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正要言語,忽地心中一動,轉了臨出口的話鋒道:“本宮知道陛下爲你賜婚於唐國公次子李世民,此乃高興之事,何以你卻面有愁緒,可是有什麼心事?”
楊穎勉強扯出一抹笑意,“穎兒亦很感激陛下賜婚,只是……只是……”
見她遲遲未曾說下去,蕭氏道:“只是什麼,此處只有你我二人,若有什麼爲難的,儘可告訴本宮,本宮一定爲你做主。”
楊穎咬一咬牙,突然跪下道:“穎兒斗膽,求娘娘幫穎兒向陛下進言,取消……取消賜婚旨意!”
果然如此!蕭氏眸中掠過一絲鬆馳,道:“這是爲何,雖然李世民並非唐國公長子,但本宮聽聞此子不論品德上佳,才學過人,並且心胸寬厚,與你可謂是郎才女貌,你們二人必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穎兒並非嫌棄李公子出身,而是……”楊穎粉面漲紅,話語吞吐含糊,直至蕭氏追問,方纔大着膽子道:“實在是穎兒已經有了心上人!”
“哦?”蕭氏早已猜到了她的心思,這會兒驚訝地道:“是何人?”
楊穎垂目道:“是……尚書右丞李綱之子李少值。”
蕭氏雖不管前朝之事,但對李綱倒有幾分知曉,此人頗爲正值,隋文帝之時,曾因意見不合,被楊素排擠,險些身死,在楊素死後,方纔開始得到任用。
蕭氏壓下心中思緒,道:“這麼說來,你想嫁之人,不是李世民,而是李少值。”
“是。”楊穎愁眉道:“本來少值已經準備來府中提親,哪知陛下突然下旨賜婚,穎兒不敢抗旨,只得接下,可是穎兒真心想嫁的只有少值一人,求皇后娘娘成全。”
“你先起來。”待得楊穎起身後,蕭氏沉默片刻,道:“本宮既知曉了這件事,必會想辦法成全你,不過能否勸動陛下,本宮也不敢保證,這一點,你要有所準備。”
聽得蕭氏肯管這件事,楊穎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穎兒知道,不管此事是否能成,穎兒都多謝皇后娘娘垂憐。”
在一番千恩萬謝後,楊穎方纔隨宮人離去,在她走後,紅鯉道:“李家公子有婚約,永豐公主則有心上人,陛下這次可真是亂點鴛鴦譜了。”
蕭氏冷聲道:“他做的荒唐事還少嗎?”
紅鯉輕聲道:“陛下雖做了許多荒唐事,但對娘娘您總還算不錯,這麼多年來,從未虧待過娘娘,就說這宮院中的臘梅,也是陛下命人從……移來的。”
蕭氏眸中掠過一絲動容,旋即已是冷硬如鐵,“可惜本宮最想要的東西,他始終不肯給,還害死了梅雪,不論他將來有怎樣的下場,都是他活該,本宮不會對他有一絲憐憫。”提及梅雪,蕭氏言語間透出難以掩飾的恨意,這件事是她心中永遠的痛,除非閉眼,否則永遠都不會忘記。
“還有韞儀,雖然饒幸逃過他的殺戮,卻處處受委屈,之前爲了他遠赴弘化郡刺殺李淵,差點丟了性命,得到的又是什麼?”蕭氏用力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恨意,望着紅鯉道:“倒是你,什麼時候變成了他的人,處處替他說話?”
紅鯉嘆了口氣道:“奴婢是心疼娘娘,不想娘娘總是帶着那樣的恨意活着。”
“這份恨,本宮此生都不可能放下!”頓一頓,蕭氏又道:“不過既然永豐公主有心上人,這件事倒是簡單了許多。”
說着,她就要讓紅鯉扶她去乾元殿,外頭突然傳來宮人的聲音,“陛下駕到!”
這可真是巧了!
在蕭氏尚未回過神來之時,楊廣已是大步走了進來,蕭氏扶着紅鯉的手起身垂目道:“參見陛下!”
“快坐下!”楊廣貪婪地掃過蕭氏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這張臉,不論看多少年,他都不會看厭。
“謝陛下。”蕭氏抽回手,淡淡道:“不知陛下來臣妾這裡,所謂何事?”
楊廣早已習慣了蕭氏的冷漠,不以爲杵地笑道:“朕前兩日得了一件稀罕寶貝,特意拿來送給你。”
對於他的話,蕭氏並未露出半分興趣,淡然道:“承蒙陛下憐愛,臣妾宮中已有無數奇珍異寶,這個寶貝,陛下還是賞給其他人吧。”
“它可與朕以前賞你的那些完全不同,朕保證你看過之後一定會喜歡。”說着,他朝鄭英伸出手,後者連忙將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檀木盒子放到他手中。
待得打開之後,蕭氏愕然望着盒中的東西,要不是看到楊廣視若珍寶的模樣,她一定會以爲楊廣是在與自己開玩笑,只是……她怎麼也不明白,區區一個碗,怎麼就成了寶貝。
“取水來。”楊廣拿來的,正是數日前李淵進獻的金魚戲蓮寶碗,隨着清水注入碗中,原本靜靜待在碗底不動的兩條金魚倏然“活”了過來,在碗底歡快地遊動着,而那株蓮花也似活的一般,在水中輕輕搖曳。
蕭氏出身帝王之家,之後又成了楊廣的王妃乃至皇后,如她所言,此生不知見了多少奇珍異寶,但這樣神奇的寶貝尚是頭一次見,明明是繪出來的假魚,何以一注水,就如真魚一般,但手伸入碗中,並不能摸到金魚的實體。
“這是怎麼一回事?”見蕭氏露出少有的興趣,楊廣心情大好,將李淵告訴他的事說了一遍後,道:“雖然秘密已經失傳,但還有另一隻與之配對的碗,你放心,朕就算尋遍天下也必定替你找來。”
蕭氏搖頭道:“不必了,臣妾有一隻寶碗已經足矣,另一隻就留給其他有緣人吧。”說着,她道:“此碗如此神奇,不知陛下從何得來?”
楊廣輕描淡寫地道:“是李淵所獻。”
蕭氏眸光一動,故作不經意地道:“臣妾聽聞陛下將李淵父子打入天牢,是真的嗎?”
聽得此話,楊廣輕哼一聲道:“朕好意賜婚,李淵父子卻不知好歹,藉口有婚約在身,不肯迎娶永豐公主,朕給他三日時間,若後日他們仍不肯應允這門婚事,朕絕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