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衆叛親離
勤政殿裡,華皇擱筆盯着下面的黑衣侍衛淡淡道:“哦?明澤公主跟容妃是這麼說的?”殿下的黑衣人垂首恭敬的跪在地上,沉聲道:“回陛下,正是。屬下不敢遺漏一字半句。”
華皇沉默了許久,點頭道:“你去吧。”
“屬下告退。”黑衣人悄然告退,華皇卻依然沒有回過神來,隨手將狼毫筆放在硯臺上,皺眉沉思起來。這兩天顧家的案子重新被翻出來給了華皇不小的壓力。華皇對底下的臣子之所以無法形成如他羨慕的西越皇帝那樣的獨斷專行就是因爲他多少還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名聲的。畢竟,從一開始就奔着暴君昏君去的極品皇帝到底還是極少數的。
這幾天,暗地裡華皇幾乎想要掐死慕容協和慕容昭這兩個給他惹事的兒子,還不如老六省心呢!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理會這件事了。如果任其發展下去,他這個做皇帝的卻不聞不問或者是一力打壓,對他的名聲是絕對不利的。
想起沐清漪跟容妃說的話,華皇眯了眯眼睛,身爲皇帝他自然知道什麼叫做兩害相權取其輕。若是如此…慕容煜這個兒子就不得不犧牲了。華皇這段時間對慕容煜很是不滿,對於要犧牲這個兒子自然沒有太多的愧疚。他是皇帝,至少還可以救他一命吧?何況…當初的事情確實是慕容煜做的,倒也不算冤枉他。不過…若是顧家平反了,慕容熙……
想起這個曾經做了二十年太子的兒子,華皇更加頭痛。如果顧家平凡了,那麼慕容熙到底是繼續在平王的位置上帶着呢還是要重新復位爲太子呢?這兩年,華皇對慕容熙的忌憚已經不如從前那般深重了。也許是因爲這幾年的慕容熙太過的蒼白無力,完全不復當年的銳氣和卓越。但是有了幾年前的事,心中已經存下了芥蒂,華皇也是絕對不願意慕容熙再一次坐上太子之位的。
“你說,熙兒最近怎麼樣了?”華皇突然開口問道。
侍立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總管太監愣了一下,他跟着華皇也有幾十年了,要知道華皇上一次稱呼平王殿下熙兒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難不成…平王殿下又要復寵了?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照實說的話,“聽說…平王殿下的身體不太好。”
“身體不好?”華皇這幾年關注的都是這個兒子有沒有暗地裡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哪裡會關注他身體好不好?還能記得的也只是年輕時候的慕容熙氣韻高華文武雙全被天下人贊爲皇家楷模的模樣。慕容熙平日裡也不用上朝,差不多三五個月也未必能見上華皇一次,偶爾遠遠的看到了華皇也只當他心中鬱郁或者是心懷怨恨所致。
太監總管點了點頭,小聲道:“前些日子平王府中傳了太醫,聽說平王殿下…是跟先皇后一樣的病。只怕是……”
華皇又是一怔,對於早逝的顧皇后華皇的印象已經不算深刻。只記得那是一個美麗而嫺靜的女子,出身名門大族註定了她高貴的氣度和母儀天下的風範。那時候他還年輕,對有一個優秀的兒子還是很是得意的,所以對顧皇后也還算不錯。只是皇后生下慕容熙沒幾年身體就變得不太好了,慕容熙十幾歲的時候便撒手人寰,但是從始至終太醫都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麼病,只是不斷地虛弱下去。若是太醫真的確認慕容熙已經跟皇后的病一樣了,那麼…只怕這個兒子也沒有幾年時間了。一時間,華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鬆了一口氣還是難過。
“傳給平王診病的太醫過來,朕有話要問。”華皇沉聲吩咐道。
“是。”
沒一會兒功夫,爲慕容熙診病的太醫就被帶進了勤政殿。
“微臣叩見陛下。”太醫有些戰戰兢兢的下跪行禮,他只是太醫院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醫,完全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陛下召見。華皇居高臨下,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瘦弱老頭皺了皺眉問道:“是你爲平王診病的?”
