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信息全面採集馬上開始。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工作量,市局和各分局派出所皆有警員參與,好在何珊四人已經畢業好幾年,倒也不會在邑城大學鬧出動靜。
除村民外,範圍基本鎖定在受害者認識的人身上,或者能查到的見過的人。
什麼叫見過的人?
見過,但不認識。
比如,任丹在大二的時候因被籃球砸中引發衝突,當時在場的只要能查到的,只要能叫上名的,只能通過走訪問詢得知身份的,都要提取DNA。
全面採集,就是將網覆蓋的足夠大。
比對整個邑城男性的DNA不現實,但針對受害者人際關係調查比對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
強制比對,被調查者不可拒絕。
陳益已經下了命令,有嚴重抵抗清查者,直接帶走。
這個過程不知會持續多長時間,半個月?一個月?兩個月?很難說。
看運氣,可能明天就能找到嫌疑人,可能一直都找不到。
陳益暫時放下了這起連環強姦案,準備去找一下劉首烏和劉針茅,兩個大活人不見了,作爲警察不能當不知道。
失蹤正式立案,陳益直接選擇搜山。
兩天時間,他協調了邑城消防部門、林業部門、附近鄉鎮縣社區,還尋求了民間救援組織的幫助,人數總計六百餘人。
民間救援組織具備專業的的搜救技能和設備,擁有豐富的經驗和資源,可在搜山過程中發揮巨大作用。
陳益也明白這不是搜救,很有可能是搜屍體,已明確告知所有人。
第三天上午,所有人拉網式呈多扇形包圍鍾落山,展開了地毯式搜索,陳益和夏嵐也在其中。
鑑於山上有危險野生動物,每個人都帶上了自保裝備武器,相互之間距離不遠,遇到危險可迅速支援。
無人機起飛,任務是協助搜尋、開路、提前甄別和預測危險,高空俯瞰可將鍾落山盡收眼底。
狼嚎傳來的方向是正北方,在鍾落山深處,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那裡應該是所謂葬谷的位置,需要繞過鍾落村,也是陳益此行的目標。
身先士卒,他要去最危險的地方。
其他人的戰鬥力多少差了點,一切以安全爲主。
身旁的夏嵐有些興奮,這種探險的感覺讓她腎上腺素飆升,很期待前方到底能遇到什麼。
隨着時間的推移,搜尋面積慢慢向中心聚集,如星火燎原,幾乎覆蓋了每一片山體。
今天一天的時間都要在山上,天黑前確保能下山,中午飯自帶,以補充能量爲主,陳益承諾所有花費由警方報銷。
“聽說沒?這次組織搜山的是省廳大領導。”搜尋過程自然不可能寂靜無聲,彼此之間的閒聊是少不了的。
“大領導?”民間救援隊的同伴剛剛知道,一臉好奇,“多大的領導?”
對方搖頭:“不知道,反正挺大的,而且也來了。”
同伴不信:“這種事省廳的領導怎麼可能親自過來,你可真會吹牛逼。”
對方:“切,不信算了。”
同伴猶疑,他的這位朋友在消防和林業都有人脈,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難道來了個警監?”他問。
對方:“說不準。”
大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得知有省廳領導在場,幹勁更足,搜尋的更加仔細,希望能露露臉。
下午。
搜尋還在繼續,暫時沒有任何發現。
陳益一行人穿越叢林,走出了森林陰影的遮蓋,前方豁然開朗,光線也變得明亮起來。
無人機實時傳來畫面,那是一個山谷,期內有澗溪流過。
兩山間低凹狹窄處便是山谷,那裡存在水源,無人機畫面已經能看到野狼的蹤影。
不是一羣,零星可以看到幾隻。
狼是羣居動物,只要雙方發生衝突,恐怕很快就會趕來一羣,不到萬不得已,陳益不會和它們面對面。
走過荒地,陳益腳步放慢,示意大家靠後暫時離的遠一點。
