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好料配好工,原材料再值錢,也有一定的限度。不過當一塊好材料,經過大師的妙手之後,它的身價肯定百倍上漲。
這樣淺顯的道理,湯裘不可能不明白,但是他卻猶豫不決,下定不了決心在尺子上雕刻,也說明了他對這片紫心黑桃的重視程度。
葉川承認,東西確實很漂亮,很完美,沒有半點瑕疵,湯裘不捨得破壞這分美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當他想到,葉家祖宗山上,那上百株紫心黑桃,他馬上淡定了。
東西再珍貴,可是當數量多到一定程度,就少了舉世無雙的稀缺性。
只要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又有什麼不捨得的?
葉川淡然了,恬淡道:“湯師傅,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再美好的事物,總不能供起來吧,我們要考慮到它的實用性……”
“供起來就供起來,我樂意供起來。”
湯裘立即叫道:“東西多少錢,你說個價,我買了……”
“……湯師傅。”
葉川頓時無語,湯裘這樣說,大家沒辦法好好聊天啦。
“咳咳……”
張揚也急忙打起圓場:“湯師傅,東西再好,也是件死物,沒必要這麼珍寵。再說了,以湯師傅您的手段,就算在尺子上刻紋,也肯定刻得漂漂亮亮的,如同錦上添花,不僅不會破壞它本身的美感,反而讓它變得更漂亮……”
張揚在拍馬屁,說話也很中聽。
然而,湯裘卻不領情,哼聲道:“你放屁……你眼瞎了嗎,沒看到尺子上的流紋,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猶如天邊最絢爛的彩霞,非是人力能爲之。”
“我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
湯裘嘆聲道:“不是我不想刻,而是知道在上面動刀子,不管刻得怎麼樣,都是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敗筆。”
“我要臉,明知不可爲,卻偏要爲之的事情,我肯定不能幹。”
說話之間,湯裘在口袋之中,掏出了兩塊牌子,然後丟到了桌面上,再起身道:“總之,東西我刻不了,你們愛咋咋滴,老子不幹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說罷,他戀戀不捨,再看了尺子一眼,就揚長而去。
“誒,湯師傅,湯師傅……等等呀……”
張揚愣了一愣,連忙去阻攔,但是卻擋不住湯裘的步伐,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上了車子,然後啓動引擎,輕快離開。
“哎……”
張揚無奈,回頭進入店中,忍不住開口道:“老闆,湯師傅走了,你怎麼不幫忙攔一攔,勸阻幾句啊。”
“他心意已決,怎麼好強人所難?”葉川隨口道,他的手上,那是一塊牌子,方寸大小,做工十分精巧。
這是他委託湯裘製作的令牌,表面上有流雲紋,邊框是雷紋。細緻的紋理,點綴在令牌的四周,只餘下中間的位置,卻是一片空白。
這是葉川的要求,他要在空白之中,做一些文章。
“老闆,這個就是,你想做的,那個辟邪牌子?”
張揚的注意力,也隨之轉移。他打量一眼,也覺得牌子好看。不僅是做工好看,而且牌子的質感,也十分的順眼。
紫黑色的木料,充滿了深沉的氣息,特別是經過拋光打磨之後,更有幾分貴氣。
低調,奢華,有內涵。
在令牌之中,還打了小孔,以編絲結穗,作爲裝修。這樣的東西,與古代的玉佩差不多,可以懸掛在身上,作爲精品飾物點綴。
當然了,葉川肯定不會這麼浪費,拿這樣的東西,作爲飾物品。他一開始就說了,想以令牌爲法器,以作辟邪之用。
“做得不錯……”
張揚觀賞片刻,就嘆氣道:“但是老闆,現在湯師傅撒手不幹了,這法器只是半成品,你想找誰接手收拾爛攤子呀?”
“……不知道白石大師,有沒有這個本事?”
張揚琢磨道:“或者說,那位治玉的黃師傅,他在雕刻上也有一手,也不知道對於木雕,他行不行呀?”
“不用找人了。”
葉川蹙眉,沉吟了片刻,他眉頭舒展,直接道:“我自己來。”
“啊?”
張揚吃了一驚,當下勸道:“老闆,你不要想不開,破罐子破摔啊。是,湯師傅這樣做,也有此不厚道,不講職業道德。但是東西很好,非常的漂亮,你可不能……隨便糟蹋呀。”
“什麼糟蹋。”
葉川沒好氣道:“小瞧我了不是?告訴你……作爲一個風水師,不能以老眼光看人,聽說過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成語嗎?”
“呃?”
張揚錯愕,遲疑道:“老闆,成語我肯定是懂的,問題是……難道你在回家的這段時間,在學習木雕嗎,而且小有所成?”
“廢話……當然不可能。”
葉川攤手道:“木雕這樣的活計,不學習幾年,怎麼可能上手?再說了,我回家很忙的,也沒工夫研究這個……”
“那你……怎麼來?”張揚表示懷疑。
“誰告訴,我要動刀子雕刻了?”葉川哼嗤一聲,傲然道:“我不刻了,我直接畫……不行嗎?”
“畫?”張揚一驚一愣,對於葉川筆上的功夫,他倒是不懷疑。
問題在於,好端端的,怎麼畫?
“別發愣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陪我去買東西。”
葉川揮手道:“晚安!”
“啥?”
張揚呆了,才晚上七點多,晚飯都沒吃,晚什麼安。他心中不安,連忙道:“老闆,時間不等人,你要買什麼東西,儘管說……我立刻去買,想辦法幫你弄來。”
“真的?”
葉川一笑:“既然這樣,你去市場,幫我買幾隻鮮活鴿子回來吧。”
“鴿子?”
張揚一愣:“老闆,你晚餐想吃鴿子?”
“嚴格來說,不是鴿子,而是新鮮的鴿血。”
葉川肅然道:“我打算以鴿血入藥,再混合硃砂充當顏料,然後畫符似的,在尺子上面繪製星宿圖案。這樣一樣,不用雕刻了,又可以發揮作用,兩全其美。”
“……好主意。”
張揚一聽,頓時眼睛一亮,當下急忙起身道:“老闆,你等着,我去給你買鴿子,順便買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