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衆善意的聲音裡,突然響起一個不友善不和諧的尖聲來。
“林醫生,上次破壞你們婚禮的罪魁禍首揪出來了嗎?這回可要把人給看牢了,別讓他故技重施纔好啊。俗話說事不過三,你這都第二次了,可不能再來一次,那就太不吉利了。到時候婆家人再迷信一點,以爲你是什麼掃把星、災星什麼的,那就不好了。林醫生,你說是吧?”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看着林熙和跟顧雅莉。一直以來,顧雅莉都對林醫生極盡挑釁,但林醫生從來都把此當成狗吠。顧雅莉剛纔的話實在太過分了,林醫生應該不會再忍了吧?
所有人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期待,很想看看顧雅莉被收拾得很慘的樣子,因爲她實在太囂張太拉仇恨了。
於是,齊刷刷的視線都落在了林熙和身上,希望她做出一點讓人解氣的舉動來。
林熙和對於顧雅莉其實沒有別人以爲的那麼厭惡,畢竟顧雅莉除了嘴巴賤了點兒,在工作上還是很值得讚許的。至於顧雅莉這張招人嫌的嘴,她相信總能有人會收拾的,而她沒個興趣夥。
對於顧雅莉剛纔這一番毒舌的話,林熙和照舊沒什麼感覺,更沒往心裡去。要知道,陽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這一場婚禮再次夭折,只不過他們不會像顧雅莉這樣當面說罷了。然而,真小人遠比僞君子可愛,至少她是這麼覺得的。
“顧醫生既然這麼關心,何不親自去見證一下?或許,顧醫生能得償所願。”說完,林熙和就徑自去工作了。
顧雅莉重拳出擊,再一次打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上,這種不着力的感覺讓她氣得臉都有些變形。
其他人多少有些失望,有人覺得林醫生這種不把人當回事的態度纔是最狠的一擊;也有人覺得林醫生太忍讓了,一直讓顧雅莉騎在頭上撒野,一點兒大小姐的氣勢都沒有。
“像顧醫生這樣因爲羨慕嫉妒而希望婚禮夭折的人,陽城估計一大把。畢竟陽城最金貴的男人跟陽城第一美人結婚了,多少男男女女心碎啊。不過,人家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別人就是嫉妒到死也沒用。”一向跟顧雅莉不怎麼對付的藍醫生突然冒出了一番話。
顧雅莉憤恨地瞪她一眼,繼而冷笑。“嫉妒算什麼?最可憐的是那些連嫉妒都沒資格的人,長得醜不是罪,長得醜還出來嚇人,那就是大罪了!要是我長成那副尊容,我要麼就砸重金去整個容,要不就躲在家裡過一輩子算了。”
“假的畢竟是假的,等那層虛假的外衣被剝掉,只怕裡面是慘不忍睹的樣子。我突然想起前幾天看了一個新聞......”
其他人見這裡戰況劇烈,恨不得買幾包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觀戰。
......
晚上回去,林熙和隨口把顧雅莉的話說給裴以恆聽。
裴以恆頓時一副遇佛殺佛、遇鬼殺鬼的表情,摞下狠話:“”
林熙和看着她,眼裡含着淡淡的笑容,道:“先聲明,這次要是再辦不成,咱們這婚禮就算了。”
一場婚禮,前後忙乎了兩回都失敗了,就不要再折騰了。
“呸呸呸,快把這話收回去。”
林熙和眼裡的笑容頓時又深了幾分,挑了挑眉頭。“怎麼,裴三少還殘留着封建迷信思想?”
裴以恆知道她絕對是故意的,吼地一聲,撲過去把人給放倒,一頓亂撓。
林熙和被撓得在沙發裡直打滾,笑得眼淚都冒出來了,着實求了好一會兒才從裴以恆的魔爪下脫離。
裴以恆低頭,見她衣衫凌亂,臉色潮紅,眼眸溼潤,紅脣微啓,一副被狠狠凌虐過的樣子!心裡一動,按住狠狠地啃了幾口。隨即,他又似發誓一般說:“這一次,老子絕不容許任何人搞破壞!你也不行!”
說着,還掐了一把她的腰肢。
林熙和笑出聲來。“我又不是瘋了,幹嘛破壞自己的婚禮?”
“我以爲,你對婚禮一點兒都不期待。”關於婚禮的事情,她幾乎從不過問,彷彿那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似的。
林熙和大概明白他是從哪裡得出來的結論,於是道:“不是你說,一切有你來安排嗎?怎麼,現在後悔誇大口了?”
裴以恆見她這副調皮的樣子,心裡跟被貓抓似的癢癢得厲害,卻又喜歡得很。“沒有誇大口。你這輩子都給爺記住,天塌下來有爺頂着呢!”
