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依舊飛揚,北風將窗紙吹得沙沙作響。
候府主臥房裡,秦霄和李仙惠、上官婉兒坐在炕頭,身上搭着一條繡絲棉被,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在長安的時候,秦霄就替怕冷的仙兒弄了這種暖氣“炕”。現在雖然到了南方,但大冬天的,仍然像在北方一樣,主臥窒裡除了木牀之外,也做了個暖炕,就怕讓李仙惠給凍着了。現在大雪紛揚起來,看似一點也不比北方暖和多少。
二女破天荒的擠到了一張牀上,左右靠着秦霄的肩膀,臉上各自籠罩着淡淡的愁雲。
場面靜靜的,三人似乎都不知道該說此什麼,唯有聽到外面北風的呼號。
“老公……”
上官婉兒最先說話了:“你這一去,又要多久啊?婉兒可真是害怕承受兩地相思的苦楚。”
秦霄左右臂彎裡各抱着一個佳人,淡然笑道:“沒事的婉兒,這不是還有仙兒在這裡陪着你麼?還有我們即將出生的孩子。說來可惜呀都不能親眼看到孩子出生了。”
李仙惠靜靜的倚着秦霄:“我們都知道,其實這一年以來,你表面看起來很開心,很悠閒,其實心裡一直挺憋屈的。現在能夠回朝建功、揚眉吐氣了,是好事。你不開心,我們也不會開心的。只要是你認爲是值得去做的事情,就放心大膽的去吧。家裡的事情,不用擔心。”
秦霄心裡一陣暖流升起,暗暗的將李仙惠摟得緊了,對她投去讚許和感激的眼神。
上官婉兒輕嘆了一口氣:“老公。你要出將入相,這是你的選揮,我們是左右不了地,也敬重你的選擇。但是現在朝上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是帶兵在外打仗,也要防着朝中的小人使詐啊!我們這一家子的男女老幼,可都眼巴巴的盼着你,你可要平平安安完好無損的回來。你是大將軍,別像小卒子一樣在戰場上那麼拼命,運籌雅幄就好了嘛……”
秦霄也將婉兒抱得緊了:“我知道的,婉兒。你們都放心吧,不是告訴過你們麼,我屬貓的,有九條命。我還等着你們給我生八十對兒女呢!”
“笨蛋!八十對……”
李仙惠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那也至少要八十年哪!”
秦霄大笑:“生四胞胎啊,二十年就槁定了。”
上官婉兒哭笑不得:“真是的……我們又不是母豬!”
“噢,對了。”
李仙惠突然想起:“若是生了孩子,你還沒有回來怎麼辦哪?得有人取名兒呀!”
“咦,這倒是個正事。”
秦霄輕輕摟了一下上官婉兒:“婉兒你學問多見識廣,給個意見看看?”
上官婉兒凝眉想了一想:“取名兒麼,還是老公拿主意吧,我們提點建議就好了。仙兒,我們現在最希望的,可就是老公能夠早點凱旋歸來吧?那孩子的名字裡,帶上‘凱旋’二字怎麼樣?”
“嗯,挺好。”
李仙惠讚許的點頭:“還有,不是到朔方去麼?黃河附近八百里秦川之地,正好我們不也是秦家麼?紀念一下,帶個‘川’字兒吧?”
“哦,兩位老婆都這麼有學問哪!”
秦霄呵呵地笑道:“好吧,既然你們都提議了,那就給孩子取名了。若是男孩子呢,就叫素凱川,女孩子就叫素弦月怎麼樣?”
“凱川、弦月……”
上官婉兒低吟起來,歡喜說道:“嗯,真是好名兒!男孩子的名字大氣不失文雅,女孩子的透出溫柔與詩意。老公呀,想不到你還挺有文才的!”
李仙惠嘻嘻的笑道:“他還會吟詩呢,你忘啦?上次在嶽州的時候,可是唬住了一片人。現在嶽州那裡還多了一處‘擲筆亭’,上面刻着老公的詩句呢!”
