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光衝入,凌厲的氣勁立時爆開,將珈明羅的頭顱元魂,都盡皆炸成了粉碎。
冷黛玉怔了怔,知曉珈明羅本就重創,此時更已生機斷絕。隨手一抖,就將這夜魔王子的石骸,從飛爪之上拋落。
神情略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與宗守繼續戰下去?可珈明羅已死,即便再戰下去,此人也無法活轉,於事無補。
但若就這麼放棄,又覺似乎有些不妥。
宗守卻已經是收劍,退回到了數千丈外。深深看了眼前這素衣少女一眼,便微一頜首算是示意:“告辭!”
心中雖還有着幾分留戀之意,卻是毫不猶豫,便撕破了虛空,往七霞山的方向回返。
半刻之後,再次重回到雲界之內,踏在那七霞山巔。
只見此處的戰局,赫然已是抵定。
一百八十萬夜魔,已經有泰半橫屍,數達百萬。
自然還有些實力高達六七階的夜魔強者,遠遠甩開了乾天鐵騎的追擊,潛入到了附近的山林之內,繼續往東面疾奔。
宗守也未在意,大局已定。有些許餘孽逃脫,也是意料中事。
稍後能夠將之驅逐出輝洲島外,自然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也是無妨。
雲界地域廣大,卻無其存活立足之地。些許夜魔,難成大患。
靈潮涌至,幾年之內,這輝洲將有成百上千的七階強者出現。
甚至無需他刻意去清剿,這些夜魔。就會自然消亡。
此時的他,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
道靈穹境!
宗守的雙拳,猛地一攥。發出‘喀嚓嚓’的爆裂聲響,周身氣勁震盪。
那位道靈宮主。既然爲他準備瞭如此厚宴,他宗守豈能不以禮相報?
恰好此時,宗原已經是統領着那五千血雲騎,奔騰而至。
剛踏平了百萬夜魔,吸聚了無數血氣。正是血雲漫卷,氣勢極盛。
旁邊孔瑤,似是知他心意,凝聲道:“此處大局已定。君上若要做什麼,可以不用顧忌,臣這裡無妨的。那道靈穹境犯我在先,若不回擊。反而叫人小瞧——”
宗守詫異的看了孔瑤一眼,旋即就已是瞭然。
與珈明羅激戰之時被伏擊,以孔瑤之智,實不難猜出乃是何方手筆。
仔細推索,自然也能猜。那正埋伏在七霞山之後的那支精騎——
距離七霞山二千三百里外,一處山谷之中。無極正騎在一匹踏火紫金麟之上,有些焦躁的等待着。
本來似他這樣的境界,這不耐焦急之意。本不該有。
可今日不知爲何,從清晨時分起。這心裡就有些不安。
此時在他身後,整整七千名騎士。正在這谷內靜靜蹙立。
都是一身紫極明光甲,胸腹之間有着陰陽圖案。手持長槍,胯下則是玄焰金麟獸。
這是道靈穹境傳承的六階道兵,紫麟焰槍騎!
數千人的氣機,有如一人。只是那些傳承自麒麟血脈的金麟獸,此時也不知是否是感應到了無極那不安的心境。都了有些異樣,四蹄不斷的擡起落下,發出一陣陣響鼻之聲。
隨着時間的推移,無極眉頭,已經是皺成了一個川字。
明惠與那七名真武劍士負責的,是將那宗守誅殺。
他率七千紫麟焰槍騎在此,卻是準備伏擊那隻曾經縱橫雲界不敗的血雲騎。
此時日當正空,無論是成功失敗,七霞山那邊都該早就有消息傳回纔是。
可直至此刻,也依舊沒見有半張信符傳回。
本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反是令他懸心無比。
還有距此處不遠,似乎也有一隻規模不在他這邊之下的道兵精騎潛伏。
數次試探,都不能知其根基。雖說是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就已經撤走。卻也爲今日之戰,平添了幾分變故。
又過了片刻,天空中終於一點金光墜落了下來。讓無極的眉頭,微微一挑,眼中終閃過了一絲喜意。
只是當着符,才落入他手中片刻。無極的面色,就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變幻不定。一股鬱氣積在胸內,翻騰不已,宣泄不得。
——蜃境克敵,夜魔軍大潰。明惠隕,珈明羅逃。玄同靈冥二宗之主,連同七名真武劍士,無疑生還。
良久之後,無極是猛地一口鮮血吐出,語音內是激憤莫名。
“明惠!你罪該萬死,誤我道門——”
若非是此人心懷憤恨,越過他進言,宮主他又豈會如此行事?
這一句罵出。無極的心情,卻不能有半分好轉。
意念繼續在那符中流轉,眸光也漸漸森冷之至。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更何況這宗守,不是蛇而是虎!這一戰後實力非但未減,反而是軍勢大增——
以此人的性情,一旦騰出手來,怎可能不反過來報復?
