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衆臣看向宮暮寒的時候,便看到了宮暮寒那不斷變幻的眸子裡,盛滿了一絲絲的冷幽以及不信任,“來人,除去顧成林的頂戴花翎,暫且收押天牢!”
伴隨着宮暮寒的話音落下,便有禁衛上前,將顧成林拖了下去。
同一時刻,數不清的禁衛軍如同潮水涌入了相府之內。
彼時,天剛矇矇亮,東方的魚肚白,泛着一絲絲的清冷。
而丞相府衆人,卻被忽然闖進來的禁衛軍給驚着了。
闖入的禁衛軍並不多話,只是在相府的各個房間裡翻箱倒櫃。
不大一會兒,就有禁衛軍在顧成林的書房裡找到了更多南嶼國與顧成林“私通”的信件。
事實面前,證據確鑿,相府一干衆人,都受牽連,要被下獄!
念園之內,顧念微聽到動靜,從椅子上驚坐而起。
自從顧成林去上早朝開始,她這心裡就一直覺得不踏實。現在,當禁衛軍闖入相府,將相府上下掀了一個底朝天的消息傳進她的耳朵時,她似乎隱約間猜到了一些什麼。
禁衛軍的忽然闖入,讓整個相府幾乎炸了鍋。
面對闖入聽荷軒的禁衛軍,顧念茵傻了眼,不斷地呼喝道,“你們要幹什麼?走開,走開!”
顧念茵一直都長在深閨之中,從未直接跟陌生人撞面,而今,這忽然闖入的禁衛軍,不僅在她的聽荷軒裡橫衝直撞,還將她房間裡一些珍貴的擺設,砸了一個稀巴爛。
顧念茵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卻清楚地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地位,卻不是她所招惹的起的。
在顧念茵的反抗與牴觸下,禁衛軍將其扭送出了聽荷軒。
相同的場景,瞬時在整個相府的各個園子裡面上演。
念園之中,顧念微看着闖進來的禁衛軍,神色倒是淡定如常,“不知,我等犯了何事?”
跟顧念茵的張皇失措不同,顧念微在這些禁衛軍闖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只是,面對顧念微的詢問,這些禁衛軍只是冷着臉,冷冰冰地道,“等你到了大牢,見了你的父親,你親自問他就知道了。”
顧念微輕輕眯起眼睛,眼底露出了一絲絲的幽冷,跟顧成林有關?
但是,顧成林對宮暮寒的忠誠,可是矢志不渝的!
顧成林怎麼可能會背叛宮暮寒?
幾乎是第一時間,顧念微就想起了昨晚忽然出現在相府的那些神秘人。
顧念微想說自己是無辜的,但,她心裡又很清楚,在不知道到底是誰坑害了相府的情況下,就算她費盡心思地剖白自己,最後也是落得一個惹人嗤笑的結局。
倒不如現在將計就計,將那個陷害相府的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腦袋裡仔細想好了對策,顧念微倒是非常配合禁衛軍的行動,主動跟着禁衛軍出了念園。
因爲顧成林蒙冤,整個相府上下,無一例外,全部都被下了獄。
這麼大的動靜,宮暮雲自然是不可能一無所知的。
所以,當禁衛軍押着相府的人直奔皇城的時候,宮暮雲卻已經是來到了大殿之上。
宮暮雲一向不愛涉足朝政,而今,忽然出現在朝堂上,不少朝臣都是吃了一驚。
宮暮寒自然也不例外,看到宮暮雲一身整齊的朝服,邁進大殿的那一刻,宮暮寒的心裡竟是莫名其妙地一鬆。
“三弟,你怎麼來?”還未來得及退朝的宮暮寒看着一身從容的宮暮雲,緩緩開口問道,眼底的透着一絲意味深長。
宮暮雲單刀直入,沒有任何拖沓,“丞相大人是冤枉的。”
宮暮寒深深望了他一眼,慢慢說道,“何以見得?”
宮暮雲直直地盯着宮暮寒那一雙窅深的眼睛,薄肆的脣角上揚,“在丞相大人的罪名沒有證據確鑿之前,丞相府其他人不需要跟丞相大人一起受這不白之冤。”
宮暮寒說要將顧成林給下獄,而宮暮雲卻說顧成林是受了不白之冤。
這其實是對皇權的質疑,宮暮寒的臉色不由沉了沉,卻礙於對方是他的皇弟,當朝的戰神王爺,而沒有發作。
宮暮寒沉吟了片刻,隨即輕嘆了一口氣,“丞相意圖謀反,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宮暮雲薄脣輕挑,態度卻是寸步不讓。
宮暮寒眯緊了眼睛,目光掃視了一圈殿上衆臣,“衆卿以爲如何?”