秦霄心裡一陣好笑:算了吧,武功智力還不錯,吟詩?我只會抄襲。取這兩個名字嘛,連讀起來就是“凱旋穿越”,多有紀念意義呀……
聊了一些開心地話題,氣氛總算是活潑一些了,李仙惠和上官婉兒臉上的淡淡愁雲卻一直不散。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眼見着天色晚了,秦霄分別拍了拍二女的肩膀:“很晚了,睡覺吧。懷着孩子呢,要多休息。”
李仙惠的臉不由自主的就紅了,湊到秦霄耳邊,俏俏的道:“我們二人都大着肚子呢……三人,如何行房?”
上官婉兒也聽到了,臉上也嗖一下變作緋紅。
秦霄咧嘴一笑:“說什麼呢,我又不是腳豬,非得天天行房。今天老公就照顧二位老婆大人,好好的安心睡一覺吧!”
上官婉兒和秦霄在一起的日子短一些,終歸不像是李仙惠那樣放得開,但又實在是不捨這最後一晚也不陪着他,更不想把秦霄拉到自己房裡去獨佔,於是縮下身子來,靜靜地倚到秦霄身上,將頭埋得低低地。
李仙惠也乖巧的縮了下去。秦霄左右輕摟着二女,三人緊緊的挨在一起,彼此鼻息都能聽得到。
說實話,秦霄還真有點不太習慣。兩個大肚肚的老婆將他擠在中間,總有點膽戰心驚畏手畏腳的感覺,生怕碰到了她們的肚子。好在這坑頭當初是爲了打麻將聚賭設計的,有夠大,秦霄讓她們睡得開了一些,好歹讓自己好受了一點。
剛剛沉默一會兒準備睡覺,李仙惠開口說道:“老公……現在我和婉兒都快要生了,你也不娶墨衣過門兒,這是什麼意思呀?說起來,她跟你的時間還是最長的。這可不好,你知道麼?”
上官婉兒也說道:“可不是麼,我看墨衣,沒有任何一點的不好呀!又聰明又穩重,心地也善良。更重要地是,她有比我們都要強的一面,就是武功也挺好,可以時常跟在你的身邊,多個照應。那些大男人,對你再怎麼鐵膽忠心,也畢竟是粗枝大葉兒的,怎麼伺候人?”
“是呀,婉兒說得對。”
李仙惠說道:“要我看。老公這次去北疆,讓墨衣也跟去吧,多好。”
“啊?”
秦霄不由得驚聲道:“這不好吧?全是大男人的軍營裡,帶個女孩子……且不說影響不好,墨衣自己也會不方便的。”
“哎呀,有什麼嘛!”
李仙惠堅持的說道:“你讓她陪侍在帥帳裡,穿上將士的鎧甲,就當是近侍兵好了。誰敢隨便闖進來,誰敢過問?再說了,就算是上了陣,墨衣也不會比男人差嘛!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上次從洛陽回長安地路上,若不是有她幫忙,你還真玄了。”
秦霄一陣哭笑不得:“拜託,那是戰場、是軍營。不是江湖械鬥的地方……”
上官婉兒想了一陣:“我也贊成仙兒說的。女子怎麼了?女子照樣爲國建功殺敵揚威。前隋打突厥的時候,不就有代父從軍的女中豪傑花木蘭麼?征戰疆場十二載,立功無數,回朝還被封爲尚書,現在不是還被追諡爲‘孝烈將軍’來紀念和褒獎她麼?我看哪,墨衣的本事怕是還要勝過花木!你也該給墨衣一個機會了,帶上她吧。人家都快十九歲了,你還打算讓她等到什麼時候?你雖然不說,但我們都知道,你這帶兵一走,少則半年,多則數年不回來。總不至於讓人家姑娘家,一直等下去吧?”
秦霄不禁啞然,眼前似乎也浮現出墨衣那張秀美英氣,而又成熟穩重的面龐來。
李仙惠輕輕地搖了搖秦霄:“帶吧,帶吧……多好呀!紫笛不帶也就算了。喜歡惹事的主兒,恐怕會在軍營裡鬧出彆扭來。江南這裡牙刷廠要人理事兒,而且我們也要有相熟的女子陪陪。墨衣無論如何你得要帶上。”
“好吧。”
秦霄無可奈何的笑道:“謹遵二位老婆大人之令,攜俠女墨衣同赴北疆!”
