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嘲風之前,零洛就注意到了“千嫿”奇怪的行爲,此刻嘲風即使重傷,也不及千嫿的處境來的兇險。不管現下進駐在千嫿體內的是誰,此番看來,總歸是友非敵。
伸手取下掛在嘲風耳朵上的銀哨子,零洛下令品月樓的人一半護佑天青和嘲風突圍回品月樓去,而自己,則帶着神職最長的神僕飛身躍上近處的高閣頂端。
高閣之上,零洛將銀哨子搭在脣邊,輕輕鼓氣目視遠方吹動着父親的遺物。父親說,這是可以感應到親人的哨音,可是兒時她偷來吹,希望能見到母親,卻根本吹而不響。
那時她想,一定是父親騙人。零洛到現在都不知,那是火神以神力壓制銀哨子不讓它發聲,若非如此,火神可能不會因此抱憾而終。低頭看向千嫿的那邊,指揮神僕去幫千嫿保命。
脣邊的銀哨子還是沒有發出響動,零洛的淚水滴滴落下,打溼了自己的手、也滴在了哨子上。望着滿眼的山虎,零洛不想死,不想在死之前見不到自己唯一的親人,她唯一的哥哥。
淚水從銀哨子上滑下,一層淺薄的封印被浸溼、現形,零洛驚而後覺,撕下封印在細小哨子上的紙符。再度放在脣邊,只是輕輕鼓氣,銀哨子便發出了不同以往的,衆人可聞的悠揚遠去的長鳴。
街道之上的衆山虎聞聲擡眸,也是在這頃刻的功夫,鏡心塵舞動鞭子圈攏住了數十隻山虎,使出自己最後一份力氣。“沙——”的一聲,千嫿的周身空出了大片的地方,她的身子。重重地倒了下去。
……
聚青芒和燭印的交界處,一道白色的身影彷彿感召到了誰的呼喚,飛身騰躍在灌木間不斷地閃身、瞬移。速度越快,心中就越是不安,身後跟從着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被他甩在了後面,並且越來越遠。
“烈靈——你等等——你這是要去哪?我們跟不上了!”古沁真的已經盡力了,可是烈靈茂羽把泮塞給了她。本來沒有“重物”在身。她還追不上烈靈茂羽的腳步,有這麼一個礙事的小傢伙在,她哪裡吃得消?
烈靈茂羽似乎沒有心思如往常一樣停下來等他們。他老是覺得耳邊有一種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入耳便覺得心生溫暖,所以疾行的腳步便更不見停駐。
古沁只聞風中傳來烈靈茂羽的嗓音,“你先去找千嫿。我弄清楚了自己的事情,馬上就去找你們!”而後。那道白色的身影便一下子消失在了古沁的視線裡。
烈靈茂羽緊握着右手,感應着手上燭淚、燭龍比自己還要迫切前往的靈性,他的心中滿溢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暖洋洋的感覺。
再次憑藉直覺瞬移一次,遠遠地。一座城牆高大都城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城門口擠滿了一種似貓類虎的妖物,正是因爲這個緣由,本該正氣凜然的城池周圍瀰漫着邪惡的妖氣。致使就連這座城池上方的天際都被妖氣覆蓋,陰霾不去。
烈靈茂羽沒有到達這裡時候。還想上前一探自己迫切想要見到的究竟。可是眼見了這麼多的妖物,而且是同一種族的妖物,他開始遲疑,遲疑自己要不要因爲一種莫名的感覺趟這趟渾水,打沒有把握的仗。
最終烈靈茂羽迴旋轉身,他不能就此貿貿然的進去,他還得找到千嫿,還得問清楚自己的身世。
……
瓷都之中,彼時站在高閣上的零洛已然來到了到底的千嫿身邊。
千嫿的意識在一點點的模糊,她只是緊握着零洛的腳踝,零洛垂眸看向她的時候,她的眸子變回了以往相識時候的棕色,她正用迷離和期許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們周圍,零洛的神僕只剩下最後的二十幾人,山虎們來勢洶洶,即便零洛這方再多上二十幾人,也是杯水車薪的一戰,結局就在眼前,她終究還是見不到自己的哥哥。
零洛揮手拋出自己的刀刃,斬殺了兩隻山虎後刀刃莫名半途落下,刀刃“哐啷”一聲接觸到地面的響聲,似乎是對他們這抵死一戰做出了告罄。
零洛心灰意冷地放掉了神之女的尊嚴,終是未經歷過這般的慘敗,兩腿無力、膝頭一軟,坐在了地上,千嫿的身邊。
突然,千嫿鬆開了零洛的腳踝,不因爲山虎越來圍得越緊而緊張,她費力地扯住了零洛的手,拉了拉她手裡的銀哨子,脣開闔着,可是依舊未能發出一絲聲響。
“你…你要告訴我什麼?”零洛眸中溢淚,最後看了一眼外圍倒下去的神僕的身影,矮下了身子,將自己的耳朵低至千嫿的脣邊。
千嫿的眼睛已然閉上,她好累,但是口中仍舊使力地呼出模糊的話音,“吹哨子,貓…來…了……”
零洛聽不清千嫿到底想要說什麼,只是依稀聽見她說讓自己吹哨子,自己已經吹了那麼久了,有什麼用呢?
看見又有幾名神仆倒下,山虎的實力還是不見削弱幾分,望了一下手裡的哨子,零洛真想就此扔掉它算了。可是看見千嫿失去了意識仍沒有鬆開握着自己的手,零洛還是把銀哨子搭在脣邊,大力吹出尖利緊迫的聲響。
……
瓷都城門外,腳步緩行離開的烈靈茂羽忽聞那方纔中斷的聲音再次響起,聽了如同在喊救命的哨聲立時回身。大出了一口氣,心道一聲:豁出去了!平生第一次生出這種奇怪的感覺,總不能不明就裡,稀裡糊塗地走了!
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大刀,烈靈茂羽飛身越過了一干山虎的頭頂,直接躍上城牆之上。陰風肅殺,烈靈茂羽寬大的衣袍和身後繫着的披風被風吹得揚起不落。
自城牆之上俯看情況,他在一瞥之間就看見了千嫿死氣沉沉的身影。烈靈茂羽來不及猶豫,就隻身衝進千嫿所在的妖物包圍圈裡。慶幸自己沒有過門不入,若真走了,那將是他畢生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