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不懂兩個人說什麼。
他感覺兩個人在暗中較勁,至於爲什麼較勁,他大概也能猜出一點,畢竟蘇家和胖子都在湖西,這爭奪地盤肯定會有摩擦,如果擱在以前,他肯定站在胖子這邊,可現在情況複雜了,他也不知道該站哪一邊了。
上午十點。
石濤原本的兄弟陸陸續續來了,他們都拿着本子進來,阿毛趕緊接了本子,交給石濤,這些人則站在地上不敢坐,石濤快速翻看了本子,然後交給阿毛,而阿毛看着翻出來的那一頁問其中一個人,而這個人說了這兩個月的進出賬,又說了虧損,沒有紕漏,阿毛這才合上本子放在桌子上。
“都坐吧。”
石濤出聲讓他們坐。
“謝石爺。”
這些人才坐在沙發上。
因爲今天多了一個秦越,他們都有些不自在,而石濤給他們介紹了秦越,並說秦越就是他,以後看見秦越就相當見到他,聽到這話,這幾個人都白了臉,特別是盯着秦越看的矮個子中年男人。
他看着秦越,不服氣道:“石爺,咱都是敞亮人,您讓兄弟們扶你,那沒二話,可您今天讓我們認這個半道來的空頭,我不同意,也不想扶他。”
“我也不同意。”
矮子旁邊戴眼鏡的年輕男人也開口。
阿毛站在石濤旁邊,冷眼看着鬧事的兩個人,這兩人都是跟了石爺三四年的老人,如果是以前,他們誰也不敢亂動,可被丘王八這麼一攪和,都他媽起了二心,不說別的,就是兩個月前他收款子,他們就推推搡搡,說自己最近窮手頭緊,可沒到一週,這兩人就在湖西買了房子車子,而且還在他面前招搖過市,如果不是他孤身一人,早他媽將這兩人揍一頓了。
石濤沒說話。
他有條不紊地敲着桌子。
剛纔反對的兩個人看了看其他人,有些後悔跳的早了,再說了,石爺什麼人,他今天既然開了口,那就是落錘的決定,至於他們反對不反對,那都是石爺有意試探他們,不巧,讓他和二愣子趕上了。
“小秦爺從北京城來的吧?”
一旁握着悶尖核桃的白眉男人開口,他臉色雖然看起來和善,可那轉眼的狠厲卻讓人心驚膽戰。
秦越點了點頭:“是。”
“那您和石爺是什麼關係?”
“打小的鐵哥們。”
白眉瞭然地笑了笑:“怪不得,原來是石爺的鐵哥們,以前常聽石爺說起過您,今日一見,還真是英雄出少年,這麼年輕就在北京城混出名堂了,我佩服地很。”
這馬屁拍的太有水平了。
秦越面上笑了笑,然後謙虛道:“老兄擡舉了,這聲爺我不敢當,都是行裡看得起,所以給了個名頭,如果說佩服,我佩服你們石爺,和他比起來,我那些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石濤責怪地瞥了秦越一眼。
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拍馬屁了? ωwш¤ тт kān¤ ¢ ○
白眉詭異地笑了笑。
其他人都有各自的算盤,除過幾個忠心的兄弟,剩下的都是搖擺不定的主,再加上石濤沒發話,他們只能隔岸觀火,等待有利於他們的時機。
秦越覺得有些尷尬,便藉口出去撒尿。
而他出去後,原本一聲不吭的幾個人忽然像是開了閘一般開始議論起來,石濤冷眼旁觀,並沒有出聲制止,他們越說越激動,有些則極力反對秦越當二掌櫃的,這話一出,矮個子和眼鏡男頓時迎合,他們又說了外人不進廟的規矩,反正是吵得不可開交。
阿毛也溜了出來。
在門口碰到抽菸的秦越。
兩個人蹲在門口,秦越遞給阿毛一根菸,阿毛笑嘻嘻接過煙,然後用打火機點了煙,吸了一口說道:“小秦爺,剛纔的事,您也別往心裡去,這反對是常有的事,畢竟丘王八鬧出這事來,誰都在觀望,生怕又被扯進去,所以您見諒。”
“我沒事。”
秦越吸了一口。
說實話,今天這個局面他老早預料到,畢竟都是胖子身邊的老人,這平白無故多出個他繡花腦袋的空頭,這擱誰心裡都不服氣,況且他這個空頭還架在他們腦袋上,他們自然不幹。
“湖西也亂了。”
阿毛嘆了一口氣。
秦越看向他,有些驚訝:“什麼意思?”
