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的薩摩並沒有急着睜開眼睛他在回憶昨夜經歷的一切。那些逼真的景象強烈的情緒都還彷彿留在他的感官中令他覺得不可思議。身爲半個精靈人他的情緒鮮有這般強烈起伏過。
薩摩回想了一遍不由鬆了一口氣。他想一定是那串晶石的緣故纔會有那些幻覺。假使最後一刻他沒有領悟真實那麼他恐怕會沉溺在幻覺中無可自拔。
薩摩這般想的確沒錯畢竟以昨晚的情況要真是情況緊急了恐怕也沒人救得了他。因爲根本沒有人可以近得了他的身。
其實一開始薩摩並沒有完全墬入幻覺中。他心中還知道那些影像絕對不是真的。但是隨着眼前的情景一幕幕翻新瘋狂的鮮血在心中盪開薩摩就墬入了血腥的幻覺中。後來他甚至完全忘記了那一切“應該”只是幻覺…。
他什麼時候醒的呢?應該是琉璃那一刀吧!他還記得當那一刀刺入他身體裡的時候他的世界彷彿剎那崩解那時候他只覺得眼前一片腥紅憤恨的情緒讓他想撕裂眼前美麗的人兒。但就在最後一刻他懂了同時也醒了!
他懂的是琉璃不會殺他!如果有一天他必須瘋狂琉璃必會跟着他瘋狂!如果他真的必須成爲一個沒人性的殺人魔琉璃也只會默默在旁守着等待他給她解釋。
琉璃是他的妻子!沒人比他更懂她也沒人比她更懂他!
剎那的醒悟他知道他笑了!笑自己竟然被這種雕蟲小技給矇騙!接着他醒了。看到月光的明亮感覺到夜風的清涼他知道他已經回到現實。
現在是什麼時刻?他不急着追究他只知道此刻他的腦中異常清醒清醒到幾乎可以芯醯剿鬧茉靨鈉德省?
睜開眼薩摩看向四周。美妙的感覺仍在四周清晰異常。但是他卻迷惑了。印象中…練武場並不是這樣的。他清楚記得四周是一株株闊葉巨樹巧妙地遮掩了四周的視線。但是現在四周卻是空曠一片。完全沒有樹就連濃密的草坪也成了幼嫩的短草只有地上一塊塊石磚砌成的巖地告訴他自己仍然還在練武場上。
生什麼事了?尼路他們呢?
視線一轉薩摩看見了尼路他們。他們一個個躺在不遠的地方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訴他他們只是睡着了。他可以想像尼路等人必定也經歷了那些幻覺他們克服了嗎?
薩摩正在想着一聲低聲吼叫卻驚醒了他:
“吼嗚──”
薩摩轉頭看去只見銀白色的巨獸正在不遠處睜着擔憂的銀色雙眼看着薩摩正是一夜不見的小斑。因爲不便讓小斑跟着上課所以薩摩昨晚便讓它到大師林去溜躂。
招手叫小斑過來薩摩輕輕撫上銀色魔獸柔軟的毛微笑道:
“你在擔心我。”
銀色的魔獸聞言又低叫幾聲眼中流露着強烈的不安。
“我沒事!事實上我好得很。”
銀色的魔獸搖搖頭眼神透着急切。一點都不好它是昨天一切狀況的目擊證人。它知道薩摩身上有兩種極端的能量在短時間中起起伏伏。那種瞬間吞噬萬物的殺意濃得讓它不敢靠近而那刺目的白光也逼得它的眼睛痛。所以它只能在遠處擔心地看着。直到薩摩坐下來了它才稍稍放心。
薩摩看到小斑搖頭倒是好奇了。
“你覺得我不好?”
小斑點點頭。
“爲什麼?”薩摩真的很好奇。他知道斑夏達是種異常聰明的魔獸所以他很想知道爲什麼這麼聰明的魔獸覺得他不好。
小斑甩甩銀色的毛身體一陣抖動將晶亮透明的獨角伸了出來。
薩摩正不知道小斑爲什麼將這支天價的獨角伸出來怎知小斑卻將頭靠了過來將獨角抵上盤坐的薩摩額頭。
薩摩一呆本想退開卻在一幕幕影像瞬間涌進腦中的時候愣住了。看着影像一幕幕閃過薩摩大爲驚駭。直到小斑收回獨角好一會兒薩摩仍舊呆愣着。
這大片森林是他毀的嗎?那股帶着強烈死亡預告的黑色瘟疫也是從他身上出來的嗎?爲什麼它從來不知道他的身上潛伏着那樣可怕的東西?難道那些就是小時候夜夜折磨他的能量嗎?如果是爲什麼他還會有那樣的白光呢?
