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已久的家仍舊保持着離開時的樣子。
秦石讓蘇慕雪在沙發上坐下，然後上樓取了醫藥箱，開始着手幫蘇慕雪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蘇慕雪擡起頭按住自己的衣領，秦石則幫她清潔、消毒、上藥，最後貼上創口貼，整個過程兩人都十分默契沒有出聲。
“這種藥膏不怕水的，你如果想要清洗一下的話……”秦石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打破了平靜。
雖然回哲大之前找了一戶農家擦乾淨了血跡，但是考慮到女孩愛乾淨，或許受不了身上殘留的血腥味，所以纔會有此提議。
蘇慕雪明顯有些意動，但是此刻卻又更重要的事情。
“那個大叔……他是你師傅？”蘇慕雪盯着秦石的眼睛問道。因爲秦石有說謊騙自己的前科，所以她希望藉此分辨出他接下來說的話是真是假。
據說當人們的大腦進入記憶搜索狀態，也就是回憶某件真實存在的事情時，眼睛會先向上、再向左轉動。
而如果一個人嘗試去“構建”一個畫面情況，也就是編造謊話時，眼球的運動恰恰相反，會先向上、再向右轉動。
秦石知道這個道理，於是眼珠子一動不動直愣愣地看着蘇慕雪，讓她沒辦法分辨。
同時心裡琢磨着難道冥冥中真有定數？從風大叔可以表明師徒關係的話中，她應該不難推測風大叔是自己找來的幫手，也就是說救她的主體是自己。
而蘇慕雪卻只對風大叔說謝謝，第一次見到風大叔就明顯產生了別樣的情緒。從她對風大叔的關注程度大於自己的反常情況來看，實在只能用父女血脈相連，心意相通來解釋。
“是的，我拜他爲師學習本領。”秦石沒有否認和風大叔的師徒關係，此時心裡想的是怎麼應對蘇慕雪接下來的問題。
蘇慕雪眉頭皺了皺，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當那個大叔和匪徒隔空對峙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大叔的眼神裡所流露出的憐惜與關愛。
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是像他說的見義勇爲、當幫手那麼簡單，他是認識自己的！
“那他都教了你一些什麼本領？”蘇慕雪十分迫切的想要得知關於風大叔的一切。
秦石對於風大叔每次都把艱鉅的解釋工作交給自己的做法是頗有微詞的，他幽幽說道：“風大叔教了我很多本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說謊！”
蘇慕雪心中暗恨，她知道秦石又開始胡說八道，實際上她更願意相信秦石說謊的本領是無師自通的。
“大叔不是普通人。”蘇慕雪終於決定直說：“你也不是普通的清潔工。”
大叔當然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怎麼可能面對三名持槍匪徒還能從容應對，還能配合各種規範而有效的戰術動作，準確的捕捉機會，各個擊破。
秦石覺得蘇慕雪很容易就能看這點，但是她爲什麼會覺得自己不是也不是普通人呢？
“我當然不是普通清潔工，普通清潔工不會有我這麼好的廚藝。”秦石轉身走過去打開冰箱，還好有一些存貨，做頓飯應該沒問題。
“你一定餓了。”秦石
想起答應過風大叔做飯給蘇慕雪吃的，於是轉移話題道：“師父送了我一些菜籽油，做出來的菜很香，你有口福了。”
蘇慕雪輕輕咬了咬嘴脣，纖手慢慢握成兩個拳頭。他知道秦石肯定有事情瞞着自己，而面對自己的滿腔疑問，他爲什麼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你不會是想揍我吧？”秦石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他回頭調侃道：“做人可得講良心，我先後兩次把你從鄧志剛手裡救出來，你不想着報恩也就算了，竟然還計劃着恩將仇報。”
“我……”蘇慕雪一時語塞，她發現秦石說得沒錯，自己本應對她充滿感激的，而剛纔卻真的想揍他一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看我對你多好，而且從來不圖回報。”秦石把電飯鍋插上電源，接着說道:“就算你想揍我，我還是會做飯給你吃。”
“爲什麼呢？”蘇慕雪腦海裡彷彿充斥着十萬個爲什麼。
“啊？你是說我爲什麼要對你這麼好嗎？”秦石心道這真是一個好問題，或許是因爲她是風大叔的女兒？
“因爲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啊！”秦石笑的沒臉沒皮。
這幾天的幾度遊走在死亡邊緣的遭遇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珍惜今天，珍惜現在。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現在回到了哲大，仍然有機會烹飪美味的食物，有什麼理由不微笑呢？