太醫一愣,連忙道:“回…回陛下,正是。”
華皇雖然做了多年的皇帝,但是要知道他也是從一個皇子開始的,自然知道宮中的一些隱藏的規則。這個老頭一看便不是太醫院裡什麼重要的角色,這些年來平王府不受重視,慕容熙連上朝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太醫院的人當然也是看人下菜隨便派個不起眼的人去平王府應付一下就行了。雖然對此感到不悅,但是也知道正是因爲自己的忽視才導致了這樣的情況,華皇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平王的身體如何?”
太醫顫巍巍的稟道:“啓稟…陛下,平王殿下身體虛弱…以微臣之見只怕…只怕……”
“只怕什麼?”父皇冷聲道。
太醫打了個寒戰,道:“只怕是…活不過五年了。微臣…微臣醫術不精,求陛下恕罪。”
華皇眼睛微微眯起,凜冽的目光射向跪在地上的太醫,“哦?醫術不精,你就可以斷定平王活不過五年了?”太醫臉色一白,連忙道:“那是因爲…臣下將平王殿下的病例跟先皇后對照了一番。先皇后…先皇后病逝前五年的情況,只怕還沒有平王殿下現在嚴重…”
華皇冷聲道:“直接告訴朕,平王還有多久的時間?”
“不…不出三年。”太醫顫聲道。
“三年?”華皇若有所思,半晌才淡淡道:“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太醫鬆了口氣,連忙退了出去。勤政殿裡沉默了許久,華皇的聲音才重新想起,“讓趙太醫去給平王看診。”身後的總管太監一怔,連忙應聲道:“是,奴才遵旨。”趙太醫是華皇的心腹,也是太醫院中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平日裡除了華皇和太后,就連華皇都不能用他。只是不知道陛下是關心平王殿下的病情還是…懷疑平王殿下病情的真假了。
平王府裡
送走了剛剛奉旨過來診病的趙太醫,慕容熙俊秀的容顏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只是一閃而逝轉眼間苦笑便成了冷淡的自嘲。
“你說趙承能夠看出你的病情麼?”一身白衣的顧秀庭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有些擔憂的看着慕容熙道。慕容熙挑眉笑道:“趙承號稱杏林國手,若是他連都看不出來,只怕這世上也沒人能看出來了。”顧秀庭點了點頭,走到慕容熙對面坐下,問道:“陛下這個時候派人來給你看診……”
慕容熙坐在書案後面,雙手搭在桌上淡淡笑道:“現在麼…父皇大概是在想放棄了六弟之後要怎麼辦吧?若是顧家的案子真的平反了,我這個無辜被廢的太子總是要重新安置的。”
顧秀庭點了點頭,道:“看來陛下確實是打算放棄慕容煜了。”
慕容熙笑道:“在父皇眼中,只怕沒有什麼人是不能放棄的,端看值不值得而已。”想到此處,也不由得苦笑。若是當年的太子殿下有如今這樣看透皇帝心思的本事,只怕也不會有幾年前的那場變故了。只可惜,這樣的本事…從來都不是天生就能夠擁有的。
“表哥。”看到慕容熙慘淡的笑容,顧秀庭皺了皺眉有些擔心的道:“我設法讓人向趙承打探一下,這個毒到底有沒有辦法解。”不就算華皇知道了慕容熙中毒的事情,就算趙承能夠解毒,華皇只怕也絕不會救慕容熙的。已經五十歲了,但是看起來還有不少時間好活的華皇不會需要一個重新崛起的太子殿下。
“不用了。”慕容熙搖頭道。
“表哥!”顧秀庭不悅的蹙眉道,對於慕容熙這種完全放棄自己的態度可以理解卻無法贊同。沐清漪和顧秀庭兄妹倆看似溫雅,但是骨子裡其實都繼承了顧家人的堅韌和一絲狠絕。所以即使他們都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卻依然能夠重新站起身來冷靜的算計籌劃,最後將他們的敵人狠狠地踩在腳下。他們是鳳凰,浴火涅槃之後只會更加的絢麗奪目。
而慕容熙卻更像是繼承了書香門第的才子的幽柔和感性,他是天生的龍子,金尊玉貴高高在上,但是卻遠沒有顧秀庭和沐清漪經得起打擊。當然,這或許也跟背叛他們的人不同有關。無論是慕容煜還是其他的什麼人,對沐清漪和顧秀庭來說都是毫不相關的外人,是他們的仇人。然而慕容熙卻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捨棄了。顧秀庭理解這樣的痛苦,因爲如果當初捨棄他們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的話,他同樣會比收所有的皮肉之苦更加的痛苦。
慕容熙淡然一笑道:“好了,秀庭。我知道,你對朝堂上的事情早就已經厭倦了。等到這件事過了之後,就帶着清漪離開京城吧。山高水闊去哪裡都比留在留在這樣的地方好,不是麼?”
