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這一走,田莊剩下的那十幾個夥計全都浮躁起來,他們心裡雖然驚訝鳳青璃一個小姑娘懂事很多,能鎮得住大局,但是心裡還是不服氣的,畢竟他們在這田莊作威作福十幾年了。
房間裡,冷慈對鳳青璃說道:“田莊裡的這些人,大多都是尤三的人,如今尤三走了,留下這幫人也難辦,只是讓他們全走了,這田莊到底什麼情況,我們也摸不清楚!”
鳳青璃想了想,喚了卜長青進來,“你去前面的那個村子問問有沒有一個叫做高七的農人,將他喚來,我有話說!”
卜長青趕緊去辦。
“小姐,你叫一個農人來幹什麼?”冷慈不解的問道。
“咱們初來乍到的,就要收買人心!”鳳青璃說道。
冷慈半知半解的點點頭。
一刻鐘之後,卜長青帶着一個身材高大,滿臉黝黑的漢子進來,那漢子一進門,就給鳳青璃跪下了,“新東家,俺知道是俺婆娘多嘴,您就饒了俺們吧,俺們也沒啥本事,就種個地勉強餬口,你若是收回俺家的地,那俺一家老小几口可都要餓死了!”
鳳青璃問道:“你就是高七?”
高七點點頭。
“誰說我要沒收你的地?我還有好事找你呢!”鳳青璃讓他起來。
高七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鳳姑娘快別說笑了,俺那多嘴的婆娘說了不該說的話,俺這會兒回去,一定整治她,俺家真的不容易,鳳姑娘您就別爲難俺們了!”
鳳青璃神色一冷,“讓你起來你就起來,我是真的有好事讓你去做!”
高七被鳳青璃冰冷的眸光嚇了一跳,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膽戰心驚的望着鳳青璃。
“我問你,你們夫妻在這裡生活多長時間了?”鳳青璃這才和緩了神色問道。
高七戰戰兢兢的答道:“咱們夫妻是從小生長在這塊地方的,父輩也都是寇家的佃農,這都幾十年了!”
“以前這田莊的租子也收的這麼高嗎?”鳳青璃又問道。
高七猶豫了一下。
“問你話就說!”鳳青璃神色又一冷。
高七趕緊說道:“回東家的話,以前寇老夫人管事的時候,租子只有五成,這一片地都是良田,收成好,交一半的租子,剩下一半,這佃農們雖說日子過得不算富裕,但是肚子總是能夠填飽的,自從這莊子裡來了這尤管事之後,一開始倒也正常,就這幾年,寇老夫人不怎麼來了,這尤管事的膽子就大了,漲了租子,咱們這些佃農雖然心裡苦,可是也沒有法子,誰叫這尤管事是老夫人信任的人呢,您想,這尤管事欠了那麼多錢,老夫人都幫他還了,又怎麼肯聽咱們這些人說,咱們也就只有扛着,這些年,扛不過的,也就走了!”
高七的話匣子打開了,倒也不敢再瞞着,將尤三這些年做的缺德事一樁一樁的說了,鳳青璃讓冷慈全都記了下來。
“你瞧這多好,我初來乍到的,手底下也沒有幾個信任的人,若不是碰着了你家嫂子,這尤三這麼大一個倉老鼠,可就要繼續留着了!你們家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這樣吧,從明日起,你們就來田莊裡幫忙,我給你們夫妻安排
個活計如何?”鳳青璃說道。
高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東家,您說的是真的?您不是要收會俺的地?”
“你們幫了我,我幹什麼要收回你家的地?還有,這租子我打算降到四成!”鳳青璃說道。
高七一下子激動的嘴巴都有些不聽使喚了,“真……真的?東家你可說話算數,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俺要告訴大傢伙去!”
高七轉身就要向外面跑,那麼大個男人,手舞足蹈的。
“你先別急,我問你,從你家向北那一片地得了縮脖子病,你可知道那是誰的地?”鳳青璃趕緊讓卜長青攔住他,將他拽回來問道。
“莊子向北……”高七終於穩定了情緒,仔細的回想,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東家是不是說俺家北邊那一片稀稀拉拉的地?那都是俺村裡人的,大約有十幾戶吧,其中最多的是趙大爺的,往年,都是數他家小麥長得好,俺們都是跟着他種的,往年都好好的,今年也不知道咋的了,那一片地,從過了年就沒有緩和過來,俺臨來的時候,俺還在村頭見到趙大爺了,他也在發愁呢,姑娘剛纔說那麥子有些啥?是啥病?”
“那是縮脖子病,一開春的時候就要趕緊澆水施肥,現在已經晚了!”鳳青璃說道。
高七一怔,猶豫了一下說道:“東家,今年這天不是冷麼,這開了春,大傢伙都還穿着棉襖呢,老一輩都說那會兒不能澆水,怕凍死小麥,這不就等到穀雨這才澆了水,可是也不見它緩和過來啊!”