林熙和戳了戳他的胸口,用下巴示意廚房的方向。“大爺,該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遵命,媳婦兒。”裴以恆在她嘴角親了親,就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林熙和在沙發裡傻笑了一會兒,也換了衣服進去幫忙了。裴以恆對她體貼是一回事,她不能心安理得的把他當保姆來支使。
裴以恆見她進來了,把人拉到懷裡摟着,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準備晚飯。本來不那麼討人喜歡的家務事,也在這種和諧的
tang氣氛裡多了一份樂趣。
“對了,晚上我要去見個朋友,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林熙和對於裴以恆屢次把她當小孩子來看待表示無奈又無語。“我覺得有問題,難道你以後都不出門?”
“我把你綁褲腰帶那帶出門。”裴以恆朗聲笑了起來,伸手掐了掐她的臉。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她越來越放得開了。
林熙和聞言,眼裡也盪漾開柔柔的笑意。
……
一輛黑色的奔馳低調地停在暗夜門外。
服務生打開門,從車裡走下一位一身黑色的女子。她個子很高挑,黑色衣服包裹下的身材十分傲人,臉上戴着墨鏡,但依然可以看出精緻的五官。
女子將車丟給泊車小弟,走進暗夜,在燈光昏暗裡走到了某個包廂門外。也不敲門,直接伸手將門推開。“我來遲了?”
“沒有,是我來早了。”裴以恆挑着劍眉站起來。
女子摘掉墨鏡,張開手臂與他來了個擁抱。
燈光下,女子的五官完全顯露出來,那是一張精緻的女性臉龐。一雙眼睛大而有神,似含了盈盈水光,七分靈氣,三分嬌媚。
“看到你,我就覺得自己老了。”女子看着裴以恆顛倒衆生的臉,頗有感慨地說道。“做男人就是好,連歲月都對你們格外的眷顧。”
“行了,被稱爲不老的妖精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
“那都是鏡頭騙人而已。你看看我這裡,看到皺紋了沒有?”女子將臉湊過去,示意裴以恆看她的眼角。
裴以恆配合地認真看了又看。“看到了,好大三條黑線!”
女子嗔了裴以恆一眼,又推了他一把,咯咯地笑了起來,花枝招展。她款款地落座,長腿交疊,以絕對放鬆的姿態倚在沙發裡。
裴以恆也跟着坐下來,拿起酒瓶子給她倒酒。“乾杯。”
“乾杯。”女子也不扭捏,端起酒杯與他相碰,然後一口乾了。“跟你喝酒就是痛快。”
裴以恆知道她雖然看着風光,可是推杯換盞的應酬也很無奈。聞言,微微勾脣一笑,再次替她把酒杯斟滿了。“那今天就不醉無歸。”
女子清泠的笑聲響起,好一會兒才落下帷幕。“不醉無歸?我是沒問題,可是你行嗎?我可是聽說了,你裴三少現在是個標準的妻管嚴啊。喝醉了回去,不怕要跪搓衣板?”
“我倒是希望她給我這個機會。”如果熙和真的要罰他跪搓衣板,那就是直接表現出對他的在乎,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問題就在於她太冷淡了,這種屬於妻子的正常反應,在她身上很難見到。
女子再次花枝招展地笑了起來。“你丫也有今天。讓你從前四處招蜂惹蝶,現在遭報應了吧?”
話雖然刻薄,可面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蘇陌,別以爲你現在是大明星了我就不敢揍你。”裴以恆做出一副要揍人的狠樣。
蘇陌卻仍是笑,顯然完全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說起來,自從你有了女人,我就一直在國外,還沒跟她見過面呢。倒是在報紙上見過她的照片,我怎麼不知道,你原來喜歡這種類型?”
裴以恆挑起劍眉,一派輕鬆愉快的表情。“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你可以留着慢慢去發現。”
“免了!”蘇陌馬上露出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你丫都已經有主了。姐對研究有主的男人提不起興趣,研究得再好也是別人的東西,純屬找虐。”
“一年多不見,你的智商水平果然有了很大的提高,真是可喜可賀啊。”裴以恆毫不客氣地揶揄。
蘇陌作勢要打他,最後發現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只能作罷。“你還好意思說呢。我們一年多沒見了,一見面你就丟給我這麼艱鉅的任務,你可真夠義氣!”
“正是因爲夠義氣,我才找你幫忙。不是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錯!是有福同享,有難自己扛!”說着,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裴以恆微微勾着笑,沒接話。
蘇陌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一臉享受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又說:“說實話,我總有種你在作死的感覺。”
“他也是這麼說的。不過,我有我的難處,你們不懂。”
蘇陌聽他提到“他”,愣了一下,面上多了幾分苦澀的意思。“他還好嗎?”