“但是你…。”顧秀庭皺眉。
慕容熙平靜的道:“這裡…是生我的地方,也會是我死的地方。這裡是我的家啊。秀庭,不要再爲了我這個沒用的表哥勉強自己了。”慕容熙很清楚,如果如果自己還活着就算是再討厭,顧秀庭依然會選擇留下來輔佐自己的。但是這並沒有什麼意義,他對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什麼興趣,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中的毒很難完全清除。一旦自己在還沒登上皇位之前死去,對顧秀庭和沐清漪來說都絕對是滅頂之災。
顧秀庭皺眉,還想說什麼突然目光一凜快步走到門口猛然拉開了緊閉的大門,一個嬌小的身影跌了近來,“你是什麼人?”顧秀庭沉聲問道。
那是一個平王府的丫頭,並不太起眼,但是卻是平王妃身邊的丫頭。
“王…王爺…顧、顧…”那丫頭嚇得不輕,雖然立刻就閉了嘴,但是望着顧秀庭的眼眸裡卻充滿了震驚和惶恐。
“你認識我。”顧秀庭挑眉道。雖然他並沒有帶面具,但是臉上的疤痕,還有好幾年未曾在京城裡出現過,京城裡還能認識他的人應該不多。那丫頭慌亂的的搖頭,不肯說話。顧秀庭淡淡道:“讓我想想看,你是誰的人?陛下…恭王…還是治王?”
“王爺…奴婢、奴婢沒有……”那丫頭求救的看向慕容熙,慕容熙平靜的微笑道:“秀庭,不用擔心。這丫頭…是八弟的人,不,是護國將軍府的人。”那小丫頭驚恐的望着慕容熙,她一直以爲自己掩飾的天衣無縫,沒想到慕容熙早就知道了她的來歷。
“慕容昭?”顧秀庭微微蹙眉,看着那丫頭道:“那就不能留你了。”
那丫頭驚惶的想要掙扎着逃離書房,一直坐在旁邊的慕容熙卻突然起身,指間銀光一閃,一道血痕出現在她的脖子上,慢慢的綻開。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纔有些恍然的想起,秀庭公子雖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但是曾經的太子殿下平王曾經卻一直是號稱文武雙全的。而護國將軍府居然送了一個有武功底子武功底子的丫頭進府來,根本從一開始平王殿下就在懷疑她了吧?
