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近秦皇后自身處在孕中,身體時有不適,孕吐反應又大,竟將此事給忘了。
不過,令秦皇后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好表妹秦漣漪還真是長本事,膽敢將這事拿到這種場面上來說,秦皇后心中暗生惱怒之意。
不等秦皇后回答,便聽得殿中有一道嬌媚的聲音道:“皇后娘娘可還有吩咐?若是沒有的話,臣妾便要回宮去了,待會陛下要前往未己宮用午膳,臣妾得早早的做準備纔是。”
秦皇后這下子,心底裡不是簡單的梗了,而是直接怒了。
“盛貴妃,你好像很着急着走嗎?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本宮行事一向自有主張,又何需你來指點?”秦皇后冷冷的瞥了一眼盛瀅心。
只是,秦皇后剛剛說完,別人尚未反應過來,她自己便意識到自己那話似乎說得有些過頭了,而且也十分的符合她的性格。
大殿之內的諸位妃嬪們也都睜大了眼眸看着秦皇后,有些奇怪秦皇后今日的不同尋常。
以往,這後宮之中的妃嬪便是再得寵,秦皇后縱然是再嫉妒,再生氣,也從來都不會用這般冰冷的語氣說話,她往往都會顧忌着她高貴而矜持的身份,隨時都注意保持着一副雍容的模樣。
季憫秋看着這大殿之中顯得略微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心中再一次升騰起秦皇后這恐怕是得了懷孕綜合症了。
有些孕婦,在懷孕的時候,因爲身體不適應,時常孕吐,心情便也會有所變化,變得跟平常有些不同,總體而言,性情要更加暴虐一些。
盛瀅心卻是不會如季憫秋這般爲秦皇后考慮的,她如今聖眷正濃,乃是僅次於皇后娘娘的貴妃,父兄又正被皇帝派出去鎮守邊關去了,她底氣足得很,說出來的話也是氣死不償命,再加狠狠的拉了一把仇恨值。
“不瞞皇后娘娘,臣妾倒是不急,只是生怕陛下着急,皇后娘娘你不妨看看時辰,這會子,只怕陛下已經下了朝,正乘了玉攆往臣妾的未己宮趕了。”
秦皇后平日裡尚忍受一二,此時因着懷孕的緣故,心性早就沒有往日那般堅硬了,氣得貝齒緊咬,胸脯劇烈地起伏着,她恨不得直接站起來,狠狠的甩給盛瀅心一巴掌,好教她和殿內的一衆妃嬪們知道知道,這個後宮之中,便是那些妃嬪們再出頭,再受寵,她們的家世再好,身份背景再強大,她們也都越不自己去。
事實上,秦皇后確實是氣到了極致,“嗖”的一聲立馬就站了起來,只是因爲起的太快,一時之間竟有些沒有站穩,一張玉面脹得通紅,髮髻之上的鳳尾金步搖不停的晃動着,
“皇后娘娘息怒……”大殿中的衆多妃嬪們見着皇后娘娘似是真的動了怒,立馬也跟着站起了身,一個個都躬身裝了一副慫氣的模樣,低頭認着錯。
“都是臣(嬪)妾的錯,娘娘息怒,龍種要緊。”
秦皇后身旁的玉葉湊上前去,在秦皇后的耳朵邊說了句什麼,秦皇后立馬就恢復了平靜,臉上的神色也恢復了粉白之色。
秦皇后撫了撫肚子,緩緩地坐下,然後揮揮手:“散了吧……”
大殿之中氣氛一時之間變得鬆散起來,這裡的衆多妃嬪們早就巴不得離開了,她們可不想成爲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兩人鬥法的犧牲者或者炮灰。
季憫秋在走出宮門的時候,突然轉身看了一大殿中的情形。
所有的妃嬪們在接收到秦皇后發出的命令後就集體施了一個告退禮,便作鳥獸散了。
只是,季憫秋回眸之間,很明顯地看到了秦漣漪還不曾離開,其實看到她,季憫秋也絲毫都不意外。
不過,已經給出了的東西,哪裡那麼容易就要被拿回來了,季憫秋的脣角邊不經意的勾了勾,升起一股莫測的笑意,就算是那一位小祖宗同意了,那也得問過她纔是。
秋風乍起,終於甩開了夏日的陰影。
天氣瞬間轉涼,各宮妃出行,倒不能再如以往那般,只穿個薄紗裙便可,如今的季憫秋便已然穿上了蜀繡天綾布料的裙子,身上披着一件紅色的披風,長長的鑲鑽繫帶打了一個蝴蝶結。
秦皇后選在了今日裡來辦蟹宴。
宮裡頭難得又熱鬧了一次。
後宮之中的各條小徑、花道、甬道、石階之上,到處都行走着各宮的內侍和宮女,他們穿梭於其中,或挑着杯盤,或是端着美酒佳釀,或者空着手,指揮兩句……他們都在爲宴會做着最後的準備工作。
自那次秦皇后在御花園辦了賞花宴,致使董琉姝的孩子被姚寸心動了手腳之後,這後宮之中,還不曾有人正兒八經的辦過宴會了。
