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情緒低谷
李然慢慢地踱着步子，從電梯裡走了出來，思考着剛纔在八樓辦公室交談的內容，大腦快速地運轉起來，試圖理清一個思路。電梯門一打開，音樂銀行直播現場的熱浪就撲面而來，李然卻置若罔聞，依舊保持着自己腳步的頻率，持續前行。
“砰”，一聲脆響從左手邊傳來，李然條件反射地停住了腳步，擡起眼睛，然後就看到了鄭秀妍快步走出來的身影，鄭秀妍擡起頭一下就看到了李然，不過此時她情緒似乎有些慌亂，只是掃了一眼李然，然後就加快步伐離開了。緊接着就可以看到樸正洙不斷拉扯着金泰妍，兩個人糾纏着從樓梯口走了出來。
李然的存在感實在太過強烈，樸正洙和金泰妍正在爭吵着，也不由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擡起頭看向了李然。李然微微蹙起了眉頭，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樸正洙和金泰妍，似乎想要從兩個人的表情之中探查出蛛絲馬跡一般。
樸正洙整個臉頰猛然一僵，急促而忙亂地開口說道，“李經紀人。”臉上帶着僵硬而尷尬的笑容，說完之後，又頓了頓，擡起右手揮了揮，“好久不見。”一句話說的乾巴巴的，沒有任何潤滑。這和平時的樸正洙着實相去甚遠。
李然只是給了樸正洙一個眼神，算是打過招呼了，視線最後卻是落在了金泰妍身上——他想起了那個下午的那輛保姆車，飽滿深意的視線讓金泰妍狼狽地避開了眼神，一言不發。李然嘴角微微一扯，撇出了一抹輕蔑的淺笑，這讓金泰妍和樸正洙兩個人都忐忑不安起來，站在原地扭了扭身體，不知所措。
不過，李然卻沒有開口說什麼，更沒有爲難他們，只是視線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就徑直邁開了腳步，將兩個人留在原地，朝着顧七月的休息室快步走去。
樸正洙和金泰妍在後面又開始牽扯起來，李然推開了休息室的門，很快就把那些嘈雜聲堵在了走廊裡。李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化妝桌前的顧七月，她正在翻閱雜誌。開門時顧七月沒有任何反應，一直到李然把門關了起來，顧七月這纔回過神來，回頭看了一眼，對着李然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就又再次低頭翻閱起雜誌。
李然走到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從化妝鏡的折射裡看着顧七月那沉靜的臉龐。顧七月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彷佛什麼事也沒有，可是李然卻注意到了顧七月翻雜誌的動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整個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雜誌上一般。
李然不由微微擡起頭，從鏡子裡細細地打量着顧七月的眸子，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睛隱藏在濃密的睫毛之後，就好像是清晨平靜湖面之上氤氳繚繞的薄霧一般，靜謐的水光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撥開迷霧，一探究竟。可是，間或可以模糊地看到那片水面帶着一些茫然，焦距就在瞳孔裡緩緩暈了開來。
失神了一會之後，眼睛快速地眨了眨，連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掩飾着自己剛纔的走神。可是倉皇之間眼底泄露的悲傷和苦澀卻猶如一抹月光般，在迷霧之中綻放出幽幽的光芒。眼睛之上那雙英氣的眉毛微微朝中間靠攏了一些，眉宇之間微微皺了起來，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擡手去撫平那細細的褶皺。
還是笑容比較適合她。
顧七月翻着手裡的雜誌，有些心煩意亂，所以她剛纔走得無比決絕，但現在心情卻是亂作了一團，雜亂的思緒根本沒有一個清晰的想法，就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在想些什麼，明明腦海裡有一大堆紛亂的思緒，但卻沒有辦法抓住任何一個開頭，只是被零零散散的煩躁充斥着。
一本雜誌很快就被翻完了，顧七月把雜誌扔到了化妝臺上，支撐着自己的腦袋閉上了眼睛，可是浮躁的情緒卻讓整個人都沒有辦法安靜下來，只能是再次睜開了眼睛，拿起另外一本雜誌，翻閱了起來。
“啪”，一罐草莓牛奶放到了顧七月眼前的化妝臺上，那握着牛奶的手指，修長有力的關節就好像是春天挺拔的竹子，清冷卻蒼勁。
顧七月猛地一擡頭，就看到了李然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她有些錯愕地看着李然，“你……剛纔不是……”剛纔李然不是已經進來了，她爲什麼沒有聽到李然再出去？這草莓牛奶又是怎麼變出來的？
