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甜甜通過一句逗趣得笑語,看到了坦蕩的叔叔的大家風範,她心頭暗自佩服不已。
姚潤之的心頭也是暖暖的,平日裡學生們尊敬他,也恪守着學生的本分,從來不敢當着他的面大聲喧譁的,更不用說直接把他的尷尬心思點破,直白的說到他的臉上來了。
可是,學生們沒人敢做的事情,他的小侄女甜妞卻沒有被他嚇倒,不但敢當面撲打他臉上的灰,還隱隱的嘲笑他做的飯不好吃,這個時而沉穩多智,時而精靈古怪的小姑娘,此時就是僅僅是他姚潤之的小侄女,是個篤定他不會拿她怎麼樣的血脈至親的晚輩,這樣的感覺讓姚潤之很窩心,很踏實。
通過一問一答,姚家叔侄踏實了,叔侄間的距離更近了,可是把福生、大壯和狗娃他們幾個嚇了個夠嗆。
姚先生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雖然姚先生從不大聲地呵斥他們,即使是教導也是溫溫潤潤的,但就是這個一直和聲細語的姚先生,卻讓他們感覺到凜然不可侵犯,彷彿任何不好的詞語加諸到他身上都是一種褻瀆。
現在,姚先生一什煙塵的從瀰漫着濃煙的竈間跑了出來,已經夠讓他震驚的了,可偏偏那個小甜妞這個時候還敢再太歲頭上動土,竟然直白的開起了姚先生的玩笑來了。這樣福生、狗娃和大壯幾個都把心提到了嗓子裡,準備接受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福生、大壯和狗娃他們幾個更是大跌了眼睛,沒有狂風,也沒有暴雨,姚先生就那麼大方的坦承了,坦承了他不會做飯的事實,而對於那個敢於冒犯他尊嚴的小甜妞既沒有打罵,也沒有懲罰,就那麼和顏悅色地接受了。
是因爲他們之間的血脈親情,一筆寫不出兩個姚字來?還是因爲姚先生本就是一個平易近人的人,是他們對先生的瞭解不夠,誤解了他?
姚甜甜叔侄頗爲輕鬆的說笑,福生、狗娃、大壯幾個吧嘴巴張的比雞蛋還大的愣在了當場,五奶奶卻沒有時間湊這份熱鬧,她一看到竈間冒出來的濃煙,就趕緊一擰身子衝了進去。
此時,經過了五奶奶一番補救,屋子裡的濃煙終於漸漸的小了下去,蕎麥野菜糰子的清香之氣慢慢的瀰漫了出來,不大一會兒就充滿了整間院子。五奶奶諸這才拍打着身上的灰塵走出了竈間。
“我說姚先生啊,……”五奶奶一腳邁出了門檻,張嘴喊着姚潤之,想要說些什麼,猛地一擡頭卻看到自己的孫子大壯張着大嘴的吃驚模樣,五奶奶眉頭一皺,擡起來頭張望了一番,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她也就把嘴裡沒有說完的話嚥了下去,自己拍拍打打着徑直進了正午的飯廳。
五奶奶在屋子裡叮叮咚咚的忙活了一會兒,又在竈間和飯廳間跑了幾個來回,終於準備好了晚飯,她像往常一樣,大着嗓門招呼道,“晚飯好了,大家來吃飯吧,熱騰騰的蕎麥野菜糰子和稀粥啊。”
聽了五奶奶的招呼,姚甜甜大眼珠轉了轉,瞅了一樣神色緊張的叔叔,姚潤之面色一展,頗爲豪氣的的挑了挑眉,擡腿率先邁進了飯廳。姚甜甜見了,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福生、大壯和狗娃本來就是張着大嘴巴僵在了院中,待看到姚先生和姚甜甜叔侄兩個彷彿小孩子建賭氣過家家一樣的神態和動作,更是驚得找不到北了。
直到五奶奶的大嗓門在他們耳邊再次炸響,福生才抖了抖發僵的身子,首先醒過了神來,嘴裡喃喃的說着,“哦,哦,吃飯了,吃飯了。”
隨着福生出生,狗娃和大壯也跟着活動了活動僵硬的隔壁,跟着五奶奶進了正屋的飯廳。
其實,姚潤之說是自己做晚飯,但蕎麥野菜糰子是五奶奶早就蒸熟了的,下飯的鹹菜疙瘩也是隨便切上幾刀就可以吃的,看那整齊的刀功,恐怕是五奶奶回來後她動手切的。一頓晚飯,唯一需要姚潤之花心思做的也就是小米稀粥了。
現在,姚潤之主廚熬得稀飯就放在了桌子上,每人面前一大碗,熱騰騰的冒着熱氣。
被五奶奶硬生生地換回了福生、大壯和狗娃三人的魂魄,三人有些機械的隨着五奶奶進了屋,規矩的坐在了飯桌前,卻不敢隨便的亂說話,就連一向言語不忌的大壯都小心翼翼的瞅着自己眼前的那碗熱粥,沒有了往日的快言快語。
姚甜甜瞅了瞅面無表情、小心翼翼的大壯他們幾個,有瞅了瞅硬裝作若無其事的五奶奶,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自家叔叔的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清脆的打破了沉默,“叔叔,你方纔說要做頓晚飯犒勞他們幾個,現在飯都上桌了,總該說說緣由了吧?”
