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是皇子,也太過分了吧!”
文朗她娘文夫人對着牀上的兒子在那邊抹淚,看着自己疼愛的兒子躺在牀上,臉色煞白,她便覺得心都要碎了。
文心蕊也是一臉焦急地看着他哥,她沒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哥哥,那些詩,真的不是三皇子寫的嗎?我聽外頭的人都在說他剽竊別人的作品。”
文朗虛弱地點頭,在面對自己親人時,還是稍微鬆了口,“三皇子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下了那幾首詩詞。”
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怨氣的,自己再怎麼說也是通判之子,三皇子卻將他當做下人一般,直接狠狠踹了過去,然後拂袖而去,而他倒在地上,當場就吐出了一口的鮮血。
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他不過是按照他吩咐的去做罷了,如今事情出了紕漏,錯也不在他身上啊!那些詩是三皇子自己的手下和幕僚買的,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的手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那痛楚的感覺似乎還殘留着,讓他的眼神更是陰翳了下來。
文心蕊從自己嫡親哥哥口中得知了肯定的回覆,臉色不由一白,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她以爲能夠寫出“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的人,定是那深情溫柔的人兒,加上三皇子容貌俊美,對待她的態度一貫溫和,因此她便將一顆芳心掛在了他身上。
沒想到她眼中深情溫柔又才華橫溢的人卻是個騙子,還將她哥打傷成這樣。剛纔情竇初開又失戀的她,簡直都要心碎了,淚珠一顆顆往下掉,也不知道是爲了自己夭折的情愫,還是爲了自己的哥哥。
過了一會兒,文夫人身邊的嬤嬤走了過來,臉上帶着擔憂,“夫人,我問了一下大夫,大夫說少爺原本就太過勞心勞力,胸口又被狠狠擊打,吐出的那口便是心頭血,所以接下來得好好調養身子,不能再輕易受累。”
文夫人聽到這話,直接就哽咽了,“他怎麼能這樣糟蹋人呢!”
文朗露出了苦澀的笑,說道:“娘,還是同爹說一聲,三皇子這邊,只怕是沒有機會了。”
“有了這剽竊的名聲,他是不可能登上大位了,咱們家不能吊死在他這棵樹上。”
“至於妹妹,還是儘量早點定親的好。幸虧先前爹沒說死,將妹妹許給他。三皇子現在定是將事情遷怒到我身上,以他的性情,妹妹若是入了他的府,只怕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磋磨。”
文朗雖然喜歡鑽營,但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是挺高的。加上被三皇子狠狠踹了那一腳,對他更是齒寒了起來。
文夫人擦了擦眼淚,“大夫才說你太過勞心,不許再想這些了,還是先好好休息,調養身子纔是道理。”
她心中一陣酸澀:就算三皇子害了他兒,他們又能對他做什麼呢?
文心蕊聽了哥哥的話,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文府這邊可謂是愁雲慘淡。三皇子這邊也沒好到哪裡去,現在的他可謂是焦頭爛額,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三皇子還派遣門下的人去打聽外界對他的觀感,儘管下人們顧慮他的心情,只能支支吾吾地挑選出一些不那麼過分的言論。
單單這些便足夠讓三皇子如墜冰窟了。
不過一天的時間,他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眼眶發紅,頭髮有些凌亂,臉上寫滿了焦躁和憤怒,任誰見了他都沒法和先前那個風度翩翩的皇子聯想在一起。
柳鳳陽讓人動用私刑,好好審訊將這幾首詩詞獻給他的那些門人,只是審訊了半天,依舊找不到半點的思緒。
他默默地坐在屋內,將整件事從頭到尾思考了一遍,十分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跌入了陷阱之中。究竟是他哪個兄弟對他下的手?
他將嫌疑犯從大皇子猜到了五皇子,卻也只是做白費工罷了。
天色漸黑,屋內因爲沒有點燃蠟燭燈火的緣故,黑漆漆的一片,而柳鳳陽更是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
若是平時,他定是十分厭惡黑暗的環境,然而今天則不然。這幽暗的空間反而給了他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咔的一聲,門被推開。
柳鳳陽聲音沙啞,問道:“拷問出結果了沒?”