那不是魔法小斑和他的直覺都告訴他這兩股力量都不是魔法。而且他從頭到尾都沒動手爲什麼那兩種能量就這麼自然地涌了出來呢?薩摩不解。
不過不等薩摩想出答案遠遠傳來的腳步聲讓薩摩迅從思索中回神他知道還有更大的難題等着他。
※※※
來的人不少總共八個人。其中六個是負責教他們的老師另外兩個薩摩也不陌生。那是院長樊勞瑞和副院長哈頓·索尼。八個人臉上帶着不安一邊走一邊不知道在低聲討論什麼。
先注意到薩摩已經醒的是邱藏只見他腳下明顯一頓其餘七個人在怔愣之後接着便不約而同地往前看去然後在看到薩摩的瞬間臉上的不安頓時成了複雜而古怪的表情。
薩摩仍然坐着靜靜看着八人逐漸走近。
來到薩摩身邊樊勞瑞滿臉的皺紋微微扭動坐了下來和薩摩對望:
“你醒了。”儘管已經靠這麼近了薩摩還是看不到樊勞瑞的眼睛和嘴巴只有一隻略爲倒勾的鼻子特別顯眼。
薩摩點點頭表示回答。
其他七個人在樊勞瑞身後坐了下來七雙眼睛同時盯着薩摩看。昶印更是好奇地直視薩摩透過護目鏡的眼睛。
奇了!明明就是棕色的。可昨天又是金色又是紫色是怎麼回事呢?
“有沒有問題要問的。”樊勞瑞沒解釋卻是讓薩摩有問的機會。
薩摩偏頭想了一下伸手一摸。咦?!晶石呢?他本想取下那串晶石好好問清楚。畢竟經過昨晚那兇險的一段他實在無法相信“人類”竟然能夠用這種危險的東西訓練精神力?!沒想到伸手一摸卻摸了空。
原來小斑給薩摩的訊息中白光劇盛時有一段空白所以薩摩並沒有看見晶石碎裂的那一幕。
看到薩摩的動作衆人立刻猜到薩摩是在找昨天碎掉的獸圈。
“你在找獸圈嗎?”哈頓·索尼問。
薩摩聞言一愣:
“獸圈?”這名字聽起來並不怎麼好聽難道指的竟會是他們所給的那種晶石串嗎?
見薩摩滿臉迷惑昶印連忙解釋:
“因爲精神病患者一病就像野獸一樣非常危險所以用來控制他們的晶石串才被稱爲獸圈。”
原來如此倒是有幾分道理。
“那麼我的…獸圈是你們拿走的嗎?”薩摩納悶地問。
聞言衆人看着薩摩神情有些奇怪叫薩摩也不禁迷惑起來了。
“你的獸圈已經被你弄碎了!”哈頓·索尼眼中閃着莫名的光芒解釋道。
碎了?!剛剛在小斑的記憶裡並沒有看到晶石碎掉啊?!小斑的記憶裡唯一不清楚的是白光出現之後難道就是在這時碎的?
薩摩還沒想出結果哈頓·索尼卻直視着薩摩的眼睛別有深意地道:
“要弄碎獸圈並不容易。”哈頓·索尼心中有一個和昶印相同的疑問…。爲什麼這時薩摩的眼睛又是棕色的呢?
薩摩挑挑眉不一語。他知道哈頓·索尼想知道什麼但他該說什麼呢?
就在薩摩思索間樊勞瑞垂成兩條細線的眼睛透出精光開門見山地問:
“你是什麼人?”他雖然認爲不凡的人來到學院對學院是好的但是昨天這個人的一切表現卻讓他忍不住擔憂。那種沉鬱的死亡氣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薩摩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知道昨晚生的一切確實引起這些學院要角的懷疑。看着眼前八個人薩摩在衡量衡量這些人究竟該不該知道他的身分…。爲了未來行事的方便也許他應該部分坦白。畢竟當初他決定隱瞞身分除了安全考量外最主要還是爲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而這幾天的一切已經告訴他這些人是一批心理上“中立”的人。也只有讓他們“以爲”他們知道了一切他們纔不會花過多的心思在他身上。甚至他們還可以爲他隱藏身分。依現在的情勢薩摩想他們應該願意的。
於是薩摩故做慎重地問:
“我的身分你們願意爲我保密嗎?”