福生等人聽到姚甜甜提起這個話茬,一個個的都悄悄的豎起了耳朵,他們也太好奇了,到底他們做了什麼事情讓姚先生親自下廚犒勞呢?大壯更是忘記了方纔的小心,忍不住地好奇的嘟囔了一句,“能是啥事呢?今天下午我們幾個可是搞砸了啊。”
聽了大壯說起下午的事情,福生也自責的嘆息了一聲,和狗娃一起垂頭喪的垂下來頭去。
是的,下午的事情的確辦得並不漂亮,他們不僅沒有說服了鄉親們,還連累的小芳兒犯病發作了,最後事情不了了之的草草收場,明天就要上山開荒了,這件事這麼懸而未決的,可如何是好?
就在姚甜甜他們幾個焦慮喪氣的時候,姚潤之卻是笑容滿面的再一次語出驚人,“我犒勞的就事你們幾個下午的事辦的得宜,正是我想要的效果,當然了,小芳兒的事事發突然,甜甜雖然開始沒有控制好局面,導致芳兒的意外,但是她後來沉着冷靜,當斷則斷的總算沒有釀成大錯,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關於害的芳兒犯病這事,姚甜甜一直很內疚,她當時是希望芳兒,或者說芳兒的身份,能出來說明全瓜蔞的真相。但是,楊海富發狂一般的對待芳兒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最終導致了芳兒發病是她姚甜甜有私心了,是她姚甜甜的錯誤。後來的補救措施再得宜,也彌補不了她內心深處的那層愧疚,在這一點上叔叔評價的很公允。
可是,對於下午一場沒有章法的亂局,他卻說是他預料到的,是他需要的效果,這,這讓姚甜甜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
對姚叔叔驚人之語驚到的可不僅僅是姚甜甜一人,福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暫時把姚先生做飯那件驚人之事壓在了心底,福生愧疚着擡起了頭來,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先生,我們搞砸了,被七叔公喝叱,還被楊海富奚落,如果不是甜甜上臺解圍,我們不定還要丟多大的人呢。而且,……”
福生說着略微一頓,抽了一眼旁邊疑惑着的姚甜甜,才又繼續說道,“而且,甜甜開始看似佔到了上風,可是後來楊海富撒潑,害得芳兒病倒,老祠堂前一片混亂,差點引起一場家族大戰,鄉親們根本沒有來得及表態呢。”
“是啊,先生,”狗娃也點點頭,也附和着說到,“雖然我們幾個按照先生的吩咐把樹葉子做的告示懸掛了起來,也當着鄉親們的面吧先生要帶領大夥上山開田的計劃說了,但是很多鄉親們還是有顧慮,他們還相信楊海富的話,他們並,並沒有說要跟隨先生啊。”
姚潤之笑眯眯的聽着福生他們幾個把話說完,他又環視了一圈衆人,像在課堂上一樣的提問道,“誰還有問題,一塊提出來吧?”
福生和大壯說的都有道理,姚甜甜這個就在當場的人,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這就是一場沒有分輸贏鬥法。不,不,不,姚甜甜突然自己自嘲的搖了搖頭,心頭豁然開朗,臉上不自覺地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下午,叔叔姚潤之河與楊海富一派之間的這場正面的對決,輸贏並不能看表面。
首先,我們來分析下對決的起因,那是楊老村長因爲賣了全族的口糧地,引咎辭職,想把村長之位傳給姚家叔叔姚潤之的,可是野心勃勃的楊海富跳了出來,以姚潤之不姓楊爲名,要和他一決高下,他佔着姓氏這個大義,還需要遊說、拉票,這一開始他就少了贏面。
其次,楊海富出面召集了鄉親們,這第一步他就輸了,因爲他召集大家的動機和目的都在叔叔姚潤之的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是在他的推動下的。這樣,一明一暗,高下不是很明顯麼?
再次,我們具體分析下午對決的雙方,對方一直是楊海富站在首領位置上,他的兄弟楊賴頭在一旁小丑一般的插科打渾,而姚家叔叔這一方,他這個首腦人物一直沒有露面,他只是給幾個學生面授機宜,讓他們臨場發揮,就和楊海富大了個平手。這樣的對決,結局的輸贏還有什麼懸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