顧秀庭低頭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女子,淡然的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打開,將裡面的粉末輕輕的抖落,不到片刻間地上的少女便消失無蹤,地上留下的只是只是一個有些深色的印記。
慕容熙有些好奇的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化屍散麼?哪兒弄來的?”說是傳說並不爲過,這玩意兒即使是慕容熙也只是聽說過卻從未見過。若是化屍散到處都是的話,宮裡就不會有那麼多死人,這世上只怕就要多無數的失蹤的人了。顧秀庭收起瓷瓶,淡淡笑道:“清漪給的。”
慕容熙挑眉,“清漪?她倒是很有趣,居然連這種東西都能找得到。”顧秀庭含笑不語,清漪手邊有趣的東西確實很多,她是從哪兒來的顧秀庭也隱約有幾分猜測,想到某個總是嬉皮笑臉的厚顏之徒,秀庭公子又不由的皺了皺眉。
第二天早朝上,華皇宣佈了令皇長子慕容恪皇四子慕容協和皇八子慕容昭協助應天府大理寺以及刑部重新調查幾年前顧家謀反案的旨意。這一道聖旨也想所有的人傳遞了一個訊息:恭王慕容煜,已經被陛下徹底的放棄了。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而慕容煜面對的情形卻是他這顆樹還沒有倒,昔日裡追隨他的人就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開始想要推到他了。不斷地有昔日恭王府麾下的臣子倒戈相向,在不知不覺間慕容煜終於發現自己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顧家的案子其實並不難查,畢竟當年顧家滿門抄斬的時候的證據本就有些牽強。想要證明顧家的清白,只要上位者願意去查絕對是輕而易舉的。相比之下,慕容煜陷害顧家的證據則要難查得多。畢竟當初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而真正參與這件事的朱明嫣已經死了,想要證明這件事和慕容煜有關證據同樣很牽強。反倒是平南王府在朱明嫣已經死了之後再一次被牽連進去了。因爲有很多證據都證據當初那封僞造的叛國信函確實是出自朱明嫣之手。而當時朱明嫣跟慕容煜還沒成婚,自然就只能算到朱變的頭上了。
即使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慕容煜給坑了,朱變也只能打落了門牙活血吞。倒不是他不想爲自己辯駁,而是參與這件案子的幾個皇子顯然是下定了決定,不僅要擊潰慕容煜,還要折斷他所有的勢力。而平南王朱變是早已經幫到了慕容煜的船上的人,自然不能夠放過。
“王爺。”平南王妃端着一杯參茶走進書房,看到坐在書案後面神色憔悴的平南郡王頓時便紅了眼眶。這些日子,家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女兒的死因還沒有查清楚,就突然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朱變已經被軟禁在了府中不得外出,還沒有平南郡王府抄家打入天牢,就已經是看在平南郡王府歷代祖先的赫赫戰功上了。但是朱變知道,一旦自己陷害顧家的罪名定了下來…就是他的死期了。
朱變心中恨不得將已經死去的朱明嫣拖出來鞭屍泄憤。他當初確實是陷害過顧家,但是那是在顧家下獄之後,他做了一些趁火打劫的事情罷了。最開始顧家叛國的事情他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只可惜,他那不小的女兒卻是此事的主兇之一,現在她已經死了誰還肯相信這件事跟他朱變無關?即使是陛下…也絕不會相信他的。朱變心知肚明,陛下需要一個替死鬼!
想到朱明嫣,朱變看着平南王妃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冷意。對上他含恨的眼眸,平南王妃一怔眼中的淚水立刻就劃落了出來,“王爺……”
事已至此,再生氣又能有什麼用?朱變有些疲憊的揮揮手道:“罷了,你去吧。”
“平南郡王。”一個低沉的男音在門口響起,書房裡的兩個人嚇了一跳齊齊的望向門口。那裡不知何時站着一個穿着灰色布衣的青年男子。那青年人樣貌平凡無奇,屬於那種扔進人海里立刻就能找不到的類型。但是看着他如此突兀的出現在平南郡王府就知道不是尋常的角色。此時的平南王府外面已經被刑部派來的人給圍住了,不許進也不許出,這個男子能夠悄無聲息的就來足見其武功不弱。
朱變定了定神,沉聲道:“閣下是什麼人?”
青年男子低聲道:“在下只是來替人給王爺送一封信而已。”說着青年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信函送到朱變跟前的桌上。信封上沒有字跡也沒有印記,朱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去過了信封打開。一張薄薄的信箋,寥寥數語卻讓朱變變了顏色。啪的一聲將信函扔回桌上,朱變遲疑的看着跟前的青年男子凝眉眯眼道:“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一個陷阱?”
