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鐵蘭說過要鍛鍊他之類的話,不過奕豪當時並沒有在心上,直到第二天凌晨四點,他被鐵蘭強行拉出了溫暖的被窩,然後開始環繞山路的晨跑時,他纔回想起這位長姐從以前開始就言出必行的個性,不過卻也已經來不及後悔了。
靜雨打着哈欠目送兩人離開,乙姬也還在睡覺的模樣。隨後一小時,在鬼影濛濛(心理作用)的山路上,奕豪一邊忍受着強烈睡意的侵襲,一邊死命跟上鐵蘭的腳步,其間的艱難實在是難以一言道盡。和從未放鬆過鍛鍊的鐵蘭不同,奕豪這邊基本上已經有三四年沒有認真修行過,因此兩者的差距很快就顯現了出來。跑完一圈回家後,鐵蘭只是一付剛做完熱身運動的模樣,但奕豪卻差不多搖搖欲墜了。
本以爲可以稍稍休息,但在鐵蘭的鍛鍊計劃中,一小時的晨跑不過是開胃的小菜而已,接下來一小時的武術指導纔是真正的主菜。因爲有着在宗家修行的經歷,鐵蘭只花了一點時間替奕豪複習鐵門武法的幾招基礎拳勢,然後便立刻進入了實戰演練。當然,對戰的鐵蘭也只是用這幾招基礎拳勢,但格鬥經驗上雲泥天壤的差距讓奕豪完全沒有辦法碰到她的一根手指,就算耍無賴地耐在地上不肯起來,鐵蘭也總有辦法刺到他的死角,讓他暴跳如雷地竄起來。
武術指導到凌晨六點結束,這時候奕豪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若接下來還是什麼鬼訓練的話,他就打算用極音之翼逃之夭夭了。幸運的是。鐵蘭接下來安排地是吐納練習,不再需要傷筋動骨的項目,只是讓奕豪盤腿坐在原地,按照鐵門武法的心得,吐納冥想而已。
總算鬆了口氣的奕豪。最初確實認真冥想了一段時間,然而隨着頭腦中越來越朦朧的空靈。奕豪很快便進入了半睡眠地狀態,原本規律的呼吸也頓時爲之散亂,但這卻瞞不過鐵蘭敏銳地聽覺,輕輕一指戳在奕豪的痛穴上,讓他慘叫着醒了過來。如此重複幾次後,奕豪便再不敢睡覺。兢兢業業地投入到吐納冥想中,直到清晨的第一束灑到他的身上。
“唔……”奕豪睜開眼睛。佔據視界的是一輪黃金的太陽,正從遙遠地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壯美絢爛。奕豪眨眨眼睛,雖然知道這是每天都在上演的情景,但他卻不知道已有多少年沒有目睹這日出之景。能感到一股難以言喻地衝擊,同時也不禁生出慚愧的心情,不知不覺間竟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很壯麗吧?日落和日出都是一天中最棒的風景。不論看多少次都不會厭煩呢……”鐵蘭站在他的身邊,同樣是感動的語調,跟着卻轉爲柔和。“不過話說回來,奕豪你也變得堅強了呢,明明基礎都差不多荒廢掉了,卻還能堅持完這一輪訓練,不愧是我地弟弟呢!”
“這是誇獎嗎,姐……”奕豪有氣無力地回答着。
“是誇獎啊,真是辛苦了,奕豪。”鐵蘭微笑着輕撫奕豪的頭頂,跟着站起了起來。“好了,靜雨差不多也準備好早餐了,我們散個步後就回去吧?”