衆人聞言互看了一眼最後將視線集中在樊勞瑞身上似是要樊勞瑞做最後決定。
樊勞瑞先是片刻猶豫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木已成舟不論這人的身分是什麼他們畢竟已將賭注放在他身上早已沒有籌碼說不。況且在這種急需用人的時刻只要不是帝國的臥底其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見樊勞瑞答應其他人這纔跟着點頭附和。
薩摩見狀隨即壓低聲音說出自己一部分的身分:
“我的身分是精靈人並沒有錯。但同時我也是精靈人族的儲君。”
精靈人的儲君?!儲君不就是貴族嗎?那可是擁有驚人魔法能力的少數人啊!衆人心中大驚不約而同想起入學測驗當天生的事…這是不是表示藍衣損壞的原因其實是因爲這個人的確擁有藍衣無法測試的魔力潛質?
衆人正在思慮不定時昶印卻搖搖頭喃喃自語地道:
“不對啊精靈人不應該會有那樣……那樣……恐怖的力量。”說到這裡昶印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昨天夜晚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讓他一想起來就覺恐怖。
昶印這麼一說衆人也隨即想起昨夜那恐怖的一幕很快的衆人的表情從單純的疑惑轉成了嚴肅和戒備。那種毀滅的力量是讓人不敢輕易觸碰的要是這樣的力量的確屬於薩摩那麼衆人應不應該跟他合作呢?這恐怕還需要重新評估了。
薩摩在小斑讓他重新看一次昨夜生的點點滴滴之後就知道那股黑色瘟疫所夾帶的濃郁死亡氣息不可能躲過這些人的眼睛但這個充滿疑慮的能力薩摩說什麼也不能讓樊勞瑞等人認定是屬於他的。畢竟對無法理解的恐怖力量大多數人總是充滿敵意。於是薩摩故做思考然後不解地反問:
“恐怖的能力?”
昶印打了一下寒顫餘悸猶存地道:
“就是將這裡夷成平地的力量。”
聞言薩摩故作訝然轉頭看看四周驚訝地反問:
“這裡是我弄的?”話中有強烈的不信。
此話一出衆人心中儘管都有些迷惑但還是肯定地點點頭。
見狀薩摩沉吟起來。好一會才擡起頭茫然地道: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究竟生什麼事了?”
薩摩這麼一問衆人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昨夜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好半晌昶印才略顯焦躁地道:
“總之那種恐怖的感覺一點都不像是精靈人所應該擁有的。”違逆自然的力量不應該是精靈人會擁有的。
薩摩聞言明顯一怔接着又偏頭想了一會才近似自言自語地道:
“恐怖的感覺?……會不會跟那個有關呢?”
“那個?”衆人一聽薩摩似乎知道原因連忙追問。
薩摩點點頭嚴肅地道:
“沒錯…事實上我身上有一半流着龍人的血。”
“龍人?!這怎麼可能?”哈頓·索尼驚訝地道。
不僅哈頓·索尼不相信其他人也同樣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薩摩就連樊勞瑞也呆愣着。大家都知道龍血和精靈血根本就是互斥的怎可能相容於一個身體裡?
薩摩苦笑了一下:
“每個人都知道不可能但是的確生了。我的父親是龍人…。”說着便解開離開中央大6前琉璃爲他繫上的頭巾。一片灰色龍麟隨即出現在衆人眼前面積小顏色淺若不仔細看當真還看不出來。好小的龍鱗片!難道是因爲混血所以纔會這麼小?!
一個擁有精靈人和龍人血液的人…究竟應該是怎麼樣子呢?是比較像精靈還是比較像龍族?衆人實在無法確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雙重身分應該就是讓這人擁有舉世難見資質的重要原因。
薩摩待衆人看過之後又系回頭巾似是而非地道:
“大概是因爲這樣的緣故我一直無法學好龍人族的武功所以纔想到人族來尋找方法。”
儘管薩摩此話並非真實但聽在衆人耳裡倒是合理。龍人和精靈人的魔法和武功從本質上就不相同無法兼顧在所難免所以衆人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辭。
“我在想…可能是我身體裡存在龍人的血液…所以才……。”薩摩說着愁眉深鎖地長嘆一聲。
衆人滿臉詫異地對望。的確黑色是龍人尊崇的顏色那股黑色瘟疫說不定就是因此而來。但是龍人的血可以有這麼大的威力嗎?衆人固然半信半疑但看薩摩似乎也不甚明白的樣子這個謎團看來也只得先擱在一旁了。
薩摩見衆人不再追問便知已安全通過一關正暗自慶幸着邱藏卻突然打破沉默辭鋒銳利地問:
“這事暫且不談我倒想問問你。昨天夜裡你的眼睛並不是現在這個顏色你知道嗎?”
