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了一眼她,指着面前的箱子,問道:“這裡面都是什麼?”
“黑水城歷年來的戶籍資料。”她蹲下身子,打開箱蓋,補充道:“是近二十年的。”
我走上去瞅了一眼,發現裡面都是線裝的如同賬簿一般的東西,碼地整整齊齊,塞地滿滿當當。
“這些東西要不先放到小屋吧?”我建議道。
她點點頭,道:“行,那就先放小屋吧,每天弄幾本,有鬼審鬼,沒鬼覈查這些鬼籍,完美!”
“好。”我隨口答應了一聲,便和她一起,將箱子拉到了小屋,靠牆存放,方便取拿。
放好後,她從裡面拿了兩本出來,道:“以往這些事都是我和兩個黑衣鬼差乾的,現在只能和你兩人幹了。今天算是開始,咱不着急做,我先帶你熟悉熟悉。”
“沒問題。”我原先的工作是做運營的,對於統計、分析方面比較擅長,算是幹回了本行,因此並不牴觸,反而有種要大展拳腳的想法。
回到書房後,她依舊端坐在兩支白蠟燭中間,而我則坐在寫字檯前的轉椅上。
她隨手翻開一本鬼籍冊,道:“你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將名字以及對應的籍號準確無誤地念出來,由我推算之後,會讓你對其操作。操作也很簡單,要麼就是過,直接在名字下方畫圈即可,要麼就是直接用筆將其劃掉。”
“劃掉?劃掉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證明它已經不在了,徹底消亡了。”她頓了下,補充道:“當然,還有一些特殊情況,那個你不用管,我來操作即可。”
“好。”我點點頭,又問道:“用什麼畫圈或是劃掉?”
“就用它!”她指了指小桌上蘸着硃砂的毛筆。
“噢!”作爲一個現代人,我對於用毛筆還是有種天然的敬畏。
“如果沒什麼問題,咱們就開始,你可以將毛筆和硯臺拿到寫字檯上,不過千萬不可讓其滴落在除鬼籍冊以外的地方,不然會比較麻煩。”她叮囑道。
我連嚥了兩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將其平移到了寫字檯上。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弱弱地說道。
“你說。”
“你之前說你們地府也是現代文明,只是比我們晚幾年而已,那像這種事爲何不用電腦或是手機搞定,非要用這種比較原始的辦法?”我問道。
她聽了我話,“噗嗤”一笑,道:“別忘了,我們統計的是鬼,不是人,鬼的力量在某種程度上說,比人要強上很多,只有使用與其實力對等的東西,才能將鎮住,而不會被篡改。至於你說的電腦、手機之類,娛樂追劇還行,做這種事委實風險太大。多說一句,你在處理的時候,難免會有錯誤,你一定要與我說,萬不可隱瞞不報,否則會出大事的。”
“好的,好的。”我連連點頭。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開始吧!”她說完,很快將兩眼閉上,盤膝坐好。
我則也正襟危坐,翻開了第一本鬼籍冊子,念道:“李牧之,甲一。”
“過!”她很快做出迴應。
我立馬沾好了筆墨,在李牧之的名字下面,畫了一個“圓圈兒”。
“唐境堂,甲二。”我繼續念道。
“過!”
……
就這樣,我連念帶畫,一直到三點多,第一個冊子已經接近了尾聲,其中我大概留意了一下,喊“過”的居多,也就是大多是在的,劃掉的僅有那麼四五個。
沒過多久,兩個名字突然闖入到我的視野裡。
夏建城,李蘭!
兩人的籍號是挨着的,一個是甲二百零三,一個是甲二百零四。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我的父母!
我有些緊張起來,又看了一遍他們各自對應的資料,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來自人間的天南市,以及準確地死亡時間,那正是我趕回天南市第一中心醫院的日期。
“怎麼了?”她見我遲遲沒有說話,睜開了雙眼。
我聞聲,微微一驚,遲疑地轉頭看向她,慢慢說道:“我……我看到了我父母的名字。”
她彷彿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寬慰我道:“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絕大多數的鬼是依靠人的念想活着的,你這麼思念你的父母,他們一定活着好好的。”
“是嗎?”我有些相信,“那咱們繼續吧?”
“好!”
“夏建城,甲二百零三號。”我一口氣喊了出來。
“過!”沒過多久,她就傳出了聲音。
“李蘭,甲二百零四號。”我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過了一會兒,她喊道:“過!”
聽到她說完,我着實鬆了一口氣,在兩人的名字下面,各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兒。
“先到這裡吧,你去喝口水。”她說道。
我點點頭,去客廳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隨後,我又回到了書房,問道:“我的父母……”
還未等我說完,她便說道:“他們很好,你放心吧。剛纔我特意去查了一下,叔叔阿姨生前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所以審完他們之後不久,兩人就再次重逢了,並在黑水城安了家。因爲根據地府的規定,只要他們生前未做過惡事,都會免費獲得一處住房。”
“原來是這樣,那就好,那就好……”我輕聲禱告。
父母在生前爲我操碎了心,而我身爲人子又未能盡孝,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們可以安康。
這時,她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抓緊吧,將這一冊徹底弄完。”
我認真地點點頭,再次坐在寫字檯前,繼續剛纔的工作。
大概到快六點的時候,我們將第一本鬼籍冊整理了出來,歸根到底也只有四五位徹底消散了。
“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吧!”她伸了一個懶腰,隨後道:“給我看看你後背的傷。”
我俯下身子,她將肩頭的那塊紗布慢慢取了下來,道:“你自己摸摸,已經徹底好了,完全平了。”
我伸手摸了一下傷口處,確實與之前的手感一模一樣,也沒有絲毫的疼痛,驚訝道:“這個藥,太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