跟隨他的都是消防和林業的人,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身份,令行禁止沒有多說一個字。
陳益獨自上前,夏嵐緊隨其後。
“看來這裡就是葬谷了。”
陡峭的斷坡前,有香燭和供桌可見,石頭堆砌的坑內也有燃燒後的灰燼,依稀能辨別那是黃紙。
附近比較荒涼少有樹木,小心一點倒也不會引發山火,否則倒黴的可是整個山村。
“之前那個村姑真沒撒謊啊。”
親眼所見事實,夏嵐有被震到,內心莫名升起一絲懼意。
她本來當故事聽也沒有全信,現在看來山葬應該是真的。 Wшw ☢ⓣⓣⓚⓐⓝ ☢¢ 〇
陳益沒有說話,緩步來到陡坡前向下眺望。
高度幾十米,崖面並非平滑有不少落腳點,而且也不是垂直的,存在爬上來的可能。
如果有攀巖經驗或者極強的求生慾望,應該可以從谷底爬到他所站的位置。
也就是說,掉下去也不一定是死路。
不過,昏迷狀態和六十歲以上的老人,肯定沒有這個能力。
谷底有條小溪,野外水源附近多有動物盤踞,此刻已經能看到幾隻野狼在那裡徘徊。
它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擡頭看來,和陳益對視,之後在不知不覺中聚攏,等待天賜的食物。
陳益衝身後幾人招手,示意對方控制無人機向下,把谷底的情況拍的清楚一點。
林業工作人員操控無人機,傳回的畫面越來越清晰,甚至已經能看到花花草草的紋路。
野狼不識機器感覺到威脅,呲牙咧嘴做攻擊狀,隨時都有可能跳躍而起。
無人機處在安全高度,它們夠不到。
陳益查看畫面。
殘破的衣服,沾滿泥土的鞋子,咬碎的骨骼殘骸,還有可怖的頭顱……
這哪是山谷,分明是小型煉獄,只是在環境的常年侵蝕下,視覺衝擊力沒有那麼強罷了。
夏嵐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沒敢再去看第二眼。
林業工作人員同樣大受震撼,手都哆嗦了一下,不明白山裡怎麼會有那麼多殘骸。
陳益的目標不是葬谷,而是失蹤人員的下落,劉首烏和劉針茅,有沒有可能就在這些殘骸之中呢?
他看到了兩顆頭骨,挺新的,估摸也就近幾年發生的事情。
可以驗證一下。
如果真是劉首烏和劉針茅,那這件事就嚴重了。
村婦說的是失蹤,並非山葬。
村子兩個年輕人同時掉到了葬谷裡,這件事意外可能性幾乎可以說是零,相當離譜。
先確定了再說。
陳益叫來消防人員,商議如何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拿到頭骨,最終達成方案:驅趕野狼,利用繩索吊下。
野狼的數量並不多,速度快的話是可以避免狼羣聚集的。
還有,狼畏懼異常的聲響。
一切準備就緒後,陳益掏出手槍子彈上膛,身上綁好繩索,和消防人員一同下谷。
下谷的人很多,人怕狼羣,狼同樣怕人羣。
也就幾十米,速度很快。
四隻野狼看着落地的人類,滿眼警惕緩步後退,身體呈攻擊姿態。
陳益手握手槍大步上前,逼的野狼繼續後退。
如此近的距離,他能保證在三秒鐘內將四隻野狼全部擊斃或者讓其失去戰鬥能力,但那是遇到危險的情況下。
野狼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一人四狼對峙,誰都沒有動。
消防人員很快拿到了指定頭骨,而後沒有任何遲疑立即返回。
“陳隊!可以走了!”
陳益緩緩後退,四隻野狼開始上前。
他舉起了手槍。
砰!
槍響。
巨大的動靜迴盪谷內,四隻野狼受到了極度驚嚇,掉頭就跑,跑了一半停下來,回頭看向陳益。
此時的陳益已經手腳並用,靈巧的爬上了幾十米穀崖。
野狼認爲自己受到了侮辱,嚎叫着衝了過來。
狼會爬樹嗎?
有的會,比如棕狼,爬樹的本領一絕,主要看生存環境。
陳益不敢賭,會爬樹就能攻擊到自己,身體穩住後他開了第二槍,沒有瞄準要害,打在了地面上。
砰!