薩摩聞言便知不妙從小斑的記憶中他知道他的眼睛因爲陷入幻境中無法顧及不僅現出了本來的顏色甚至還在神智昏亂時變成了紫色。邱藏等人若是注意到這點那麼他們心中對他的猜疑恐怕不小。因爲人類深信金色代表神紫色代表魔。在人類眼中神不僅高不可攀還是所有善的代表主宰一切對人有利的展相反的魔則代表所有罪惡主宰人心的邪惡與恐懼。但不論何者都會挑起人類極大的戒心。
薩摩迎着衆人懷疑的目光神情坦然地道:
“我的眼睛是金色的…。”
對人類而言擁有一雙紫色眼睛比擁有一雙金色眼睛來得更令人不能接受因爲紫色是邪惡的是不應該存在的。薩摩想通了這一點所以他立刻決定模糊自己“曾經”擁有紫色眼睛這項事實。
“金色?你的眼睛是棕色的吧!”昶印指着薩摩的眼睛反駁。若非他看到薩摩的眼睛是棕色的早在邱藏開口之前他一定會忍不住先問的。
薩摩微微一笑散掉眼睛上面的魔法元素一對金色眼睛立刻出現在衆人眼前。
“咦?!”衆人見狀驚呼。明明剛剛還是棕色怎麼這會便成了金色?!這等神奇的事可真是衆人生平僅見。衆人第一個就想到魔法但一來魔法只能淡化或加深並無法完全改變眼珠眼色;二來衆人也沒有在薩摩眼睛上面察覺魔法波動。只是若不是魔法又能有什麼方法呢?
見衆人又是驚訝又是好奇薩摩乾脆解下護目鏡遞給邱藏等人:
“這是隻特殊的護目鏡可以改變眼睛的顏色。我的眼色太奇怪了所以不得不這樣。”薩摩簡單解釋。
邱藏接過護目鏡也不研究反倒又轉給了樊勞瑞。樊勞瑞接過了手左翻右弄地研究起來只是好一會還是弄不清這護目鏡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
邱藏見狀也知樊勞瑞看不出端倪於是乾脆向薩摩試探地問:
“這護目鏡看起來挺別緻只不知是出自誰人之手?”
“這是我幾年前偶然買到的矮人作品只要在眼睛上散出一點元素鏡片感應到之後便會自然凝聚相應的元素讓眼睛變顏色。”薩摩知道現在唯有讓他們覺得他對他們沒有絲毫隱瞞才能成功取得他們的信任因此面對這個可能暴露自己真實身分的線索薩摩倒是很乾脆地透露了。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是用元素感應的原理並未具體化爲魔法難怪衆人怎麼都看不出有任何魔法的痕跡。大概也只有這樣巧奪天工的設計纔會讓衆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薩摩這隻護目鏡的功能。
“如果金色是你眼睛原來的顏色那紫色呢?昨夜你的眼睛分明也變紫色了。”邱藏毫不放鬆地問。
薩摩聞言提高聲量狀似驚訝地反問:
“紫色?…怎麼可能會有紫色呢?”說到最後薩摩的表情更是轉成了迷惑茫然地看着衆人。
薩摩的問題樊勞瑞等人當然無法回答因爲事實上他們還等着薩摩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答。現在薩摩也不知道(?)答案衆人不禁思索起來。
“難道又是龍人血的關係嗎?”昶印皺着眉頭以着無奈的口氣猜測。
昶印這問題當然沒人回答得出來。龍人的血液有神秘到可以摧毀大片森林又可以弄出一對詭異的紫色眼睛嗎?
“有沒有可能根本是因爲將獸圈用在訓練精神力纔會這樣呢?”歐羅憂心忡忡地推斷。
獸圈?這倒是不無可能。畢竟獸圈用來訓練精神力的經驗太少根本沒有固定的徵象加上他們給薩摩的獸圈又是所有人當中最爲複雜的當真是誰也無法保證應該有什麼樣的症狀或許真有可能與獸圈有關但是究竟相關的程度有多高?誰都不能肯定。
到底真相究竟是什麼?恐怕若是薩摩不說任衆人智比天高也別想猜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