他的護衛低聲說道:“那洪書榮說,只記得對方是京城口音的。模樣都是普通人,所以他們也不記得具體的長相。”
柳鳳陽冷笑道:“我都來了泰州了,他們還是不放過我嗎?”
“有沒有可能性是他們和外人勾結,給我挖的坑?”
“小的各種刑罰都上了,但是他們不承認這點,只說自己也是被矇騙的。”
柳鳳陽沒再說什麼,他闔上眼,似乎在思索着脫身的法子。不,現在的他,想要名聲重新好轉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時止損。
必須找個人來背鍋。
一會兒後,他重新睜開眼,說道:“我記得洪書榮有妻有子吧?”
黑暗之中,他的聲音聽起來多了幾分的狠厲,“等下讓洪書榮過來,我有話要同他說。”
這時候,另一個護衛腳步匆匆地進門,行了一禮後,急促說道:“殿下,陛下的聖旨到了。”
……
五天後,柳鳳陽快馬加鞭趕到了京城中。
剛到進城,他就立刻進宮。
穆武帝正在處理政事,讓他先跪在外面等着。
一刻鐘。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過去了。
最近秋老虎發威,天氣頗爲炎熱煩悶。柳鳳陽在陽光下,沒一會兒便汗流浹背的,整個人被曬得暈暈沉沉的。他原本一路舟車勞頓,身子就有些吃不消,現在又被罰跪在外頭,更是生不如死。
柳鳳陽的母妃是備受寵愛的麗貴妃,幾個皇子中,除了地位無可撼動的二皇子柳鳳堯,便屬他最受寵,加上他又會做面子工程,還真沒吃過這樣的苦頭。
柳鳳陽心中明白,這只是父皇小小的懲戒罷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到父皇的內侍對他恭恭敬敬說道:“陛下請三皇子進去一述。”
柳鳳陽整個心都繃緊了,站起身的時候,更是踉蹌了一下。
等他進入大殿內時,穆武帝臉色平靜,但那威勢卻壓得柳鳳堯喘不過氣來。
一路上時他便想好了無數的方案,只是真面對這股威壓時,卻感覺到腦子一片的空白。
他鼓起最後一點勇氣,跪下請罪,聲音還帶着哽咽,“兒臣,給父皇丟臉了。”
“原來你也知道丟了皇家的臉嗎?”
柳鳳陽新咯噔一下,繼續哭訴:“兒臣一時鬼迷心竅,被人迷惑,實在罪該萬死。”
他早就想好了法子,先將錯給認下來,然後表示自己是被慫恿的,被陷害的,以此稍微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名。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剽竊別人詩詞不成?”
柳鳳陽心不斷地往下墜,只是在那邊掉眼淚。
穆武帝淡淡道:“這幾天好好寫摺子,向全天下請罪吧。”
柳鳳陽點點頭,“兒臣遵旨。”他聽到穆武帝沒有其他的懲罰,心中不由微微鬆了口氣。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穆武帝平靜無瀾道:“等這事後,你便好好休息,重新回弘文館唸書吧,不求才高八斗,但作爲最基本的道理還是應該重新學習的,等什麼時候學出點心得了再出來吧。”
柳鳳陽臉色慘白:他十五歲時,便離開了弘文館,正式進入朝廷之中,並且擔了個禮部郎中的職位。結果現在卻要重新回去,和幾個弟弟一起上學,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更別提他到時候還不知道得花費多少的時間,才能夠從弘文館結業。
他嘴脣微微顫抖,卻還是跪下接旨。
穆武帝冷眼旁觀他的模樣,心中只餘下嘆息:倘若這兒子能夠老老實實認了錯誤,還不是還想着讓別人背鍋,那麼他還會稍微高看他一眼。
原本覺得三兒子雖然心思常常不正,卻也算是個人才,如今看來,也是蠢貨一個。
他繼續道:“等下你也去看一下你的母妃,她這些天因爲你的緣故,一直鬱鬱寡歡。”
穆武帝目前實在不想見到這蠢兒子,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因爲先前他提起母妃的緣故,柳鳳陽便先去母妃的宮殿中。
麗貴妃則是哭哭啼啼地和兒子說,自己受他連累,被降位爲妃。以前柳鳳陽覺得自己畢竟才華比其他兄弟厲害,生母還是貴妃,也比其他人能耐。
結果現在倒好……生母直接降爲了妃。
他感覺氣血涌上了喉嚨。
麗貴妃,不,現在應該稱呼爲麗妃了,麗妃在哭訴過後,擦乾眼淚,咬牙道:“還有萬家!你舅舅先前才送消息進來給我,你的事情之所以傳得那麼快,也是因爲萬家那小賤人搞的鬼。”
“她前段時間名聲不太好,便乾脆將你的事情鬧大,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恨我現在被陛下禁足,不然非要將那賤人叫到宮裡,好生整治一番纔是。”
萬家!