……
似乎已經預料到奕豪鍛鍊後缺乏食慾的狀況,靜雨準備地早餐以容易下嚥的流質爲主。三人坐在桌上享用着早餐,雖然奕豪只是又一勺沒一勺地舀着碗裡的稀粥,看起來頗爲憔悴,不過餐桌上的乙姬卻彌補上了這份活力,正抱着靜雨準備的仙草汁喝得不亦樂乎,看着小傢伙的可愛模樣,靜雨和鐵蘭都不禁露出愉快的笑容。
沒有人打算說話,一股靜謐的溫馨卻在小小的客廳中瀰漫開來,或許這就是家族的感覺吧……奕豪滿足地想着,隨手拿起一旁的報紙翻看,卻在看到頭版頭條的一瞬間凝固了表情,左右看看靜雨和鐵蘭都沒有注意到,於是悄悄把報紙放到背後,一彈指爆出的火焰將其燒成了灰燼。
“郎君?”察覺到這邊盪漾開的靈波,靜雨偏頭疑惑地看着奕豪。
“沒事,沒事,只是突然手癢罷了……唔,說起來,靜雨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啊,再給我來一碗!”奕豪隨便擺了擺手,很大氣地把碗遞了過去,然而鐵蘭在旁不動聲色的一句話卻使他霎時間汗流浹背。
“是商業街的那起事故吧?好好看看,那是昨天的晚報,我早就知道了。”鐵蘭放下茶杯,以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着奕豪。“輕傷者十二人,直接經濟損失卻超過了千萬……奕豪,這筆賠償金可是很重的哦,你要先有所覺悟。”
“由、由我來支付嗎?”奕豪狼狽不堪地看着鐵蘭,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原本是爲了緩解家庭財政危機才加入狩魔協會的(是這樣的嗎?以前那爲天下蒼生請命的高貴責任感到哪裡去了……),卻在尚未有絲毫收入的情況下背上如此龐大的一筆債務,奕豪此刻連死的心情都有了。
“嗯,這件事再怎麼說都是由我引起的,所以就由我來分擔一半好了。”鐵蘭一彈手指,輕易就把半數的賠償金分了過去。“不過我也不能替你全部承擔,若是不給你留下足夠教訓的話,你以後或許還是會犯同樣的錯誤,所以剩下的一半賠償金就好好工作來償還吧,奕豪。”
“姐,你……你有那麼多錢?”奕豪難以置信地看着鐵蘭,從頭到腳都只能以樸素來描述的她,怎麼看都不像是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五百萬的人物。
“嗯,狩魔協會的報酬可是比你想象的豐富,到護法殿前我接了不少任務,又沒怎麼用錢,所以這點儲備還是有的。”看到奕豪莫名其妙地消沉了下去,鐵蘭由出言安慰着他。“你也不必這樣沮喪,奕豪。對狩魔師來說。五六百萬也不是什麼天文數字,一般只要完成幾件A級任務就能湊夠……嗯,雖然見習狩魔師最初只能借C級以下的任務,不過慢慢就會好起來的,放心吧!”
“那真是太好了……”奕豪有
地點了點頭。同時在心中發誓以後絕對不再用那些術,而像雷神之錘這種一出手就毀天滅地的兇器。更是要永久封印起來。
“好了,奕豪,你也差不多該去學校了。”鐵蘭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向奕豪提醒着。“等你晚上回來我再告訴你一些狩魔師的基本常識,還有再進行晚上的特訓……”
“什麼!晚上還要訓練!”奕豪聞言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跟着又軟軟地爬倒在餐桌上。聲音就像痛苦地呻吟。“姐,我今天很累啊。不去學校可不可以?”
“唔,那也可以,不過待會兒就繼續訓練好了,可以吧?”鐵蘭通情達理地同意了他的請求,然而奕豪聞言卻觸電似地蹦了起來。
“不。我改變主意了!果然還不能隨便曠課!”奕豪一口乾掉碗裡的稀粥,隨便用餐巾抹了抹臉,上樓抓起書包就跑了出去。只在玄觀留下一悠悠揚揚的聲音。“我走了!”
“嗯,真的還沒有長大呢……”鐵蘭輕笑着搖了搖頭,跟着把目光移到了靜雨的身上。“靜雨,趁奕豪不在,我也有些事情想問你呢,可以嗎?”