“返青水就是要立春的時候澆的,你們澆晚了,那塊地算是完了,今年就算是不絕收也差不多了!”鳳青璃說道。
高七一聽嚇了一跳,如今這地出現這情況,也不是趙老頭一家,現在一下子要絕收,這可……
高七出了莊子之後趕緊去找趙老頭,將鳳青璃的話轉告他。
“說啥?說咱們的地完了?”那趙老頭是個倔脾氣,這些日子他雖然看着那地稀稀拉拉的着急,可是卻不信邪,直接指着高七的鼻子罵道:“你咋聽一個小姑娘胡咧咧,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面的不說,還對咱們的地指手畫腳的!”
村裡人聽說趙老頭的地要絕產,全都前來打聽消息。
高七說道:“趙大爺,俺打聽過了,說是這鳳姑娘在鳳來鎮很是有名呢,你們知道那聖女紅果、香米不?說就是這位鳳姑娘賺出來的呢!你們別看人家是個小姑娘,人家如今可是有大把的產業,都是自己賺的,你們別人不知道,這李老你們知道不?他家的葡萄可是這長寒城裡有名的,說是那葡萄樹得了病,都是請的這鳳姑娘治好的!”
高七這一說,立刻就有人說道:“哎呀,這莊子的新東家是鳳來鎮那個鳳姑娘?俺可是聽人說,人家都稱呼她農神娘娘的,她啥都會種呢,聖女紅果、蓮菜、香米,哎呀,趙老頭,你可別倔,咱們趕緊去問問看看咋辦吧!”
大傢伙一看那人,正是經常向城裡走的姚木匠,那可是村裡數一數二的手藝人,平日裡經常去城裡給人幹活計,見得世面多,自然懂得也多,村裡有個大事小情的,都喜歡聽他的意見,如今聽他這麼一說,那些得了縮脖子病的十幾
戶全都站不住了,都說要去田莊裡問問。
趙老頭一開始還抽着大旱菸,擰着脖子,就是不肯服輸,這會兒聽高七與姚木匠說起鳳青璃的來歷,他心裡倒是嘀咕了幾下,被村人簇擁着,出了莊子,正要去田莊,卻見自家那地頭上就站了位穿着紫衣衣裙的美麗女子,身邊帶了一個小廝跟一個婆子,正瞧着那些地。
“那就是鳳姑娘!”高七指了指那美麗女子,趕緊說道。
村民一下子上前,將鳳青璃圍了起來。
“您就是新東家?東家,您說這麥子完了?真的完了?”大家一圍上去,全都七嘴八舌的問道。
趙老頭站在人羣后邊,吸着老旱菸,噗嗒噗嗒的,豎着兩隻耳朵聽。
“你們看看這根系,這麼少,這是典型的縮脖子病,就是因爲立春應該澆返青水的時候沒有澆水,這水跟肥料都沒有跟上,發育不良,這會兒都快進五月了,眼看着就要抽穗了,就這樣的情況,怕是連穗子都抽不好,哪裡來的收成?”鳳青璃拔了幾根小麥起來,指着那稀稀拉拉的根系說道。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下子全都傻眼了。這小麥若是絕產了,別說是四成,那就是一成也沒有啊,一家人可不要喝西北風了?
大家全都轉身望向趙老頭,這會兒,他們倒情願這眼前的鳳姑娘徒有虛名,說錯了。他們寧可相信趙老頭,這趙老頭可是種了一輩子地,往日的時候,他們都跟着趙老頭走呢,啥時候該澆水,啥時候該施肥啥的,都好好的,沒見出什麼事情!
趙老頭咳嗽了兩聲上前,他其實也有些心虛,這會兒都快五月了,按理說,是應該抽穗了,可是這些日子他在地裡天天的轉悠,就是不見抽穗的跡象,他這心裡也着急,這會兒聽鳳青璃這一說……
“趙老爹,這位鳳姑娘說得不是真的吧?”大傢伙都問道。
鳳青璃望向趙老頭,“趙大爺,這小麥怕是不行了,現在時令還可以,若是刨了再種地瓜還來得及!這地瓜又能當菜吃,還能填飽肚子,總比餓着強!”
趙老頭脖子梗了梗說道:“俺就不信俺的地要絕收,俺可是跟你們大傢伙說,當時你們要跟着俺種,俺可沒強求你們,如今這會兒東家說了,這地要絕收,俺是不相信的,俺就這麼留着,俺想吃白麪,可不想吃地瓜,你們自己的地自己做主,別到時候沒了吃食賴着俺!”
大傢伙一聽,這心裡也拿不動主意,有的望着高七,有的望着那木匠,一時之間全都議論紛紛的。
“這樣吧,你們留下一畝地當做實驗,如果沒有絕收,這畝地收成多少,我按照交租剩下的全部補貼給你們!”鳳青璃淡聲道。
高七趕緊說道:“剛纔鳳姑娘還說了,這租子以後就收咱們的四成,如今鳳姑娘又敢說這話,這一定不是假的,咱們趕緊聽鳳姑娘,改成地瓜吧,好歹一家人餓不死!”
大家一聽鳳青璃要降租子,還一下子降這麼多,一個個的眼睛都瞪大了,滿臉的不敢置信。
大家紛紛的望向趙老頭。
鳳青璃一下子看出這趙老頭在這個莊子是很有威信的,她望向趙老頭,“趙老爹,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