時無法馬上回到京中,這中間也需要耽擱一些時日,只怕宮中之事更有變化。那日,他同泠兒一起去了玄靈宮,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奚燁昊與那凝皇后之間有些怪異。而且看他病情,實在不致久不上朝,已有一月,這樣下去,恐怕他帝位難保。
“要去的。”樑致遠,母后的父親,曾經她也不過是遠遠看過一眼,在父皇生辰宴上。如今時隔三年,當年母后亡故,他也未曾來過水月閣,雖說此人在某種意義上也不算她的外公。可是對於真正的奚月泠來說,那也是骨肉至親,爲何他會如此這般呢。聽說樑致遠是三朝元老。上一任的丞相,樑家也是京城望族,可自從他告老還鄉之後,一直久居家中,幾乎不出門。
母后尚在的時候,他也不曾進宮看過這個唯一的女兒,其中緣由她知之甚少,不過聽過一些閒言碎語。父皇初登皇位之時,丞相樑致遠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人,又是先皇御批的輔政大臣,根本不將當時年紀尚輕的父皇放在眼裡。後來便是母后進宮,父皇和母后一起聯手鬥敗了他。前塵諸事,她本就知之甚少,可是這個所謂的外公從來不與他們來往,連皇帝哥哥也不曾提起,恐怕那流言確有幾分是真。
“要我陪你麼?”將她抱在懷裡,那般輕的身子,足見這陣子她憂心思慮,早日解決此事,泠兒才能真正開快。傅逸霄心中自有思量,爲此也做了一些部署,只是……他看了一眼懷中的人兒,若是她知道了那件事,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輕輕搖了搖頭,知道他關心她,可是那人畢竟是奚月泠的祖父,貿貿然帶逸過去多有不妥。何況如果他不是傳言那般,或許單獨見面,他能多說一些。
翌日一早。換了身簡便點的衣裳,奚月泠拿着腰牌出宮,侍衛們只是恭敬地立在一旁,並不阻攔。
樑家大院地處偏僻,幾乎已經快到了近郊,她一連走了快半個時辰纔到,兜兜轉轉。站在那座大院子門口,門口尚有落葉紛紛,看上去很是蕭條。
大門上鏽跡斑斑,扣起上面的環扣敲了敲門,她看着那門庭蕭索的樣子,幾乎不敢相信這座宅子居然是三朝元老,當今皇上的祖父的宅子。
敲了半天才有人來應門,來人年紀有些大,兩鬢斑白,佝僂着身子。他看到奚月泠的第一眼,臉上出現的表情是震驚又帶着一點驚喜,“小姐……小姐真的是你?”老人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分明是有些欣喜若狂。
小姐……她淺淺一笑,這個老人家肯定在樑府待了很久了,他口中的小姐說的是母后吧。她的相貌倒真的有幾分像母后,只是缺了一些易容華貴,母儀天下的氣度。
老人家一路拉着她進了宅子。還一路喊着“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那高亢的聲音,怎麼聽也不像是上了年紀的。
“封老頭,你鬼叫什麼!”一個頗具幾分威嚴的垂暮老人從屋內走了出來,他看到奚月泠時先是一愣,面色隨即轉冷,“封老頭,我看你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當年只是見過一次,印象也不深,奚月泠只依稀記得樑致遠的樣子,可是看到這人。她還是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進來吧!”他像是料到她的來歷一樣,二話不說,就叫她進屋。
被叫做封老頭的那人左右打量奚月泠,眉眼都快皺在了一起,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念着,“明明是小姐啊,你看都長得一樣!”
樑致遠只是冷淡地瞪了他一眼,根本不想理會,反而是仔細地瞅了瞅坐在眼前,可以稱作至親的女子。“說吧,找我什麼事,我想想,一定是霖軒那個臭小子叫你來的。”
在她看來流言中的這個人,曾經握着夏月最大的權勢,後來又是……怎麼的,也該是個老頑固,或是那種野心勃勃的奸臣。可是眼前這個老人,看來看去也不過就是態度不夠親切,跟那些簡直是差得遠了。
“外公知道我要來?”奚月泠臉上堆滿了笑,心中卻在思索他剛纔那話,從他話裡意思,倒是和丞相很熟,就是不知是什麼關係。按丞相的年紀,他中了狀元那年,樑致遠也早就不在朝中了。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那麼隨便地就說了一聲外公,樑致遠冷冷哼了一聲,“你可別這麼叫,我擔待不起。”他的態度很冷淡,甚至可以說有點厭惡,好似這一聲外公,辱了他的名聲一樣。
一時間氣氛頓時有點尷尬,她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微微低下頭,實則在等他先開口。誰知道一旁的封老伯馬上插了一句,“老爺,我知道了,這是小小姐。長得好像小姐。我記得當年明明那麼小,怎麼一下子長得那麼大了。”
樑致遠聽他這麼說,神情也恍惚了一下,眼前快速地閃過了一些東西。
咦……按着宮中的流言,在奚月泠出生之前,樑致遠應該已經不再上朝,也不曾出過宮中,那麼這個封姓老伯是怎麼見到她小時候的樣子的。這事情倒真蹊蹺,不知爲何,她進門第一眼看到樑致遠時,就覺得他不是流言中那樣的人。這個人……她擡頭看他一眼,竟然無端地感到親切,難道這就是血濃於水的感覺!
“封伯伯,你見到泠兒小時候的樣子麼?”她眨巴着眼睛,輕輕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撒嬌的意味無比明顯。
“是啊,你小時候很可愛,長得那叫白白嫩嫩的,不過老爺每次都抱着你不肯撒手,老奴搶都搶不過來。”許是年紀大了,封伯說話有點語無倫次,完全不顧樑致遠那狠狠瞪着他,嫌他多嘴的樣子。
狠狠瞪了身邊的老頭一眼,厲聲道,“封老頭,你多嘴。”封伯在樑致遠身邊照顧多年,這座宅子裡本來就沒幾個人,兩人要說是主僕,倒不如說是老朋友來得貼切一點。
封伯看着奚月泠對他撒嬌歡喜都來不及了,哪管他在置氣,一股腦兒把心裡話都說了出來。“老爺就是這樣,當年也是,哎……”
“封伯伯,你跟外公一起住在這裡麼?”她一邊瞧着樑致遠的反應,一邊巧笑吟嘻地說着,“你們怎麼都不來看泠兒呢,現在哥哥病了,就泠兒一個人,很冷清啊!”看來從封伯這裡着手會比較容易套到話——
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