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王。”
門農·列加神色悲慼,畢竟國主新喪,衆目睽睽。
“此番全仗王爺提醒安排,才讓我馬其頓又一次免於滅國之禍,王爺厚恩。”
值得一提的是門農·列加這幾句話是用漢語說的。
自從和漢締結同盟關係,列加親王就開始學習漢語。
他說話時掃了眼霍去病的隨員,見到左右分別跟着熊三和白南妤,視線在白南妤身上略有停滯,暗忖:有這等女人在王爺身邊,靠進獻女子討好王爺,很難有效果……
霍去病從馬上下來,在一干出迎的人簇擁下往城內走。
進入王都後,霍去病仍住在初次來馬其頓時,比鄰王宮的那座院落。
等到安頓下來,其他人便退了下去。
殿內只剩主位的霍去病,身後的白南妤,還有摸出一顆果子吃起來的熊三。
列加親王從位置上起身,執禮拜見:“冠軍王!”
如果有馬其頓人在這裡,定會對他所用的禮節感到詫異。
他執的是下屬的覲見禮。
珀爾修斯四世在的時候,讓列加負責和霍去病接觸,可見列加擅長的是外交。
搞外交要懂得審時度勢,能看清別人的心思。
列加的執禮方式已經說明很多問題。
他直白的道:“我想成爲馬其頓之主,請求王爺能應允。”
霍去病從容道:“繡衣給我送來消息,說珀爾修斯四世還有一個長子,早年因爲資質平庸,爲珀爾修斯四世所不喜,被賜了塊封地,趕出王都,並剝奪了繼承王權的資格。
但是按照血脈親屬關係來繼承王位的話,他應該成爲馬其頓的順位國主。”
馬其頓善於用兵的王子洛爾不是長子,這個霍去病早就知道。
與馬其頓建交後,他讓人調查過其國內重要人物的一些訊息。
“據我所知,國王的長子得知其父新喪,正在來國都的路上,大概明日能到。”霍去病說。
“王爺,我會比任何人都坦誠,真心追隨王爺。”列加道。
追隨……白南妤眸光微動,瞄了眼列加。
這老頭不容小視,臉皮還厚,以親王的身份,能說出願意追隨,以下屬自居。
他看的也很清楚。
知道當前形勢下,霍去病絕不會容許馬其頓出現一個不受控的國主,威脅漢軍防務。
“王爺,我沒那麼大的野心,只要能保持我馬其頓相對獨立,王爺但有所命,我必會給王爺辦好,出兵,出力,絕不猶豫。”
列加親王展開三寸不爛之舌:“國主有此番禍事,是因爲偏信舒爾琉斯,被羅馬人利用。”
“我若能成爲國主,絕不會有不該有的心思。否則以王爺權柄,力量,可隨時懲戒我。”
接下來的一刻鐘,列加口舌便利,宣誓效忠。
但霍去病並沒表態。
到列加離開時,仍感覺心裡忐忑,沒有把握。
霍去病其實也頗爲中意列加,不過他不會輕易表態。
這是從小隨在武帝身邊,養成的行爲方式。
不表態是馭下之道,如果讓一個下屬沒有了危機感,他就會產生惰性。
只有心裡不安,才能時刻警惕,積極思索,再接再厲。
列加離開後,白南妤去給霍去病鋪牀,熊三讓馬其頓人給她送了雙分量的特色吃食。
霍去病則來到靜室,展開修行。
意識裡,他再次進入了那座識海古井秘境內的小天地。
近段時間的修行,進來過數次,鬼谷子那一縷神念一直都在。
霍去病已與其有過數次交談,內容涉及兵法,上古的一些秘聞,修行相關等事情。
見到霍去病再次進來,鬼谷子手指面前的石臺,笑道:“上次與你在這臺上衍化戰場,論兵,論術,談到借屍還魂的神通兵策,若晉升上上策會如何。
我事後推演,借屍還魂成就上上策,當有兩個方向。”
霍去病在對面入座,洗耳恭聽。
“借屍還魂若爲上上策,會增加還魂身的數量,我推演大抵會從三個,遞增爲五或六個兵身。”
霍去病心忖比上策時幾乎多了一倍的兵身數量。
試想下,若是增加空三昧這種半聖層次的兵身,有五到六個,單是兵身,怕是就能橫掃聖境以下的一切敵。
兵策神通達到上上策,似乎每一個都不可多得,妙用無窮。
兵家大聖孫子,也只有一個隔岸觀火的上上策。
“除了增加兵身位,借屍還魂的另一個上上策方向,或涉及逆轉生死,更爲玄妙。”
鬼谷子神色略顯凝重,道:“這條兵策很可能觸摸到了逆轉命數輪迴的無上領域,修到極致,或許便是不死不滅之法。
我當下只是一縷神念,並不確定推演成數是否無誤,尚沒有定論。”
霍去病露出訝然之色,借屍還魂上上策,這麼神異!
他的意識裡,十條上策氣機交融,已在識海兵書上方,化出一枚全新的兵策簡片。
按鬼谷子所說,那就是他的十策得其一,上上策的兵術神通,正在醞釀當中。
…… шшш★тт kǎn★c ○
羅馬。
月光灑落,夜色靜謐。
大元老坐在寢宮內,取出一面圓形,巴掌大的青銅鏡,對其中傳遞了神念波動。
“我需要你的幫助?”
彼端很快響起仙妃的聲音:“羅馬和漢軍的對壘,戰況不利?”
“沒到不利的地步,但霍去病已經取得了部分優勢,我擔心再打下去,影響我們的計劃。”
“你是說……帝身的事情!”