“……當然可以,蘭姐。”靜雨沉穩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深深嘆了口氣。大概能猜出鐵蘭要問些什麼,然而該來的東西怎麼也躲不過,因此她並不打算有任何隱瞞。不過一旦鐵蘭知曉了關於自己地真實,到底又會有怎樣的態度,靜雨可是連一點信心都沒有……
……
在林道高校地課堂上,又迴盪着熟悉的呼嚕雙重奏之共鳴,看着那趴在桌上睡得肆無忌憚的兩人,講臺上的老教授狠狠折斷了手中的粉筆,而那呼嚕聲卻絲毫沒有減弱地跡象,於是幾秒鐘後,蘊含着長者憤怒的黑板擦在空中拖出長長的尾跡,砸在了其中一顆腦袋上。
“嗚誒!”林恆慘叫一聲,抱着腦袋蹦了起來。雖然奕豪那邊確實是疲憊不堪,但他其實也沒有那麼想睡覺,只是不甘心看着友人在那邊獨自享受悠然地時間,因此纔跟着睡了下去,這一黑板擦捱得有些冤枉。
“你們兩個不學無術的混帳東西!給我馬上滾出去這教室!以後不許來上我的課!”老教授指着林恆和剛剛醒來的奕豪,發出最後的咆哮,而直接承受這衝擊的兩人,在下一秒鐘迅速清醒過來,跟着灰溜溜地竄出門外。
被趕出課堂的兩人,按照以往的慣例直接來到了學生會打發時間,看門的學生會成員知道這兩人和會長的關係,直接把他們無視了過去。兩人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來到會長室,姜水這時候應該還是會議時間,裡面沒有半個人影。林恆左右看了看,異常熟練地從壁櫃裡翻出上等茶葉,爲兩人泡上了一壺好茶,然後就開始閒聊起來。
兩人的話題從昨天商業街的事故到老教授頭上的假髮,當林恆邪惡地開始計劃把墨汁塗到那假髮上,看幹了後是什麼效果時,奕豪適時想起昨天的約定,總算把話題扯到了正事上。“……說起來啊,你把畫影帶來了嗎?”
“嗯,我一直都沒有帶回去。”林恆的話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當看着他從坐着的沙發底下翻出以白布包裹的靈劍時,奕豪真的涌起一股被打敗了的感覺。“我說,你該不會一直都把它放在這裡吧?好歹這裡也是學生會長室吧,稍稍尊重一下別人的主權如何?”
“沒事,沒事,老薑不會在意的。”林恆擅自決定了姜水的態度,跟着解開包裹的白布,顯出畫影那水鏡似的劍身,只是攔腰一條清晰的裂痕,讓這仙劍散去了全部靈氣,現在也不過只是一柄稍稍鋒利的凡鐵罷了。
“這樣就算修復了也沒用啊,還不如重鑄一次比較好……”奕豪接過畫影細細打量後嘆了口氣。“不過重鑄的話就需要許多設備和材料,你那邊能找到嗎?”
“嗯,我早就想過了,這個絕對沒問題。”林恆自信滿滿地保證着。“你也知道老薑的身份了吧?他是‘天府’的少東,而‘天府’可是紅世中數一數二的法寶工廠,你還怕找不到鑄劍的地方嗎?”
“……”奕豪無力的看着林恆,習慣性地後悔了一下與之爲友的事實。“算了,反正我原本也有事要到‘天府’去,就順便拜託老薑好了。”奕豪說着從兜裡掏出一木盒來,木盒裡面裝着上次青菱送他的東西,還有昨天被莉莉絲破壞的王棋殘骸。奕豪打算借用天府的設備試着修復王棋,同時也想問問姜水青菱給他的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很遺憾,天府是從不對外人開放的,就算我也沒辦法帶着你們進去。”姜水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奕豪嚇一跳地回頭望去,只見這位學生會長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正悠哉遊哉地搖着扇子。
“喂喂,老薑,不要說這種見外的話吧?我們可是交心的兄弟,怎麼能算外人呢?就只是鑄一把劍而已,帶我們進去也沒有關係吧?”林恆開始死皮賴臉地纏着姜水,但卻被扇子敲了回去。
“那好,我帶你進天府,你帶我進崑崙的藏經閣,大家公平交換如何?”姜水的提議讓林恆瞬間萎靡了下去,縮到房間的陰影裡沮喪地畫着圓圈。“藏經閣,我都還沒資格進去……”
“其實,你也不用這樣沮喪。”姜水坐到了奕豪的對面,給自己倒了杯香茶,輕輕泯了一口,這纔開口說道。“雖然天府是沒辦法讓你們進去,不過若是我自己的工房就完全沒問題了,鑄把劍什麼的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