柳鳳陽遭遇了一個接一個的打擊,終於嘔出了一口血。
……
在京城中就沒有所謂的秘密。麗貴妃被貶、柳鳳陽進京、被罰、上罪己書……這一個接一個的八卦,看得吃瓜羣衆應接不暇,完全停不下來。
雖然柳鳳陽上摺子同全天下請罪,但明擺着,大家並不怎麼吃這一套,他先前在清流那邊努力經營的名聲都毀於一旦。畢竟對於誠信問題,大家還是十分重視的。
看到柳鳳陽目前人人喊打的情況,朝顏可謂是神清氣爽,出了一口的惡氣。
該反擊的反擊了,她一邊吃瓜,一邊沒忘記辦正事。
因爲去年和今年置辦了不少茶葉的緣故,加上種植的各種花朵(除了菊花)都已經到了採收的時候,朝顏便領着自己的人開始做起了窨花茶。
先前她就已經讓員工們練習過了,所以做起來比想象中的要快,花了幾天功夫,總算是弄好了這事。
接連一段時間都泡在花海之中,朝顏身上都是各種花香。
盛非過來尋她的時候,都忍不住道:“你這是用了什麼薰香了?”
朝顏抿脣一笑,“不是薰香,只是我這幾天採花採得多了而已。”
盛非也不糾結這個問題,直接坐了下來,說道:“你需要的店鋪我已經幫你找到了,我一共找了五家,你看看喜歡哪家。”
他將幾張紙遞給朝顏,上面寫着每一家店鋪的優點和缺點,包括價格都給她打聽了出來。
朝顏認真看了看,說道:“多謝了。”
盛非本來就算是京城的地頭蛇,將這活計交給他再方便不過了。
盛非擺擺手,說道:“都是自己人,沒什麼!”
盛非還不知道朝顏和褚經年兩人互通心意的事情,但朝顏和他的交情以及她是好友的心上人,便足夠讓他將她劃入自己人的範圍,而盛非對自己人一貫是很講義氣的。
他不忘說道:“若是你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出資入股啊!”
對於朝顏的賺錢本事,他是十分相信的。
朝顏道:“目前不需要的,錢我還是夠用的。”
能不夠用嗎?去年單單那人工空調系統,就給她帶來了最少五萬兩的進賬,再加上她手頭的各種分紅,朝顏目前銀錢十分的寬裕。
盛非想想也是如此,他也就是隨口說一下而已。
“對了,你還有和那吳歸遠聯繫嗎?”因爲吳歸遠恢復了自己原本的美貌,所以盛非到現在都不知道朝顏身邊這位名叫何懷玉的婢女,就是吳歸遠。
朝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打聽歸遠做什麼?”
盛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我這一年不是出息了嗎?然後圍繞在我身邊的人,都只會說好話。這時候,就有些懷念她的毒舌了。好歹她不會因爲我的身份就對我阿諛諂媚。”
朝顏沒忍住吐槽他,“其實你是個抖m吧。”
好話聽膩了,非要別人多懟他一下。
盛非不恥下問:“抖m是誰?”
