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嫿再看向零洛的方向,她本是眯縫着的眼睛,慢慢地張大,到瞪圓……
零洛眼見了天青和千嫿之間的“對決”。她心中一驚,這怎麼能算得上是對戰?蹲在地上的千嫿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用上,天青就毫無招架之力地被打敗了?
零洛躍上前去想接住天青,雙臂接住人的時候,自能感覺得到來自他身上的衝擊力,只是,比起這個,零洛更驚訝於依仗自己手臂的長度爲什麼毫不費力地扶住了他的雙肩?
“天…天青…我怎麼了?”零洛訥訥地發問,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動一動,明明是自己的手指,可是怎麼變得不一樣了?
千嫿的驚訝,亦是與零洛的震撼相同,千嫿愣愣地看着空中亭亭玉立的女子,又回眸看了看自己身旁不遠的那名女子。這一次,不用那女子回答,千嫿也十成十地相信,零洛必然是那名女子的孩子,因爲她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方在半空中站穩的天青回頭看見零洛,也是嚇了一跳,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不就是原來的主母嗎?
“主…主母?”天青兒時有幸得主母收留,才能被火神收爲己用,看見眼前的人,他片刻的失神。因爲主母叫紫心蘭,所以纔有了“品月樓”這個名字的由來;因爲主母喜歡藍色,所以這個品月樓,就連侍衛都要着藍色的衣袍;因爲主母愛蘭成癡,所以城外才有了蘭苑。
“啪——”的一聲耳光的響聲,清脆地迴盪在整個蘭苑。摸着發疼的臉頰,天青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人並不是主母,主母總是那麼溫和的性子,不論多麼生氣,都不會動手打人的。
火神隕落以後,“主母”這個稱呼,在品月樓乃至瓷都,成了最不能提起的禁忌。
“天青!你是不是也給那個丫頭騙了?說什麼胡話?”零洛滿眼受傷的眼神,她小的時候也哭鬧着要孃親,可是每一次父親都說她娘死了、死了!
其實,她何嘗沒有聽到下人議論過主母和人私奔的事?只是,那些自己可以求證的人,總是在議論的第二日就消失了。
直到父親將死的那刻,零洛不捨地拉着父親的手,哭得很兇,那時的她不明白,父親不是火神嗎?既然是神,爲什麼還要死去?爲什麼還要離開她?
也是在那時候,她聽父親說起他自己的往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父親說,他本來是天界的火神,可是萬年之前,因爲天界統治者與一位神將的不和,天界統治者下令誅殺那名神將,天上諸神捲入那次天戰。後來他負傷墜落人間,在瓷都遇見了她的母親紫心蘭,提到她的母親時,零洛看見了父親眼神中久違的溫暖。
他說在天戰中自己受了重傷,後來因爲自己的妻子,他甘願放棄重回天界,留在人間享受對於一個神來說,爲時不多的一千年。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他料想不到自己的妻子竟會在生下零洛以後,拋棄自己和孩子,就那麼無聲無息地走了。
父親的話,零洛到現在都還記得,父親的死訊秘而不發。可是火神之氣消失,諸妖邪蠢蠢欲動,數百年來,若非她剛強,若非有天青的輔佐,他們瓷都早就完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誰?還不是因爲自己的母親,要不是因爲她,父親也不會就這麼鬱鬱寡歡地死了。
自己也不用像個孩子一樣,整日藏身品月樓裡,生怕被道行高深的妖精逮了去,使唯一的一點兒火神之氣散失掉,守不住瓷都,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姑娘,你能幫我給洛兒帶幾句話嗎?”幽暗中的紫心蘭也不願再多爲難千嫿,她觀女兒的脾性,與她父親如出一轍,心中已無牽掛。
千嫿對着紫心蘭點點頭,“夫人儘管吩咐。”千嫿相信世間之事,人也好、神也罷,無外乎“情”之一字。若不是有情,好不容易修行得道的火神,又怎麼會在這瓷都因爲一個女子庇佑一城的百姓?
接下來,千嫿轉述着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思念,零洛雖然嘴硬說自己不信,但是她卻沒有走開,表面強硬地聽着。直到千嫿轉述道,“你父親好嗎?哥哥好嗎?怎麼夜裡放心你一個女孩子出門?”
零洛聞言無波瀾的臉上呈現吃驚之色,她幾步落在地上。跑上前來,抓着千嫿的手臂,“她在哪兒?爲什麼我看不見?你騙我吧?是不是你自己編出來的?”
“我?別的我都能辯,可是你的家裡有什麼人,全城的百姓都說不清楚,我怎麼會知道?”千嫿甩開零洛的手,勁力一猛,儲物袋掉在了地上。
她可不想一堆崖幣就這麼白白的浪費了,那些自己之前弄出來的光點,此時還未斷絕殆盡。只是一枚木紋的崖幣已經掉在地上,自己忙着整理別的崖幣,也沒去理會零洛的態度。
“你是我娘?”聽了這話,千嫿擡起頭,來回看着相對而望的兩個女子,又低下頭撿自己的東西。
一剎那之後,她猛地擡起頭,她們在對視?千嫿這才發現剛剛那枚木紋崖幣融入土中的地方,許多綠色的光點兒正在奔向紫心蘭,她身影的實化,似乎正是因爲這個。
“我父親?難道你跟別人走的時候,就沒想過我父親?他死了!早就死了!”看見與自己樣貌九分相似的母親,零洛沒有顯出軟弱的神情,而是更加的憤怒。
“死了?不可能的,我守在這片花海里快五百年了,從來沒有見到火神靈力潰散的徵兆……”葬紫心蘭口中喃喃地念着。
似是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死了,紫心蘭眼中簌簌地涌出淚水而不自知。良久,她雙手握住零洛的肩頭,“那你哥哥呢?他還在嗎?如不是下一任嫡傳的火神人選誕生並無恙,火神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死了的!”
撥開紫心蘭的雙手,零洛衝母親大吼道,“我哪有什麼哥哥?從來都是我與父親二人相依爲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