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吳三桂找誰聯繫,也不說青兒怎樣隱身跟隨吳三桂,就說他們在一家城隍廟前打場子賣藝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這一天,吳三桂和胡軍師微服出了客棧,去了幾個漢人官員的府上,其實他們就是想聽聽這些官員對朝廷的態度,有沒有反叛情緒,還不敢明目張膽地有什麼聯盟之事。青兒一直跟隨他們,知道了所有的內情。他們還覺得自己微服私訪做得很隱秘,其實,青兒就隱身跟在他們附近。吳三桂的每句話都被她給記住了。
這天趕上了城隍廟的大集,人很多,打把式賣藝的不只冰兒一家。看看吳三桂也來到冰兒這個場子看熱鬧了,青兒就放心了,在冰兒耳邊低語了幾句。
就在這個時候,場子外面傳來一個女子的哭嚎之聲,聲音很大,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這個聲音所吸引,別說觀衆,就是班子裡的演員也跑去看熱鬧。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惡狠狠地拉着一個滿臉眼淚的年輕漂亮女孩,連打帶罵的,說這個女人死不要臉,跟着別的男人跑了,給他發現,搶回來了。女子大聲申辯說,她根本不認識這個拉她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說自己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那人就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讓人覺得好像是那女孩真的很冤枉。
這個時候,青兒出現了。但是她是以雪兒的面目出現的,爲的是用比這女孩更美貌的面目來試試這個男人。如果是這個女子真的與人淫奔倒也可惡,她丈夫怎麼處罰她也是罪有應得。如果是這女孩被他誣陷,那豈不是糟蹋了一個好端端的姑娘?青兒的感覺就是這個女孩是被那個男的冤枉的。
雪兒面目的青兒一出現,嚇了冰兒一跳。趕緊過來拉住她。青兒小聲說:“別擔心我是青兒。你的雪兒在客棧裡和你娘你妹妹說話呢。”冰兒這才放心。青兒的本事他最瞭解,別說救這個女孩,救一大羣都沒事,而且越來越沉穩,越正經。
“喂!你幹嘛?有話說話,打人幹嘛?”青兒扭住那男人的腕子。人們驚呼一聲。那個時代哪有女子去抓男人胳膊的?當然是指素不相識的。自家兄弟、父親、丈夫的不在其內。
那男人也沒看看對方就打來一拳,被青兒一擋就摔出去了。
“你怎麼回事?起來說話。“青兒把被那個男人按在地上的女孩拉了起來。
“姐姐救我!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我方纔在那邊的布偶攤子看得出神,就和家母、丫鬟走散了,正在找她們,就被這個人捂住嘴巴往一輛車上拖,我拼死抵抗,他就打我,嗚嗚……”
“你確定不認識他?你是跟你母親和丫鬟出來的?”
“自然是不認識的。我才十五歲,還沒出嫁,只是出門買東西,根本就沒有跟人跑了的事。”
“好,如果是真的,我給你一個公道。這個事情太簡單了。你且站過一旁,冰兒你幫忙看住這個姑娘,別被壞人趁亂劫走。”
人羣裡的吳三桂很是詫異,這個雪兒姑娘還是那麼漂亮,可是眉宇間好像多了很多的英氣,像是練武之人。跟平時那個端莊賢淑的小媳婦樣好像不是一個人,就是眼光都不象是一個人。
“喂!你說你是她男人,你能說出她叫什麼名字嗎?”
“她叫李珍兒,今年十六歲了。”
“這位姐姐,我不叫什麼李珍兒。”女孩小聲說:“我叫張玉兒。”
“那你說說她的孃家在什麼地方?家裡都有什麼人、你岳父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營生的。總不會連岳父家的人都不知道吧?”
“你誰呀?管到我頭上來了?你有什麼權利追問我?”
“答不出來了吧?答不出來就跟我到南昌府衙,由那裡的大老爺給你定罪。”
“嘿!我還就不怕到衙門裡去,你這小妞比我的女人好看多了,要不你就頂替她跟我回家過日子?我會疼你的。”
“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衙門裡有人給你撐腰,你就明目張膽地霸佔良家婦女!”