朝顏想了想,說道:“這是誇你,誇你胸懷若谷。”
盛非點點頭,“我也覺得自己挺寬宏大量了,換做是別人,聽了他那些話,早就整她了。”
然後開始全方位地誇起了自己。
朝顏聽得頭殼隱隱生疼,雖然她師姐也是個話嘮,但是架不住人美音甜,朝顏也就忍了。盛非的話,模樣是無可挑剔,聲音也不錯,但他說話時語速比較急促,那就顯得聒噪了。
朝顏最後只能將他給打發走了。她有些明白爲何盛非一過來,吳歸遠就會找藉口去屋內,因爲太吵了,這人。
……
盛非吵雖吵,辦事還是相當給力的。
他所挑選出來的五家店鋪都不錯,朝顏一家一家地看過去。最後選了其中一家距離倚翠園不算特別遠的店鋪。
那店鋪一個月租金就要兩百兩,朝顏不得不感慨京城的物價真是可怕,若是放在京山縣的話,這面積和地段,一個月撐死也就是十兩銀子。
選中了以後,朝顏簽好了一年的合同,直接一口氣交了一年的租金。合同上還有這麼一條規定,若是一年後,朝顏想要續約的話,店鋪必須以原價答應,這條合約期限可以持續到三年。
在訂下了店鋪後,接下來便是裝修的事情了。
定做傢俱,培訓員工,朝顏忙得可謂是團團轉。而且倚翠園新開業也迫在眉睫,朝顏還得開始進行造勢工作。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得先參加袁沐卉的及笄宴。
袁沐卉作爲袁家的庶女,性格柔順,在袁家原本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低調地活在袁沐景這位嫡長女的光芒之下。只是袁沐景進宮一趟後,名聲受累。袁沐卉卻因爲識時務者的緣故,而被袁老夫人看中,教養在膝下,地位一下子拔高了許多。
或許是因爲覺得嫡女很難有出息,袁侯爺便打算擡舉袁沐卉,於是袁沐卉的及笄宴規模便比想象中要大一些,不少人都收到了袁家的邀請。
說起來袁家也算得上流年不利了,三皇子出了這檔事,再無爭位的可能性,袁家的靠山麗貴妃更是被貶爲妃位。袁侯爺大辦庶女的及笄宴,未嘗沒有藉此告訴京城人,袁家還沒倒下。
比起野心勃勃的袁沐景,朝顏對袁沐卉的觀感更好一些。加上袁沐卉養在袁老夫人膝下,她便想着給對方一個面子,去參加一下這及笄宴。
嶽照琴同樣也收到了邀請,朝顏原本以爲她不會去,誰料到她卻表示她到時候也要一起去。
嶽照琴道:“雖然查出那家店是袁子安買下的,袁子安雖然是蠢貨,但他也就只敢算計袁子易,沒那個膽子得罪皇家人。所以我依舊覺得那事只怕還是袁沐景在背後謀劃。”
“最近總算被我找到一些線索,那家店掌櫃的夫人,原本是袁沐景院子中的一個二等丫鬟。若說這事不是她手筆,我就同她姓!”
嶽照琴想到這件事,依舊恨得牙癢癢的。
朝顏看她表現,便想起她先前說過的話,袁沐景她要自己懟!
朝顏想了想,說道:“若是有需要幫助的,和我說一聲。”
嶽照琴揮揮手,說道:“你就等着看熱鬧吧!”
她一副就是要搞事的模樣看得朝顏忍俊不禁,“你可別奪了人家主人的風頭。”
嶽照琴說道:“這點自覺我還是有的。”
……
在八月七號時,好好打扮了一番,拿出去既不會丟人,又不會太過喧賓奪主,奪了主人公的風采。
朝顏看了看自己的胸,還好……總算有些起伏了。在她來了月事後,胸部便開始隆起,不再像以前那般一馬平川,這讓她十分欣慰。
等到了袁家,朝顏發現過來參加的客人還真不少。想想也是理解,雖然柳鳳陽現在聲名狼藉,可是再怎麼樣也是皇子,將來跑不了也是個親王。加上袁家還有個侯爺的爵位,因此大家對袁家的態度還是挺不錯的。
至於袁夫人,則是一臉端莊賢惠的模樣,彷彿真心實意爲庶女而高興。
朝顏到了後,環視了一圈,卻沒發現袁沐景的人。
她倒是沒問出聲,反正自有人會主動詢問。