“現在廟裡的兄弟都搖擺不定,加上丘王八那狗東西這兩個月確實掙了錢,兄弟們看着眼紅,有些意志力不強的,便生了二心,這我也理解,畢竟幹我們這行的,都是些開張生意,一旦不開張,家裡就斷了糧,生計都是個問題,有些剛入行的就打起壞主意,白爺三令五申行裡的規矩,可他們不聽,所以他們就被條子盯上了,現在白爺也不敢露面,只能在家避避風頭。”
“原來是這樣。”
秦越一聽便明白了。
原本他以爲北京城是個魚龍混雜的地,可沒想到湖西也是一樣,多的是人面鬼心的僞麪人。
阿毛吐出煙,繼續說:“石爺回來了,那一切都有數了,我這懸着的心終於可以踏踏實實落下來了,說實話,這兩個月又沒睡一個踏實覺,生怕丟了鋪子,被石爺臭罵一頓,而且廟裡那些人我也壓不住,如果不是白爺,我早就被他們趕出去了。”
“你說的是眼鏡男和那個矮個子?”
“是他們。”
阿毛瞥了瞥裡面,罵道:“這兩人最近蹦噠的厲害,以前石爺在的時候,兩個人連個屁也不敢放,現在能耐了,竟敢給白爺臉子了,而且這兩個月的款子他們也不交,真他媽蹬鼻子上臉了。”
“他們靠向丘王八了?”
“沒有。”
阿毛得意地笑了笑:“他們沒這膽子,畢竟石爺是走了,又不是沒了,他們充其量就是在背地裡搞搞小動作,再說了,丘王八和他們有仇,他們就算想靠,丘王八也不會他們進自己的大門。”
還有這檔子事。
秦越也算是開了眼了。
兩個人正說得起勁,忽然裡面傳出一聲碎瓷聲,緊接着便是桌子椅子倒地的聲音,秦越心裡一驚,連忙掐了煙,而阿毛收起笑臉,將菸屁股摁在磚頭縫裡,然後起身進了屋。
剛進屋,秦越就看到眼鏡男倒在地上,他用手捂着流血不止鼻子,臉色不好,而矮個子被踹翻在地,老半天起不來,其他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都他媽翻了天了啊。”
石濤站了起來,怒瞪着眼鏡男。
秦越沒見過石濤發這麼大火,而且這個樣子,他從來沒見過,整個人像是變了一個人,和以往嘻哈的人大徑相庭,他走到石濤,問他到底怎麼一回事,石濤雖然帶着氣,可態度緩和了許多。
“這兩狗東西在老子背後捅刀,媽的,老子當初是瞎了眼了,竟然認了這兩個狗東西做兄弟,早知道是這樣,老子就應該將他們剁碎了喂狗。”
“石爺,我們錯了。”
矮個子一聽這話,立馬求饒。
石濤看也不看痛哭流涕的矮個子,然後看向白眉,問這兩個月兩個人的表現,白眉照實說,一聽這兩人乾的事,石濤頓時拿起椅子砸了過去,眼鏡男被砸的頭暈目眩,可不敢爲自己辯解。
這個時候辯解,等於火上澆油。
況且他熟知石濤的脾氣,與其喋喋不休喊冤,還不如默默捱揍,至少後者能讓石濤消氣,到時候他再向石濤認個錯,這事就算是揭過去了,以後他還是廟裡的人,那些紅利還有他一份。
眼鏡男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可他這次倒黴了,因爲石濤這次是徹底動怒了,不僅僅是他背後捅刀的事,還有他們詆譭秦越,讓石濤和秦越斷絕聯繫,這一件件足以讓石濤怒火攻心。
他看向一旁的阿毛。
阿毛明白石濤的意思,便走到眼鏡男跟前,說了聲得罪,便想拿掉眼鏡男脖子上掛着的牌子,可眼睛男踹翻阿毛,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我看誰他媽敢摘老子的牌!”
“張殊!”
石濤頓時沉了臉。
眼鏡男將鼻血擦了擦,然後看着石濤咬牙道:“石爺,我最後再敬您一聲石爺,這牌子是您親自給兄弟我發的,這麼多年了,我張殊對你是忠心耿耿,爲了你,我被人砍了一刀,可現在您爲了個外人要摘我的牌,是,我承認這兩個月我動了手腳,可那都是您逼得,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家裡有老婆兒子要養,我不能讓他娘倆跟着我喝西北風。”
“石爺,這一切都是張殊的主意,和我無關吶,是他鼓動我向您下手的,也是他霸着款子不上交的,我替您宰了他……”
“嘭。”
矮個子被踢飛。
石濤怒瞪着矮個子:“你他媽算老幾,張殊是你個狗東西能說的啊,老子告訴你,他張殊就算做了對不起老子的事,那也是老子動手宰,你他媽湊哪門子熱鬧。”
矮個子一臉驚恐地看着石濤。
看到這,秦越忍不住冷笑。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而且這人還想着借刀殺人,不過他這招挺蠢的,這刀不僅沒殺得了眼鏡男,反而落在了自己的頭上,真是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