青年有趣的挑眉一笑道:“郡王,您現在的情形還會比現在更糟糕麼?要知道,一旦應天府刑部和大理寺定案,平南王府從此沒有了自然是不用說了,只怕王爺您還要落個跟當年的顧家差不多的下場。但是其實明眼人都知道,當年顧家的事情…怎麼可能是郡王您一個人能夠做得到的?何況,害了顧家和平王殿下,與你似乎也沒什麼好處啊。”
朱變猶豫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信函問道:“這上面說的…是真的?”
“難道在下前來就是爲了讓郡王在陷害忠良上再加一條誹謗的罪名不成?”青年男子不答反問。
朱變微微鬆了口氣,沉吟了片刻問道:“若是本王按照貴上的意思辦了,但是…你們若是失言了怎麼辦?”
青年有些不耐煩的道:“在下還是那句話,郡王你如今有選擇的餘地麼?而且,敝上素來都是一言九鼎,只要郡王照着信上說的辦,敝上保證可以保住郡王你的性命。”
朱變眼底閃過一絲慍色,卻並沒有立即發作。只是道:“連姓名來歷都不敢透露的鬼祟之輩,本王根本無法相信。若是本王照辦了最後卻被你們白白利用一場,豈不是自取其辱?”
青年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吧,據王應該知道…如今這世上誰還對這個案子感興趣?應該不難猜到敝上是誰纔對。”
“這……”朱變遲疑了一下,道:“難道是……”青年輕哼一聲道:“除了他,還有誰能令慕容煜麾下的人倒戈?”朱變臉色慘白,“平…太子殿下?”那位太子殿下曾經的厲害他們也是領教過的。或者說,正是因爲那位太過厲害了才讓許多人生出了別的心思。畢竟…跟着一個好糊弄的主子絕對比跟着一個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主子要輕鬆的多。這些年,那位一直寂靜無聲,他們便以爲他已經消沉下去,再無翻身之日了。卻不知道,當年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反他的,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對這位殿下忠心耿耿十分看好的。
青年看着朱變道:“郡王不必擔憂。主子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對你的性命也沒有興趣。只要你按照信上說的做了,你的性命自然是不用擔心,以後主子也絕不會找你的麻煩。”
朱變咬了咬牙道:“本王需要時間考慮。”
青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郡王確實是需要好好考慮一番。陛下需要一個替死鬼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而如今的情勢…這個替死鬼不是恭王就只能是郡王你了。只是不知道在陛下眼中到底是郡王你重要還是恭王重要。另外…郡王不答應也沒什麼,能夠替主子辦事的人多得是。告辭。”
朱變連說聲不送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定定的看着桌上那一封沒有署名的信箋眼神變幻不定。這個決定關係着他的生死,但是…那青年人的話當真可信麼?
“王爺……”平南王妃有些擔心的望着怔怔出神的朱變。朱變回過神來,小心的收起了信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平南王妃自然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連忙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王爺,妾身覺得…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話,至少比恭王值得相信一些。”
朱變默然,心中同樣也贊成妻子所說的話。跟慕容煜比起來,至少慕容熙並不是一個小人。而現在…想要奢求慕容煜救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說慕容煜自己已經自身難保,之前朱明嫣死得不明不白的也讓朱變不能再相信他。現在這些破事全部落到了自己身上,更讓朱變還以朱明嫣的死是不是慕容煜所爲。