野狼再次被嚇住,當反應過來後,陳益已經到了谷頂。
收好頭骨,衆人離開葬谷,整個過程沒有人多問一句話,陳益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省廳副總隊長,三級警監親自負責的事情,肯定小不了,他們可不敢多嘴,完成好分配給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搜山還在繼續,陳益只是懷疑兩人掉到了谷底並沒有證據,所以搜尋工作不能停止。
天黑之前,六百人在山下集合,確定沒有少人後,任務便結束了。
一天的時間就夠,陳益正是爲了節省時間,所以才召集了那麼多人,保證了效率。
既然沒有其他發現,那麼頭骨的問題就比較大。
馬上確認。
回去的路上陳益聯繫魯名河,讓對方派人去鍾落村,提取劉首烏和劉針茅父母的DNA,並立即送到局裡進行DNA親子鑑定。
目前DNA信息全面採集工作剛剛開始,人手欠缺,魯名河硬擠出了兩名警員和一名法醫助理,前往鍾落村去做這件事。
當晚八點,DNA拿到了。
當晚九點,DNA送檢。
陳益待在市局的休息室,等待鑑定結果。
局裡很空,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哪怕是晚上也沒有停止信息採集,副局長馬祥還專門協調了其他部門的同事,不論是經偵還是治安,都有警員參與其中。
沒有人閒着,要的就是一個速度。
“陳隊,喝水。”
休息室,夏嵐倒了杯水遞給陳益。
“謝謝。”
陳益接過沒有喝,傾身放在了桌子上。
夏嵐坐下,問道:“陳隊,那兩個頭骨或者其中之一要真是劉首烏他們,是不是代表着新的案子?”
她雖然不懂刑偵,但常識還是有的。
村裡的年輕人可不會無緣無故的前往葬谷,更不可能掉下去,只能來自外力。
外力,意味着犯罪行爲。
陳益伸手彈菸灰,只說了三個字:“等結果。”
夏嵐不再多言。
兩份檢材加急處理,十點多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進。”陳益轉頭。
警員開門走了進來,將手裡的檢測報告遞上:“陳隊,結果出來了。”
“行,你去忙吧。”
“是!”
房門關閉,陳益打開了檢測報告,直接翻到最後,肉眼可見他的瞳孔慢慢縮了起來,眉頭也是緊緊皺起。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服了。”
陳益將檢測報告扔到了桌子上,抓起煙盒。
見狀,夏嵐連忙拿起來查看,臉色當即變了:“真是他們倆?!”
鑑定結果顯示,從葬谷裡撈上來的兩個頭骨,分別來自劉首烏和劉針茅,這倆人結伴死在了谷底,讓野狼啃的只剩下了殘骸。
“怎……怎麼會呢,這也太嚇人了!”夏嵐喉嚨滾動了一下。
那個山谷到底怎麼回事。
去世的人山葬。
臥牀三月的老人要扔下去。
這兩件事勉強能接受。
但是,現在年輕人也在裡面失蹤,而且還是兩個,這就離譜了。
鍾落村怎麼感覺越來越邪門。
陳益抽着香菸,臉色有些有些不太好看,此事,當然要往謀殺的方向去靠。
那個村婦若不是演技好的話,應該沒有撒謊,村子的人只當是兩人失蹤,並不知道他們死在了山谷裡。
假設劉首烏和劉針茅是被人推下去,那麼最大可能就是村民乾的,知道葬谷存在的人可不多,基本侷限在鍾落村內。
還有,那個山谷雖然陡峭,但青壯年男性想爬上來也是能做到的,尤其是在面對危險的時候。
“不對,村裡有一種草藥可致人昏迷。”
陳益想起了這件事。
上次去鍾落村的時候夏嵐問過村婦,被狼咬不疼嗎?村婦說不疼,下去之前吃草藥,人是沒有意識的。
村婦知道,其他人也肯定知道。
也就是說劉首烏和劉針茅在掉下山谷的時候,處於昏迷狀態?
是謀殺,還是山葬的一部分?
如果是謀殺,哪個村民乾的?動機是什麼?
如果是山葬,那麼村婦便撒謊了,兩人並非失蹤。
現在暫時沒有警力去查這件事,除非他自己去,而且不能帶着夏嵐。
“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說。”陳益開口,他需要再好好想想。
夏嵐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點點頭。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