“沐景姐姐呢?怎麼沒看到她?”同袁沐景關係不錯的人開頭詢問。
袁夫人嘆了口氣,說道:“那孩子前些天因爲沐卉這丫頭快及笄了,太過興奮,拉着沐卉聊天,結果自己不小心着涼了,現在正在她院子中休息呢。”
“沒想到沐景看上去穩重大方,還有這般調皮的時候呢。”
“畢竟還是女孩子,調皮點也是正常的。”
“看來兩人的關係還真是好啊。”
“畢竟是姐妹嘛。”
在明面上,大家紛紛打趣他們,彷彿真心實意相信了這個理由。
朝顏扯了扯嘴角,心中只覺得幾分的好笑:她纔不相信袁沐景會因爲這個原因而生病呢。袁沐景一貫心高氣傲,只怕是看了庶妹這般風光,再聯想到自己現在的境況,所以心理上承受不住吧。
她只覺得有些好笑。
嶽照琴拉了拉他的袖子,朝顏心領神會,對袁夫人說道:“我和袁姐姐認識一場,也去看看她好了。”
袁夫人說道:“還是別了,莫要過了病氣。”
朝顏輕輕理了理鬢髮,嫣然一笑,“沒事,哪有那麼容易生病的道理,我身體還是挺好的。”
朝顏都這樣說了,袁夫人也不好拒絕。再說了,她知道朝顏這丫頭十分得婆婆的青眼,對她比對家中幾個孩子還要好,因此也有心讓女兒同她弄好關係,說不定婆婆看在這一點上,也會對沐景好一些。
袁夫人是不清楚自己女兒做的那些事情,不然就不會做這些春秋大夢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丫鬟,讓她帶朝顏過去。
嶽照琴跟在朝顏身邊,兩個女孩子一起翩翩然離開。
待到她們走後,大家纔開始討論開來。
“那位便是顧縣君啊,模樣生得可真好。”
“是的,那模樣氣度,真讓人看不出出身不好。也不知道這般的容貌品行,將來會便宜了誰。”
“嗯,我倒也不曾聽說過顧縣君定下親事。”雖然朝顏並沒有在京城辦及笄宴,但大家基本還是清楚的,誰讓齊國公爲了這弟子,也不在京城過年,直接跑京山縣那邊去給弟子慶賀去了呢。
“旁邊便是岳家的大小姐吧,先前就知道她們兩人關係好,卻不知道這般好,孟不離焦的。”
“岳家也是個傻的,這樣擁有好前程的女兒也不知道該好好籠絡一下。”
大家也不是瞎子,這一年多時間,也看得出嶽照琴對待自己的家族冷冷淡淡的,再聯想到岳家以前那些事,他們也就能夠理解了,不少人都在看岳家的笑話呢。
……
朝顏和嶽照琴在丫鬟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了袁沐景的院子中。
一進去,朝顏便嗅到了藥材味,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袁沐景當真生了大病呢。只是朝顏好歹也是少玄真人精心教導出來的,一下子就聞出了這幾味的藥材,都是一些補身體的。
嘖,看來袁沐景果真是在裝病啊。
她和嶽照琴在院子的正屋坐着等了一會兒後,袁沐景纔出來。
她一身的藍衣,模樣看上去和上回相比清瘦了不少。她原本容貌豔麗,本來就該有點肉纔好看。如今太過消瘦,反而顯出了幾分的刻薄之相。
袁沐景的目光落在了嶽照琴身上,儘管丫鬟通報時,她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當真的看到本人的時候,依舊不可避免地心潮涌動了一回。
明明她家世容貌都不輸給這個人的,偏偏機關算盡,也只落得悽悽慘慘的下場。而這人卻什麼都不做,便輕描淡寫地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真真是好生不公平啊。她先前倒是想要挖出她的一些黑歷史,只可惜怎麼找都找不到。而嶽照琴的運道不錯,那些算計全都落了空,就連那般好的謀劃都不曾成功。袁沐景擔心被人順藤摸瓜到她身上,只能暫時偃旗息鼓,等待來日再說!