第二天,候府大門前,秦霄等人整裝完畢,只待出發。
秦霄對高力士說道:“高公公國事緊急,我們就快馬先奔長安了。一路上驛站換馬,加鞭而去,你和千牛衛在後面避着風雪慢慢跟來就好。”
高力士連連點頭:“也好,也好。鄂州驛的馬匹就不少,可以給大將軍每人添置一馬。我看大將軍和諸位將軍的坐椅都是上等良駒,換到驛站就可惜了。”
秦霄笑道:“多謝高公公提醒,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桓子丹一直在幫着秦霄打理馬鞍和行李,此時鬱悶的說道:“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和你和師兄一起上陣殺故啊?”
秦霄拍了拍他結實的肩膀:“別心急,你現在出現在長安和軍中只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恐怕武三思他們會要斬草除根不放過你。等風聲過了,你就跟我們一起吧。在家裡也別偷懶將功夫練好。”
桓子丹情緒低落的點點頭:“師父放心,徒兒會加倍努力的。”
秦霄略點點頭,心裡暗道:桓子丹這小子,最近幾個月來,幾乎是拼命一樣的訓練,付出的努力遠遠超過所有人,一身的武功本事,突飛猛進。現在就算是上了戰場,也應該是頭猛虎了。只是可惜,因爲他爹桓彥範的事情,現在還不是帶他出場地時候。
府門屋檐下的臺階上,李仙惠和上官婉兒倚在一起。靜靜的看着秦霄,旁邊的紫笛眼睛通紅,看似剛剛哭過了,怨恨的看着秦霄。狄光遠和莫雲兒,以及那些特種營將士的妾室,也都依依不捨地看着將要離開的這些男人。連小蘿莉楊玉環也是一臉的傷心,仰着頭、眼淚汪汪的看着秦霄。
秦霄把心一橫——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要是糾纏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猛一揮手:“上馬,啓程!”
三十餘人,齊刷刷的翻身上馬,“喝喝!”的聲音此起彼伏,排成了一條兒直線,縱馬朝莊外跑去。
李仙惠輕輕的掂了掂腳尖,翹首看着大雪北風之中,跑在最前猩紅戰袍猛烈飛揚的秦霄,眼瞼下終於涌出兩行清淚來。上官婉兒微揚素手,替李仙惠抹去臉上的淚,扶着她朝屋裡走去,在她耳邊說道:“我還以爲我會忍不住哭起來,沒想到你倒先流淚了。”
李仙惠微含着頭,低聲說道:“我是主母麼,得要表現得莊重堅強一點,不然人家還不看笑話了,老公也會走得不安心……其實我昨天就要哭了,一直忍着。”
上官婉兒也涌出淚來,二人相依着走進了李仙惠的臥房裡,到炕上悄悄的垂淚去了。
唯有紫笛,遠遠的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忍不住跳腳就大哭起來:“什麼嘛!爲什麼帶姐姐不帶我……嗚嗚!我不要和姐姐分開啦!”
她這一哭,楊玉環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要候爺哥哥啦!”
衆多小妾裡,也有人跟着哭了起來。唯有堅強過人的莫雲兒強忍住淚,將她的那些姐妹們都勸了回去。狄光遠也連拉帶哄的將紫笛和楊玉環勸進屋裡去了。
高力士看了幾眼,搖頭淡然一笑說道:“將士們,我們也走吧,回朝交旨去了。”
遂帶着千牛衛離開了山莊。
北風凜冽,輕飄飄的雪花砸到臉上,也能讓人一陣生疼。
秦霄的馬身後不遠,就跟着墨衣和郭子儀,邢長風和萬雷則領着特種營緊隨其後,將騎術不精馬匹也不快的範式德甩到了最後。三十六騎乘風踏雪,氣勢震震的奔跑在天地間的一片白靄之中。
秦霄全副披掛,手綽鳳翅鎦金鐺,腰跨風雪長刀,黃金甲,猩紅袍,跨下寶馬飛蹄疾揚。心裡油然升出了一股大雪滿弓刀、飛馬踏連營的豪情。回頭看了一眼墨衣,神色淡然眉頭微皺,清麗英氣的臉上,寫滿淡定與從容。
秦霄心中暗自道:墨衣,你心裡,也是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去的麼?……
一路馬不停蹄到了鄂州,將那裡的驛站好馬洗劫一空,再乘船橫渡了長江,風雪依舊。
三十六騎馬不停蹄流星趕月的飛奔趕路,總算是到了關內,終於遠遠看到壯盛的大唐都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