季憫秋到得賞菊園的時候,便覺得這園子倒真真是名副其實的,本來此時剛剛入秋,菊花應當還不曾完全盛開,但是不知道這裡的花匠們是怎麼做到的,竟讓這園子裡滿園的菊花都盛開了。
在現代見過不少菊花展的季憫秋對於菊花遍地開放的景象倒也不覺得稀罕,只是隨意的瞟上兩眼,入目之處,遍地都是菊花盛開的景象,近看一個挨着一個,一簇挨着一簇,它們就那樣盛開在陽光之下,像散發着黃色光芒的寶石一般熠熠閃光。
站上大理石臺階,扶上漢白玉扶欄,極目遠眺之時,便能看到遠處層層疊疊的黃色花瓣,偶爾點綴着粉白,粉紫,就像是一整塊金色的地毯,極爲的絢麗。
季憫秋也不覺得有什麼,畢竟皇室的宴會,本來就應該佈置有一個樣子纔是。
況且,今日裡可是不尋常的宴會,當然,她所要做的便就是賞賞花,嚐嚐大名鼎鼎的漯陽湖的大閘蟹,在那一圈陰謀當中明哲保身,然後順便在一旁看看熱鬧就行。
這次的宴會相比於之前的那些在殿之中舉行的宴會要簡單的多,僅在菊花園子裡席地搭了地毯,架了花梨木長案几,四周皆是花香縈繞,兩邊亦有流觴曲水,中間便是美酒佳餚,各妃嬪身後轉站着一些伺候的宮人,隨時替自家主子取酒,佈菜。
因着此宴定的乃是蟹肥菊黃,要食用的主要對象便是大閘蟹,因而,案几之上,便只擺了食蟹用的銀質蟹八件。
每個妃嬪皆是出自大潁皇朝的大家族,再不濟,每年一次的秋蟹宴還是參加過的,對於這蟹八件的使用方法也都是熟知於心的。
因而,這廂看來,身穿各種顏色裙衫的嬪妃們都在姿態優雅,動作熟練,猶如行雲流水一般的用着大閘蟹。
滿場之中,便只有秦皇后案几前擺着的是幾樣熱菜和湯湯水水的,早有太醫告誡過她,懷有生孕之人,儘量不要食用蟹這類極寒之物。
便是一般身子有虧的人,也都要避食,只是,未曾生育過的妃嬪們卻是不管那般多了,一個個就着身後宮人們佈下的酒水,吃得倒還盡興。
場內的氣氛正濃烈之時,自菊園的門口傳來了諸多妃嬪們皆都十分熟悉的聲音:
“陛下駕到……”
其中秦皇后是最爲高興的,她一早就邀請過順承帝,只是,當時順承帝卻一口回絕了,不曾想,他竟然來了。
秦皇后高興歸高興,起身帶了衆妃嬪給順承帝請安。
然後扶着順承帝落座於上首:“陛下……”
秦皇后特意傾身上前,親自動手操持着蟹八件,給順承帝剝製好了蟹黃和蟹肉,用銀釺子挑了,喂到順承帝的嘴邊。
順承帝點點頭,張嘴吃了,爾後才道:“皇后還懷有身孕,不宜如此操勞。”
秦皇后被順承帝這般溫言軟語一鬨,心裡更是高興了,整個人就似是坐了飛機一般,久久的落不下來。
“伺候陛下,臣妾倒是不覺得操勞,這可是臣妾求都求不來的福份。”秦皇后倒也學會了撒嬌,只是到底是年紀大了,讓順承帝看得有幾分不適應感,不過總算是看在她腹中懷有孩子的份上,硬是壓下了。
這邊秦皇后與順承帝上演着一副帝后感情深厚的戲碼,那邊坐在下首的秦漣漪已經望穿一汪秋水,許久纔等來秦皇后的一個安撫的眼神。
秦漣漪這才用力的眨了眨,低下頭,咬咬嘴脣,用力的灌了自己一大杯酒水,卻因爲清酒燒人,她來不及吞嚥,而生生被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主子,快喝點茶水。”一旁伺候的宮人被秦漣漪這幾聲咳嗽聲嚇得心都跳了出來。
這可是在皇帝陛下的面前,隨時都有可能被治一個侍上不恭或者御前失儀之罪。
季憫秋跟秦漣漪的品級相當,對於這邊的情況看得很是清楚。
果然,今日這賞菊食蟹之宴,確實如季憫秋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還真的是宴無好宴,這是秦皇后早就算計好了的。
想到此處,季憫秋時不時的便要拿眼睛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去瞄一眼上首的秦皇后和順承帝。
見帝后二人都是一身明黃色的衣衫,一人身着明黃色繡九龍,穿插十二章紋,點綴以五色祥雲,髮髻高高束起,戴着紫金冠,可見他是剛剛上完朝便直接從金鑾殿那邊過來的,並沒有回乾清殿換下朝服。
而皇后今日身穿的乃是鳳穿牡丹花樣的鳳袍,這件鳳袍的顏色較爲鮮豔,明黃色錦緞之上繡着八隻綵鳳,其中遍插紅色、粉色牡丹,頭上鳳釵珠飾,滿滿當當的。
這便是秦皇后一貫的風格,任何時候、任何場合,她都不會放過用那些看着晃人眼的金銀首飾、寶石珍珠來裝點她的雍容與華貴。
此時,順承帝和秦皇后兩人靠得很近,秦皇后的兩片紅脣在一張一合的動着,似乎在說着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