她不相信嶽照琴會一直這般風光下去,也不相信她的運氣能夠一直好下去。
她壓下了這股的情緒波動,一派友好道:“沒想到嶽小姐也來了,真真是稀客。”
嶽照琴說道:“只是今日聽聞是你妹妹及笄,所以我便託朝顏帶我過來見識見識。”
嶽照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直接戳中了袁沐景的另一樁心事——因爲袁沐卉得袁老夫人的眼,讓她在袁家的地位水漲船高,下人不敢再怠慢。反而她這個嫡女因爲先前的事情而被若有似無地忽略了。袁沐景一貫心高氣傲,哪裡能忍受這些。
在她從袁夫人那邊得知了這回袁沐卉及笄宴的規模,以及上門的賓客都不輸給她的及笄宴後,頓時就“病了”。
袁沐景嘆息,“只可惜我這身子不爭氣,不然也能夠出去幫妹妹一把了。”
朝顏似笑非笑道:“沐景果真是疼愛妹妹的好姐姐呢。”
“我和沐卉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不比他人。”或許是在屋內呆得久了的緣故,袁沐景感覺有些胸悶,主動提出:“一直在屋內坐着也無趣,不如去外頭走走好了。”
朝顏將身上佩戴的荷包直接丟到空間中,垂下眼瞼。不枉費她調配了半天的香,可算是等來了這句話。
……
朝顏看着那自雨亭,心中感慨萬千:不過一年的功夫,京城中的權貴家基本都安上了這東西,讓大家在天氣炎熱的時候,也能有個避暑的地盤。
叮叮咚的流水聲像是直接敲打在人心上,她們三人坐在涼亭之中,朝顏慢條斯理地泡茶。
茶香嫋嫋,她給嶽照琴和袁沐景都盛了一杯,至於袁家的下人,則是在遠遠候着。
嶽照琴抿了一口茶,“今日這一趟,能夠過來看到你過得不好,我就滿足了。”
她的聲音溫和,偏偏從紅脣中吐出的話語卻顯得刻薄,一點都不客氣。
這突變的畫風讓袁沐景差點被茶水嗆到,她放下杯子,驚詫地看着嶽照琴,不懂她怎麼突然說了這話。
朝顏則是眼觀鼻,鼻觀口,一派的從容淡定,彷彿面前發生的神情十分司空見慣一樣。
袁沐景看了看嶽照琴,又看了一眼朝顏,總算明白了幾分,“原來你們今天過來,是打算興師問罪不成?”
嶽照琴涼涼道:“興師問罪?原來你也對自己做的那些腌臢事心知肚明啊,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你真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情,別人都發現不了嗎?”
袁沐景又驚又怒,她心中同時涌現出的還有害怕:害怕嶽照琴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抓到了一些證據。
她勉強擠出一抹的笑,“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嶽照琴淡淡說出了一個名字:“阿蓮。”
阿蓮便是那家米店的掌櫃夫人,也是袁沐景原本院子中的丫鬟。
袁沐景身子不由顫抖了一下,只是強自辯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嶽照琴笑眯眯道:“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沒關係,陛下知道就可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待阿蓮的。”
膽敢算計她,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袁沐景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了,對方已經掌握到了她的證據,儘管她面臨了有生以來最危險的境況,她反而冷靜了下來,冷冷道:“所以你打算讓我身敗名裂嗎?不就是一死嘛。”
嶽照琴眨了眨眼,依舊笑容可掬,“咦,這樣的話,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袁沐景惡狠狠地瞪着她,咬牙道:“所以你打算做什麼?”
嶽照琴看了看周圍環繞的湖水,說道:“我啊,今天主要是想讓你清醒一下,醒醒你的腦子。”
袁沐景還沒意識到這話的意思,便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道往外一推,身子直接往湖裡栽倒了,冰涼的湖水覆蓋了上來,死亡的恐懼讓她全身發寒,她在水中掙扎着:“救命啊!”
剛張口,一口的湖水便灌入了她的嘴裡。
嶽照琴的報復可不僅僅只是將袁沐景推入水中,直接她高聲喊道:“沐小姐,你怎麼了?別怕,我這就跳下去救你!”
然後跟着跳入了水中。
朝顏也十分配合地說道:“來人啊,快來人救命啊!”
然而對於在水中掙扎的袁沐景而言,這緊緊只是她噩夢的開始。
……
嶽照琴的水性很好,加上和朝顏一起練武,在水裡就算遊個兩刻鐘,也不算什麼大問題。
她跳入水中後,卻沒有馬上將袁沐景撈起,然而藉着水的遮掩,將她身子往下扯。
袁沐景頭直接被水給覆蓋,又一口水嗆了進來。
然後嶽照琴再將她的頭從水中拉起,又繼續往下扯。
於是便重複着進水、出水的步驟。
袁沐景也一次次體會着希望和絕望的感受,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像是過去了幾十年一樣,這種折磨才終於結束。
在她昏昏沉沉的時候,她聽到耳畔傳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你倒是可以說是我推的你,只是可以看看世人到底是相信你呢,還是相信我?”