忽然是想到了什麼,無極猛地策馬往前,騎着踏火紫金麟,往那谷外奔去。
“走!快走!再不走,只怕就來不及!”
那些紫麟焰槍騎,都是面面相覷。雖是不解,卻也紛紛是策動着自己的騎獸。隨着無極,奔出了這山谷之外。
沿着荒石大道,往前全力疾奔。一個時辰,就是近一千五百里之地。
無極直接抄那近道,當夜深之時。整支騎隊,已是在七千裡之外。
宗守命宗嵐任天行等天行,將此間之民,都驅逐到了萬里之外輝洲之西。
故此這一路所望,都是無有人煙。一路之上,只可見一些空空落落的房屋建築。
無極這時,才覺心中稍安。一路奔到了這裡,應該已經安全。
宗守堅壁清野,使夜魔無糧可尋。卻也使他這支紫麟焰槍騎,這一路都不用擔心暴露蹤跡。
那血雲騎雖是五階鐵騎,可據說以血雲秘術,來供應騎獸的消耗。卻可日行數萬裡,速度更在諸宗六階道兵之上。
不過哪怕這血雲騎再快,想必此刻也難追及。
卻依然是不敢放鬆,依舊是全速疾奔。騎獸累了,那就直接換一匹。本能的感覺,此時離那七霞山,離那宗守,是越遠越好。
此處再過去兩千裡,就是一馬平川,地勢寬闊,再無什麼必經之處。那時把七千騎全數散開,四面八方的逃散。即便真遇不測,仍有大半的紫麟焰槍騎,可安返道靈穹境。
從一處石質大城的城牆一側繞過,當整支紫麟焰槍騎,再次踏上那寬闊的荒石馳道,準備加速之時。
無極的面色,卻驀地變了一變。
只見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隻身一人攔在前方。手持着劍,一身素白紋金長袍,面相文弱,卻含着凜冽英氣。浩瀚的劍壓,橫空而至。
那面貌是熟悉之至,令無極不自禁的瞳孔一縮。
“宗守!”
心中一驚,無極的靈覺,下意識的散開搜覓,卻感應不到那支血雲精騎的身影。
微微意外,又覺是安心。那支血雲騎,即便是插不上了翅膀,此刻也追上來纔是。
反倒是眼前這位,以其九階修爲,孤身而來,確然不難追至。
無極更知曉在其手中,還有之只闢魔神梭。
換而言之,如今在前面阻攔的,只有宗守一人!
猛地勒馬,無極停在了這荒原古道之上。
後方七千紫麟焰槍騎,兩萬餘匹玄焰金麟獸,都同時止住,齊齊的停下。
所有人都是手持着紫色長槍,嚴陣以待。七千人合力,抗衡着宗守的劍壓。氣勢不讓分毫,更有反制之勢。
定定看着眼前之人,無極猛地吐了一口濁氣:“君上在此,是欲以一人之力,攔我等西歸?”
宗守聞言是‘嘿’的一笑,不爲圍殺道靈穹境的這支紫麟焰槍騎,他何用千里迢迢的跑來此處?
懶得說話,只持着那口無名劍,如石像般立在那裡。
身形瘦削,卻有如不可逾越的巨山,堵在石道之上。
嘯日這瞬卻忽然不安份的,從他袖子裡鑽出,跳到了他的肩上。
然後是好奇的,看着對面那些玄焰金麟獸。
鼻間嗅了嗅,眸中透出奇怪之色。
有同族的氣味,不過好低劣的血統——
於是便猛地晃了晃腦袋,意示不屑。
那兩萬麟獸,卻都是身子微縮,愈發不安的翻動着馬蹄。
無極全無所覺,神情微窒,接着又是一聲輕嘆。
“今日種種,是我道靈穹境不對在先,實在無言可辨。難怪君上,會生無明之怒。可惜依無極本意,是欲於君上結好。我道靈穹境即便不可與君上爲友,也不可爲敵。不意今日,卻是這般結果。”
說到這裡,無極的話音一頓,帶着誠摯之意:“就真沒有半分轉寰餘地?定要與我們道門成死敵?”
宗守微微搖頭,今日之前,他又何嘗願如此後面這句,也同樣親口問過那明惠。
事已至此。多言無益!
他此時唯一有些好奇的,是這道靈穹境,爲何要冒如此大的風險,顧道義與雲界諸宗指責,也要插手此戰?
不過這句話卻無需問,事後遣人仔細查一查,自然能知究竟。
冷冷看了眼無極,宗守忽而脣角輕挑。
“今日之後,凡孤治下。所有道家修者,盡數誅絕,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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