正說着傳來一片哭聲,接着一箇中年婦女和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哭着喊着跑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家丁。那女人見了女孩就緊緊抱住,放聲大哭:“我的女兒啊,你把娘惦記死啦!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還以爲是走兩岔去了,誰知道你被登徒子給抓了呀,你嚇死孃親了……”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點眼了,生怕你女兒被人拐走誰都不知道是吧?”青兒很生氣這個當孃的沒有看好女兒。
“孃親,就是這位姐姐救了玉兒。”
“恩人哪,請受老身一拜。”
“趕快回家,別說廢話了。”
“恩人哪,您能不能告訴我們您的姓氏名誰,家住何處,我們也好到府上感謝。”
“哎呀,你囉嗦不囉嗦啊?我還要處理這個壞蛋呢,人呢?跑了?你跑到天邊我也能把你追回來!”是啊,青兒是有這個本事的,她要記住一個人,想抓住,這個人就別想跑了。當年在凌雲觀的事情就是有力證明。就在大家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那個男人就隔空被青兒抓回來了。人羣中的吳三桂很想看看這個漂亮姑娘怎麼懲治登徒子,雖然他孫子就是典型的登徒子。
“不錯啊,幹了壞事還想一拍屁股走人,那麼小的一個姑娘家你居然說是你的女人,還說她跟什麼男人跑了被你抓回來,你這嘴巴太缺德了,吃我一拳。“砰!”地一聲悶響,那男人跪在地上,擡起頭的時候,就變成老太太嘴了——癟癟的,滿嘴裡沒有一顆牙,全給打掉了!血呼呼的,慘不忍睹。
“啊啊娘啊疼死了!這個男人慘叫起來,原來他的胳膊大腿都給掰開別到後面了。人家都是胳膊肘朝裡,他真的做到了朝後。腿也一樣,從膝蓋處朝前撅過來。
“行了!你太過分了,走吧。”冰兒拉了一下青兒,對大家說:“不演了不演了!”
“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可怕了。”吳三桂在心裡說,“一定要把她獻給康熙小兒。”本來是已經計劃好了,用銀子把冰兒砸暈了,歸順於自己,用他的異能幫自己奪取大清的江山。看到“雪兒”出手那麼狠辣,馬上就改變了主意,決定了一定要把仁義班獻給康熙。
三天之後繼續北行。吳三桂再也沒敢到冰兒的住處,在他看來,那個女孩根本就是妖精!男人可以狠辣一點,這樣的女人是太可怕了。
本來是不想和仁義班一起走了,可是再一想現在還不能和冰兒拆幫,此去離京師還很遙遠,萬一在路上又碰上悍匪和毒蛇猛獸,自己帶的幾百個人算什麼?必須有冰兒的庇護。返回雲南的時候走沿海。東南沿海城市一座接一座,人口也很密集,只要路上不招搖,就可以安然無恙回雲南了。回去以後再也不出來冒險了!
在下一個縣城補充給養的時候,又發生了仁義班剛剛演出結束在客錢袋就被一個小偷順走的事,吳三桂親眼看見仁義班裡的那個穿練功服膚色有點黑的女孩右手指一鉤,那個正在數錢的小賊就出現了。這位黑姑娘倒沒掰他的胳膊和大腿,而是把這個小賊手裡拿的錢袋先搶了回來,然後拎着他的脖領就那麼一扔,人就飛了出去,飛出去就再也沒有飛回來。吳三桂真是大長見識,就算那個小賊瘦小枯乾,也有六七十斤吧?就跟一棵大白菜一樣拎了起來,隨手一丟就沒了蹤影。這得是多大的力氣啊?吳三桂被嚇着了,什麼都不敢說,一直在自己的馬車裡沒敢露面。
一個半月之後,吳三桂進京了。詹姆斯和阿什米塔、基蘭的商隊他管不着,冰兒的仁義班卻是在他的大包大攬之下住進了京城有名的“迎客來”客棧。住店的所有費用都由他來承擔。冰兒在路上就救過他兩次,還有贈棋的交情、一路相伴的緣分。最重要的是要把冰兒一行人安撫下來,什麼時候移交給康熙皇上,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他們了。他怎麼知道這裡是冰兒的家呢?他是認定冰兒從濟南來的,自然是濟南人士。口音不象濟南人,是因爲走南闖北的把各地的口音都給摻和在一起了。