袁沐景一個顫抖,忽的清醒了過來。
“咳咳咳……”有人不斷地拍着她的背,讓她將不小心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來。
“沒事吧?”嶽照琴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袁沐景卻想起了剛剛她在水中被這個人往水裡拖的畫面,身子不斷地哆嗦了起來,心中閃過了懼怕:這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嶽照琴都敢將她推入水中。
那麼人後呢?
對方根本有恃無恐,也不怕她將這事說出來,因爲沒有人會相信她。即使她說她是被推的,也會有人說她故意陷害,恩將仇報,更別提對方手中還捏着阿蓮。
她能走的只有一條路……想到這裡,袁沐景就越發絕望了。
“沐景,你沒事吧!”
她回過神來,所看到的便是母親放大了的擔憂的面容。
“你這孩子,怎麼就非要在這裡坐,結果不小心掉到水裡了。”
袁夫人在聽說自己女兒落水後,便顧不上招待其他客人,連忙趕了過來。
袁沐景卻垂下頭,沒說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的模樣。袁夫人見狀,越發心疼起了女兒。她也從丫鬟口中得知是女兒主動提出要出來走走的,想來是因爲今天沐卉的及笄宴太過盛大,心中覺得憋屈。
她站起身,對嶽照琴感激說道:“嶽小姐,多虧你將小女救了起來,大恩大德,無以爲報。”
袁夫人只當嶽照琴好心救人,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感激。
嶽照琴身上披着朝顏給她裹上去的外衣,大氣地擺手,“這沒什麼,我只是恰好會水,所以便跳下去救她。”雖然將袁沐景推下去的人也是她。
其他人紛紛覺得這位未來的二皇子妃可真是熱心腸的人,沒有人懷疑其中的貓膩。畢竟誰會想到會有人將人推下去後,又救了上來。
袁夫人道:“嶽小姐趕緊去換套衣服吧,天氣開始要轉涼了,若是你因此生病,只怕我要愧疚難當。”
袁家的丫鬟們則簇擁着嶽照琴下去換衣服。
袁沐景落了水,又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袁夫人等她換好衣服後,喝下了安神湯以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吩咐人要好好照顧她。
她倒是想要留下來,只是今天是庶女的及笄宴,她不得不出去主持。
……
等到嶽照琴換好衣服,一臉精神氣爽地出來後,朝顏脣角勾了勾,說道:“要去看看袁小姐嗎?”
嶽照琴一臉的悲天憫人,“嗯,去看看她吧,也安慰一下她。”
朝顏嘴角抽了抽,她看嶽照琴就是要過去補刀的吧!
想來袁沐景現在憋屈到了極點,明明是被嶽照琴推下水,卻還得當着大家的面感謝她,不敢將實情吐露出來。等她再見到嶽照琴後,只怕要吐血了。
朝顏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說道:“嗯,我們一起去好了。”
比起出去外面和那些賓客們進行“你好你父母好你爺爺奶奶好”的無營養問候,還是看着好友懟袁沐景比較有意思。她原本以爲好友會做陷害袁沐景一類的事情,沒想到對方直接將她丟到水裡,果然痛快!也很有她本人的風格。
他們兩人走到袁沐景的房間內,袁沐景的丫鬟並不知其中內情,只當嶽照琴是救了她家小姐的恩人,十分殷勤。
嶽照琴說道:“我來陪沐景說說話,讓她散散心。”
袁沐景聽到她的聲音,身子抖了一下。
等到丫鬟離去,將門闔上後,嶽照琴才似笑非笑地看着牀上一臉虛弱的袁沐景。
人走了後,袁沐景也裝不起來了,恨恨地看着嶽照琴,“你是來過去看我死了沒吧?”
嶽照琴勾脣淺笑,“哪裡的話,我巴不得你長命百歲呢,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敢用那種腌臢的手段設計她,就別怪她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