“我說的不是這個……”蘇慕雪覺得好難堪，在她看來，不管是秦石家的童養媳還是他的妹妹，這兩個身份都會讓人臉紅心跳。
“你一定知道爲什麼鄧志剛會盯着我不放。”蘇慕雪覺得應該不僅僅是因爲自己拒絕和他交往的緣故。
這又是一個好問題。以秦石的理解，鄧志剛使出各種卑鄙手段對付一個女孩，大部分原因是衝着風大叔去的，這從匪徒老大最後的那句話中也能夠得到了佐證。
不過，當時蘇慕雪應該沒有聽到這句話，所以這個理由不能說。
那就只能用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原因來解釋了，秦石斟酌着用詞，說道：“我想，大概……或許……應該是你長的太美了。”
……
蘇慕雪在洗手間裡已經很長時間了。秦石飯菜已經準備好，卻仍舊沒見她出來，於是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慕雪，快點，出來吃點東西吧。”其實秦石也一整天沒吃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過了這麼久，蘇慕雪俏臉上的紅暈早已消失不見，她面無表情打開門，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開始扒飯。
她發現和秦石聊天總是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反而被他弄的心裡七上八下。所以她十分明智的決定不再和秦石說話。
秦石偷偷打量着蘇慕雪，他知道葉珊珊生氣的時候，都會有很明顯的特徵，比如雙手叉腰，鼓腮幫子瞪眼睛。
而生氣的表現有很多種，雖然沒有見過蘇慕雪生氣的時候是什麼模樣，但是想來沉默應該是其中一種。
“其實……”秦石嚥下嘴裡的食物，說道：“你不比非要弄清楚大家關心你的理由，只要知
道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就行了啊。”
“但是……”蘇慕雪並不認同秦石的觀點，她擡起頭，正色道：“我該怎麼去感謝他們呢？”
原來蘇慕雪糾結風大叔的身份，是因爲別人爲她冒險受傷，接受無私幫助的她心難安。
“不用感謝。”秦石搖頭道：“你應該被關心。”
這就是理由嗎？蘇慕雪也搖頭，認真說道：“我不想成爲被他們保護被關心的那個人，我想……保護關心他們。”
秦石沉默了很久，蘇慕雪的話讓他想起了一個溫暖人心的故事。那個關於保羅的汽車和想要成爲“那樣的哥哥”的故事。
“會有機會的。”秦石越發期待蘇慕雪叫風大叔爸爸的那個時刻到來了，那必定非常有趣。
“你笑什麼？”蘇慕雪放下筷子，說道：“你覺得我的想法很好笑嗎？”
“不，不。”秦石連連擺手，解釋道：“慕雪，你很勇敢，也一直都做得很好。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又來了！蘇慕雪胸口起伏着，深吸一口氣道：“如果你認真說話，還是不那麼討厭的。”
“呃……”秦石無言以對，這次已經不用猜測，顯然是真生氣了。聽話聽音，原來自己大部分時候都是惹人厭的，問題是自己一直是認真在說話啊。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胖子用鑰匙打開大門，人未至，聲先到：“秦石，哥們過來幫你慶祝迴歸啦！”
清潔工回來了的消息不脛而走，胖子得知之後，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他手裡抱着一瓶酒走進屋內，接着說道：“今天我們必須要多喝幾杯！“
關上門一轉身，胖子就看到了餐桌旁的秦石和蘇慕雪，他愣神片刻，心道這是什麼一個情況？
“家皓！”秦石起身迎了過去，再次見到好友，真是格外親切，“我剛進家門，實在餓得不行，所以先弄點了點吃的，正準備去找你呢！”
胖子顯然不相信秦石這套說辭。大難不死迴歸哲大，竟然不先想着找自己這幫哥們，而是拉着蘇女神躲家裡吃私房菜！
他歪着頭瞅了瞅蘇慕雪，見其髮絲溼潤，似乎剛剛纔洗漱過。胖子甚至認爲秦石其實早就回來了，畢竟周正和律師幾天前就告知自己，秦石已經無罪釋放了。
“Hi，蘇同學，你好哇。”胖子跟蘇慕雪打了個招呼過後，突然拽着秦秦石，咬牙切齒道：“好你個秦石，簡直是有異性沒人性！”
“噓！”秦石慌忙示意胖子停止瞎說八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胖子眉頭一挑，暗道秦石你可以啊，剛和小系花鬧了點彆扭，馬不停蹄就勾搭上大系花！
“這事說來話長。”秦石聳了聳肩。
“那就長話短說！”
秦石指了指餐桌，提議道：“邊吃邊說？”
其實胖子一進門就聞到飯菜誘人的香味，饞蟲搗亂以致於他欣然同意了秦石的提議。
秦石和胖子碰了碰酒杯，開口卻沒有說起自己這幾天的遭遇，而是問道：“姍姍……她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