當宮暮寒這話問出去之後,衆大臣臉上的表情頓時就精彩起來。有的目光焦灼地看向了宮暮雲,有的則是微微擰起了眉頭。
身爲當權者,每一句話,都不會是無的放矢,宮暮寒既然這麼問,那麼,必有他的深意。
一些平時對宮暮雲頗多仰慕的朝臣,在聽到宮暮寒如此發問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站在宮暮雲這邊,“三王爺說的是,丞相大人,素日忠貞不二,謀反之事,的確是有諸多蹊蹺。”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隨着第一個人站出來,越來越多的朝臣開始站出來維護顧成林。
墨子琛眼見的朝堂上的形勢朝着顧成林有利的方向發展,心裡焦灼到不行。他不斷地朝着那些與他親近的朝臣使眼色,妄圖讓這些人站出來,抹黑顧成林。
之前的李太傅跟墨子琛的關係最是交好,如今看墨子琛眼底有了急色,趕緊出列,出言反駁道,“陛下三思,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顧成林雖然看着老實忠厚,可誰知道,這忠厚的面相下有沒有包藏禍心?陛下,爲了東華帝國的千秋社稷,請陛下明斷!”
李太傅的話纔剛剛落下,宮暮雲那一雙犀利如電的眸子已經是慢悠悠地轉向了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呵呵,李太傅,本王也很想知道,顧大人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你,你竟如此坑害他,非得要置他於萬劫不復之地?”
宮暮雲的話讓李太傅臉上一陣惶恐,趕緊撲通跪倒,連聲道,“三王爺言重。身爲臣子,本職乃是爲陛下分憂,我等不敢逾越。”
宮暮雲輕輕眯緊眸子,目光幽邃地盯在李太傅那張道貌岸然的臉上,“本王,會找到證據,讓真正的陰謀者伏法受誅!”
宮暮雲的話說得篤定,宮暮寒眼神微微閃爍了閃爍,心思漸漸活泛起來。
他心中本來就偏向顧成林是無辜的,只是,在這朝堂上,有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他不能有所偏頗而已。如今,宮暮雲站出來,口口聲聲地維護顧成林。他似乎已經擁有了一個非常不錯的臺階可下。
“既然三王爺堅稱丞相大人是無辜的。那,丞相府其餘人等,就暫且不受牽連,此案,交給大理寺徹查。等事情結果水落石出,自然也就能夠給大家一個交代。”宮暮寒緩聲說完,目光朝着旁邊的大太監掃了一眼。
大太監會意,往前一步,高聲道,“退朝!”
衆大臣紛稱“恭送皇上”,垂首低眉。
等宮暮寒走出去老遠,衆臣這才三三兩兩地出了殿門。
宮暮雲從大殿出來,沒有去別處,而是直奔相府。
在半路上,宮暮雲就碰上了押解着相府衆人趕往皇城的禁衛軍。
相府人口本就衆多,主子小姐公子,以及丫鬟僕役,這一干人等加在一起,足足有幾十口之多。
這一行人被禁衛軍押解着走在大街上,倒也是頗爲壯觀。
走在這一羣人最前面的,就是相府目前的當家主母沈默晴,沈默晴身後,是顧盛銘、顧盛華等相府的男丁,隨後是相府的嫡出小姐顧念微和顧念茵,再之後,便是庶出小姐顧雨菲和顧雨玲。隊伍最後頭,墜着的是相府的家丁、僕役、丫鬟等等閒雜人等。
在這衆人裡面,顧念微顯得很不起眼,但是,宮暮雲還是一眼就找到了她。
就算她掩飾得再好,他還是一眼就從她那彎彎的脣角弧度,猜透了她的心思。
這個臭丫頭呵!以爲這樣將計就計,就可能將事情翻盤?
還是年小,太天真了。
一旦進了大牢,他們與外界斷了聯繫,她從什麼地方借力?還怎麼有翻盤的可能?
宮暮雲輕笑一聲,揚鞭立馬,擋在了這些禁衛軍的身前,“陛下有令,相府中人,不受任何牽連。”
宮暮雲這話一落下,禁衛軍首領面上便是露出了爲難之色,“這,陛下親口交代,讓我等將相府中人帶回皇城。”
“那是半個時辰之前,現在,陛下已經改口。你們,這是要抗令不遵嗎?”宮暮雲輕輕眯縫起眼睛,語氣已經是有些不善。
禁衛軍首領臉色登時就是一變,三王爺在東華帝國,素有邪王之稱,做事向來是百無禁忌,如果真要惹惱了他,他們真的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既然三王爺說是陛下有令,他們自然要給三王爺這個面子。就算以後出了什麼事兒,三王爺當街攔人這一幕,也是有無數人瞅見的。
所以,這事兒,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禁衛軍首領想通了此間厲害,立刻就朝宮暮雲陪着笑說道,“我等不敢!既然三王爺說了是陛下有令,這些人,我們就交給三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