顧七月轉頭看了看眼前那粉紅色的包裝，擡起頭髮現李然手裡還拿着兩罐草莓牛奶，似乎是李然自己和李夕夏的份，“你不是不喜歡草莓牛奶嘛？”李然原本都已經準備轉身離開了，卻被顧七月這句話喊住了腳步，他回頭看了顧七月一眼，結果顧七月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個笑容，“要不，你的那罐也給我？”
顧七月其實不喜歡草莓牛奶，因爲感覺太甜了。但是在她情緒不好時，或者是疲憊到了極點時，她總是喜歡喝上一罐草莓牛奶，那種甜到發膩的口感總是可以讓她重新振作起來。此時草莓牛奶就再合適不過了。
李然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顧七月，他原本就沒有打算留給自己，他從來都不喝這種太甜的東西，可是看着顧七月眼睛裡討好的笑意，李然卻是微微抿了抿嘴，“不要太貪心。”說完，就把其中一罐打了開來，喝了一口。
真甜。李然微微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眉頭輕輕皺了皺。
顧七月卻沒有注意到李然表情的細微變化，而是沮喪地撇了撇嘴，然後連忙打開了自己的草莓牛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那甜到發酸的牛奶讓顧七月整張臉都糾結了起來，可是等糖分順着喉嚨滑下去之後，顧七月卻是舒服地長長吐出一口氣。
李然嘴巴里含着一口牛奶，閉上眼睛吞了下去，他還是不明白爲什麼會有人喜歡這麼甜的東西。可是看到眼前顧七月被甜到肩膀都聳起來的模樣，李然嘴角卻是微微抿了抿，着實有點忍俊不禁。
李然轉身就準備離開，重新回到沙發去，可是顧七月卻又再次開口，“李經紀人，”這讓李然的腳步無奈地又停了下來，“你說，爲什麼女人總是會因爲愛情而失去理智呢？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把愛情放在友情前面呢？我總是把友情看的比愛情重要，是我不正常，還是其他人不正常？”
李然一臉無語地看着顧七月，顯然根本不明白爲什麼顧七月會和自己討論這個話題。顧七月確實擡起頭，一臉好奇的表情看向了李然，彷佛一定要李然說出一個答案來一般。李然只覺得胸口有一口悶氣，輕輕地從鼻翼裡呼吸出來，“你纔是女人，我怎麼知道？”
顧七月不由愣了愣，然後就哧哧地笑了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說，站在你的角度看，難道不覺得這很反常嗎？因爲一個男人，就徹底失去了所有理智。”
李然一下就聯想到了剛纔在走廊裡看到的樸正洙、金泰妍和鄭秀妍，再看看顧七月眼睛裡的那片茫然，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許某一天，那個人會意識到，真正關心自己保護自己的人，不見得就是那個他以爲的人。”
顧七月擡起頭，露出了那優雅的脖子線條，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李然。那真摯而專注的眼神居然讓李然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卻沒有顯露出來，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簾，掩飾了眼底的情緒，很快就再次擡起眼來，恢復了平靜，“你的選擇沒有錯。在很多人的眼裡，友情都比愛情重要。只是，某些人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就開始忘乎所以地和全世界作對，哪怕自己受了傷害也不遠放棄。”
李然的聲音平靜而冰冷，幾乎感覺到不到一絲溫暖，但顧七月煩躁的情緒卻緩緩平復了下來，她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就輕輕扯了扯，露出了一絲譏諷和嘲弄，“就好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
李然認真思考了一番，然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是的，就好像羅密歐和朱麗葉一樣。”兩個人爲了愛情而選擇了殉情，丟失了自己的性命。在許多人看來，如此轟轟烈烈的愛情令人豔羨，但事實卻是，他們沒有能夠牽到彼此的手，而是命喪天涯。
顧七月被李然那嚴肅的表情逗笑了，呵呵地笑了起來，烏雲逐漸撥開了迷霧，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草莓牛奶，然後舉了起來，“怎麼樣？我們一口氣幹了？”
李然不由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都微微放大了一些，可是他噎了噎，最後還是伸出了自己拿着牛奶的右手，兩個人就好像乾杯一樣，碰了一下手裡的牛奶。然後李然就看到顧七月仰頭就直接把整罐牛奶灌進了肚子裡，豪爽得不像一個女人。
李然輕輕吐出一口氣，也仰頭把牛奶灌進了嘴巴里，卻是根本不品嚐，宛若牛飲水一般，直接就吞了下去。即使如此，李然那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還是微微皺了起來，他右手稍微一用力，就直接把整個牛奶罐捏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