吳三桂派胡軍師到冰兒的住處,告訴他自己即刻進宮,皇上、太皇太后面前介紹他們的演技,很快就會被皇上和太皇太后傳進宮裡演出,一定不要離開客棧到街上閒逛,等演出之後就可隨意活動了。冰兒自然是答應的,他正急着把吳三桂在南山坳練兵的具體情況告訴皇上,要把雲南和一路上經過的地方得到的消息告訴皇上。
雖然是非常想念阿瑪和兩位額娘,但是這個時候是不能暴露自己的。雪兒在客棧的住處閉目打坐,就看到了府上的忙碌情況,看到了阿瑪在園子裡栽培花卉,看見額娘在房間裡畫服裝設計圖,看見小額娘在畫畫、哥哥和姥爺在算賬……雖然心急如焚,也不能流露出來心裡的焦急,如果被吳三桂知道了,很有可能做出讓人想不到的事情。那就先忍一忍,演出過後再回府。
吳三桂很想一箭雙鵰,在歷代的帝王中很少拒絕藩邦外國進貢的美女,好的呢就留給自己受用,看不上眼也留下,賞給哪位親王、大臣的,哪能退回去卷人家的面子呢?這樣吳三桂給皇上獻上這樣的美女皇上能不感謝嗎?第二,在康熙的身邊安插了一個妖精,說不定幾天就嚇死他了,那會子可就天下大亂了,本王趁這工夫起兵造反,哈哈!
吳三桂的這次馬屁可沒拍正當,居然把皇上的堂妹當貢品獻給皇上了!
這次吳三桂進京述職,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其實就是來探聽康熙撤藩與否的虛實來了。也就是吳三桂有這個賊膽,換個人怕是不敢來,正好要撤藩,直接把人扣下就是。但是吳三桂預料到康熙還不敢這麼做。因爲撤藩是件非常大的事情,牽扯到方方面面,不是張嘴一說撤,三位藩王就乖乖兒地撤了。不但是權力、地位,還牽扯實際利益呢。不用說別的,藩王的三萬兩年俸銀也會因爲撤藩而取消。藩王比攝政王的年俸還多一萬兩呢,親王才一萬兩。撤了藩不可能當攝政王,頂多給個親王的爵位,然後回老家養老。沒權沒勢那就是一個光桿王爺。什麼時候看你不順眼了,再安上一個圖謀不軌或者是造反奪權之類的罪名,滿門抄斬,那就不好玩了。再說了,藩王是坐鎮一方的土皇帝,給皇上把守國門的,周邊小國蠢蠢欲動就要付諸武力鎮壓,鎮壓就得領軍費,這個軍費的數字還不是藩王說多少就是多少?這是一筆很大的無本買賣。誰乖乖地、實實在在地撤了藩,那等於把自己的脖子上套根繩,繩頭交給皇上,然後狗一樣聽喝,人家給肉湯飯就吃肉湯飯,人家給沒肉的骨頭就得啃那骨頭,人家要把繩頭勒緊了,把你吊在樹杈上,就只能三蹬兩踹地被勒死。
吳三桂就知道,皇上想撤藩也不能是現在!他拿什麼撤藩?要錢沒錢,朝廷上能夠領兵打仗的人寥寥可數!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他看了兵書也等於是紙上談兵!但是撤藩是肯定要撤,要不然他的皇上都當不穩。
吳三桂是誰呀?歷經滄桑啊,雖然名聲不是太好,可也是久經沙場的人,論計謀、論膽略,論殘忍,康熙可是真嫩着!
吳三桂心裡有了底,自認還有很寬鬆的時間準備和康熙糾纏下去,練兵的事情他康熙是做夢都不會知道的。要是知道也不能對自己是這個態度,年輕人哪裡有那麼能忍耐的?
進宮之前,吳三桂先去了兒子的府上。世子吳應熊是大清朝的額駙,別的朝代叫駙馬,妻子是康熙的堂姑母建寧公主,按輩分算是康熙的姑父。他和建寧公主成親以後就留在了京師公主府,其實就是作爲人質給扣押了,這樣對吳三桂也是個牽制。他想造反也得考慮考慮兒子的腦袋。就算是額駙,殺了他公主就會成爲寡婦,但是他如果參與造反康熙絕不會有半點的姑息。
吳三桂和兒子密談了一會兒沒敢久留,就告辭出來返回宮裡。幸好是建寧公主不在府上,進宮了,否則還得應酬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