沉默了許久,朱變終於嘆了口氣道:“王妃去告訴守在外面的人,本王要見福王殿下。”
王妃點了點頭,無聲的退了出去。
慕容恪雖然是華皇衆多子嗣中年紀最大的,卻也是所有的皇子中最無緣嫡位的那一個。只因爲他的生母出身太過底下,若是立他別說中衆皇子不服,就連皇室宗親也沒有人會信服。慕容恪也知道自己這天生的幾乎無法彌補的缺憾,對於嫡位之爭素來也並不上心。橫豎除非所有的皇子都死光了,或者父皇是絕對不會立他爲太子的。
這一次接到華皇的旨意重審顧家的案子,慕容恪當場就覺得有些頭大了起來。而且華皇的旨意裡隱隱有這以他爲主,慕容協和慕容昭爲輔的意思。慕容協還好說,至少面上還都過的去。慕容昭卻是從來都沒有隱藏過他看不起這個異母大哥的事實,想要領着這樣的兩個人辦事,慕容恪寧願繼續呆在府裡無所事事。
之後幾天的事情也一一印證了慕容恪的想法,也讓慕容恪對這些事情更加不上心起來了。橫豎無論他這麼做,那兩位弟弟也會努力的往老六身上安插證據的,根本就不需要他操心。所以在接到平南郡王要求見他的消息的時候,慕容恪一點兒也不高興,只覺得更加頭大。等到從平南郡王府出來之後,慕容恪就已經不是頭大可以形容的了,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搖欲墜的模樣讓人看了十分擔心。
“王爺?”等候在門口的侍衛看着慕容恪這副模樣,連忙上前想要攙扶他。慕容恪閉了閉眼睛,揮手推來了侍衛的手道:“備轎,本王要立刻進宮!”雖然不知道王爺有什麼事這麼急着進宮,侍衛還是立刻聽命去備轎去了。慕容恪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平南郡王府,無奈的嘆了口氣。六弟,這一回你當真是攤上大事兒了。
“王爺,大公子,福王已經進宮去了。”輕安閣裡,慕容熙跟顧秀庭正坐在廂房裡下棋。馮止水走進來恭聲稟告道。
顧秀庭挑了下俊眉笑道:“去了麼?治王和八皇子?”
馮止水笑道:“治王和八皇子雖然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也跟着進宮去了。另外,恭王府那邊應該也知道消息了。平南王府那邊,要不要派人保護?”慕容煜可不是下不了狠手的人,萬一派人去殺了朱變他們又要重新費事情謀劃了。
慕容熙擺擺手笑道:“不用,就算他知道了現在也不敢輕舉妄動。慕容協和慕容昭的人都盯着他呢。”顧秀庭點頭同意,笑道:“不用擔心,之前我吩咐過八皇子,他一定會好好保護朱變的。若是咱們現在冒然插手,反倒是引人懷疑。”
慕容熙笑道:“現在慕容煜應該已經知道有人在暗中算計他了吧。”其實,從慕容煜手下那些人倒戈,慕容煜就應該猜到是誰動的手了。但是猜到了又能如何?他沒有證據,更已經沒有能力再來對付他了。只是慕容協和慕容昭就足夠讓他手忙腳亂。
顧秀庭點頭道:“那麼…現在就將朱氏謀害姑母的證據送到宮裡?”其實所謂的證據並不算多,畢竟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如果結合了慕容熙被下藥的事情的話,就容易多了。如果不是朱明嫣的話,如果不是慕容煜對慕容熙下手,也許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顧皇后真正的死因。
慕容熙點了點頭,微鎖的眉宇也散開了許多,淡淡笑道:“母后已經過世了十多年了,我這個做兒子的卻連她的死因都不知道。而且還…當真是不孝。”顧皇后過世之後,慕容熙和慕容煜關係便日漸親近,幾乎將慕容煜當成了除了顧秀庭以外最信任的兄弟之一。看在慕容煜的面子上,對朱氏也算不薄。如今想來,不僅是不孝,更是愚蠢之極。
“表哥,姑母不會怪你的。”顧秀庭輕聲嘆道,“那麼幾年,咱們不是誰也沒有看出慕容煜心懷叵測麼?”
能夠騙過慕容熙和顧秀庭,甚至騙過顧家的衆人,不得不說慕容煜的好兄弟角色還是半掩的相當到位的。也或許…一開始並不是假扮的。畢竟像他們這樣從小在宮廷中長大的人,懷着別樣的心思想要接近他們並不容易。只能說…人心難測。
“王爺,陛下召見。”門外,平王府的侍衛匆匆而來。
慕容熙臉上的笑容一整,起身淡然道:“本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