“嗯,這些年若不是爲了用羅馬的國運滋養帝身,我們早就先一步佔領帕提亞,豈容漢軍西征,攻到羅馬來。”大元老道。仙妃沉默了片刻:“伱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幫我爭取時間,我需要解決一些問題,才能全力應對漢軍,應對霍去病。”
大元老道:“只要能獲得緩衝,做好佈置。我有把握壓制漢軍,擊潰霍去病。”
“你可以考慮誘發一次兵潮,來衝擊神州漢土。”
鏡子裡泛起稍許漣漪,傳出仙妃的輕笑聲:“兵潮需要準備,不過我有其他辦法,能幫到你。有人給我們獻了一策,我打算試試。”
鏡子另一端,未知的所在。
仙妃位於一座古老,寂靜,四壁爲青銅材質的空間內。
她坐在一張案臺旁,手肘搭在臺面上,握着銅鏡。
當她和大元老結束聯繫,鏡面有氣機流轉,如雲似霧。
而鏡子裡的情景變化,露出大和島上的畫面。
連綿的營地,在島上的霧氣中隱現。
李廣父子帶領漢軍,安營紮寨,地點隱秘,利用兵術遮蓋了營地,卻被仙妃通過鏡子看的清清楚楚。
她繼續撥動鏡子,鏡子裡又露出一個身穿青袍的耄耋老人,再次變化,出現一個青年武將。
這些都是仙妃打算對付的漢人。
此刻的仙妃,露出了她的本來面貌。
她穿着一襲暗紅鑲金對襟的宮裝長裙,豔麗絕倫。
頭戴生絲纏纓真凰垂簾冠,斜飛的濃眉下,眼瞳炯炯有神,黑色的瞳孔濃重妖異,漆黑如墨,帶着懾人的威儀之餘,又有幾分淡雅出塵,貴不可言的氣質。
寬大的裙裾逶迤身後,裙裾上未知名的花朵,嬌豔盛開。
其上的花枝紋居然如活物般律動,在裙裾上游曳。
她的手,纖細修長,手背沒有淡青色的血管紋路。整隻手如白玉雕琢,中指、無名指,尾指上戴着深綠,黑色和豔紅的三色寶石戒指。
眼前的仙妃,華麗,嬌豔,氣象驚人。
她對着虛空道:“是誰藏在大和島,接應漢軍,還沒找到?”
“回仙妃,沒有。”
“沒必要繼續查下去了。既然找不出來,就把有嫌疑的人都殺了。對方能瞞過你們的探查,絕不是天人境能做到的,我懷疑……是霍去病的安排。”
仙妃淡淡道:“如果真是他,耽擱下去,被他生出感應,事情就會失去控制,平白錯失了獲取這些漢軍氣血的機會。”
“是。”
不遠處有個身影浮現,低頭跪伏,而後消失。
大和島上,李廣在半夜時分從營帳裡驚醒。
他們的目的是奔襲大和王城。島上濃霧瀰漫,行軍謹慎,所以當下還沒展開行動。
入夜紮營,除了安排斥候警戒,父子二人都是輪值親自巡營,不容有失。
此時李廣突然感覺心悸,從營帳裡走出來,四處打量。
夜色中,營地守衛森嚴,稍遠處便有崗哨,周圍營帳連綿。
李廣掃視營地,對麾下漢軍的表現,感覺很欣慰。
他打了一輩子仗,如今已到了該放心卸甲的時候。
夜更深,周邊瀰漫不散的霧氣也更濃。
“阿父,爲何不多休息一會?”李敢帶着一支巡查的隊伍靠近。
李廣笑道:“倒是巧了,爲父出來,你正好在附近巡營。
不知爲何,爲父心頭有些不安。”
“這島上的濃霧數日不散,令人心慌,我的感覺不太好。”
李敢來到近處,笑道:“你確實該有不好的感覺。”
這口氣……李廣有些詫異,矚目李敢,霎時吃了一驚。
靠近的李敢,面容蛻變,皮膚表面像是龜裂了般被撕開,變得妖異無比,難以形容。
其探手往李廣抓過來,手上的指甲瘋長如厲鬼。
李廣駭然心驚,立即想通了原因。
自己的兒子李敢帶兵在周邊巡營未歸,對方是化作李敢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帶人進入軍營。
怪不得自己一出營對方就迎上來,並不是巧合。
對方就是來對付自己的。
他們是什麼人?
李廣在電光石火間閃過的念頭,口中大喝:“有敵襲。”
聲音震徹營地,同時他的甲冑上浮現出軍陣的紋理,匯聚兵勢。
李廣的身形隱然膨脹了一圈,力量大增,閃身規避了對方的一擊,抽刀如電往對方劈去。
在軍營休息,衣不解甲,兵不離手。
李廣這一刀出的又急又快,是危機之下,生平少有的巔峰攻勢。
但對方速度更快,李廣以爲規避了對方的攻勢,想不到對方手掌變向,鏘的一聲,居然一把抓住了他劈下來的刀刃。
李廣旋即感覺被巨力擊中胸口,錯身進行規避,胸前的甲冑仍被擊碎,疼痛欲裂。
對方不屑道:“這等水準,也能爲將。”
這時,整個軍營都被驚動,人員奔走。
李敢在營地外百丈處巡防,聽到李廣那聲大喝,意識到出了問題,急速折返營地的時候,突然聽到其父暴叱道:“我兒,不要回來,這裡……轟隆……去找冠軍王,去告知陛下,這裡有……”
夾雜着碰撞的巨響,李廣的話音,戛然而止!
李敢略一猶豫,仍想繼續前衝,返回營地,黑暗裡倏然探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李將軍速退!”
“你是誰?”
“繡衣副史曹狡,王爺傳訊我繡衣,不放心大和島上的戰事,茹泊虎掌令讓我帶人暗中隨行。”
曹狡聲音未落,變故已接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