“能吃能喝能睡,就是仍舊孤家寡人一個。”裴以恆也知曉蘇陌的心事,但幫不上忙。
是的,蘇陌愛樊佑澤。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樊佑澤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任蘇陌多麼深情癡迷,他依舊無動於衷。
蘇陌聞言,微微笑了一下,只是笑裡深藏着苦澀。心裡那股苦味兒,只有她自己知道。“我覺得,他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對女人提起興趣。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是好過一些。這說明不是我蘇陌沒有魅力,而是他樊佑澤根本不喜歡
女人!”
爲了沖淡心裡的苦,蘇陌又喝了一口酒。因爲喝得太猛,她劇烈地咳嗽起來,連眼淚都咳出來了。
“不、不好意思……”蘇陌擦着眼淚說道。
裴以恆知道,或許這眼淚不僅僅是因爲咳嗽難受,還因爲她心裡疼。愛一個人愛了十多年卻得不到絲毫迴應,是夠疼的。
這個時候,裴以恆又特別慶幸自己是個男人。比之女人,男人更有資本巧取豪奪。如果他也像郭楚寒那樣只知道默默地癡迷等待,他一輩子也別指望能夠得到熙和。所以,他始終認爲,必要的時候不必計較手段!
裴以恆扯了紙巾,遞給蘇陌。“想哭就哭吧,你再醜的樣子我都見過了。”
蘇陌打了他一下,眼淚確實肆意地流了一會兒。然後她擦乾眼淚,吸着鼻子說:“有好男人別忘了介紹給我。一把年紀了,姐也該結婚生子了。”
“好,有好男人一定給你留着。一會兒我給你個本子,你把標準一二三四給列出來。”裴以恆深知這不過是她心亂之下的玩笑話,蘇陌從來不缺追求者。
蘇陌笑了起來,因爲多了一份水潤,眼睛顯得更加漂亮起來。“趁姐還沒有完全老殘,是得找個人嫁了。你說,我是應該找一塊老鮮肉,還是找一塊小鮮肉?”
“都可以,找個疼你的人就行了。”
蘇陌長長地嘆一口氣。“可惜你丫的有主了,要不我就賴上你了。我也算是有幾分姿色,天天狂攻猛打,我就不信你不動心。”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又想起了這些年苦戀樊佑澤無果。換了是裴以恆,結果只怕也沒什麼不同。
“如果真是那樣,估計我只有繳械投降的份。蘇大美人魅力無限,恐怕沒幾個男人抵擋得住。”
蘇陌挪到他身邊,將腦袋靠在他肩頭上。“還是你會哄我開心。”
“我的榮幸。”
……
裴以恆跟蘇陌並沒有在那也待到太晚,蘇陌說這是爲了幫他免去跪搓衣板的懲罰,所以乖乖地放他回去陪老婆。
裴以恆送蘇陌到住宿的酒店,回到家裡,林熙和還沒睡。正捧了一本書,靠在牀頭那看得津津有味,連他進來都沒察覺。
“看什麼?”裴以恆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林熙和這才從書裡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醫書。”
裴以恆伸手把她手裡的書給抽走,放在牀頭櫃那。“時間不早了,該睡了。”
“嗯。”林熙和揉了揉眼睛,突然又吸了吸鼻子。“你朋友是女的?”
“嗯。一個老朋友,有機會介紹你認識。”
林熙和點點頭,又推了推他。“你去洗個澡。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裴以恆因爲她這句話而咧嘴笑了起來。這是不是妻子對老公獨佔欲的一種表現?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就去浴室洗漱了。
林熙和倒是沒多想,她自己不怎麼使用香水,所以有些受不了香水味。不過,裴以恆偶爾應酬時噴的古龍水香味,她倒是不排斥。
躺倒在牀上,林熙和聽着浴室裡的水聲,微微彎起嘴角,閉上了眼睛。
裴以恆只用了五分鐘就解決了洗澡的問題,光溜溜地鑽進被窩裡,開始動手脫林熙和的衣服。
林熙和敵不過他,只好讓他胡來。“明天我有一臺大手術,別折騰太久。”
……
雖然林熙和不允許裴以恆再安排樊佑澤跟沈玖玖見面,也不讓沈玖玖私下裡跟樊佑澤接觸,不過倒是沒換伴郎跟伴娘。
再說沈玖玖自那天之後,雖然一直沒再見到樊佑澤,卻幾乎每天都會想起他。越是逼着自己不去想,就越是想起,都快魔怔了。
沈策也是商場上的人,所以沈玖玖不時的從爸爸那裡套一點信息。聽得越多,沈玖玖心裡的那隻貓就越是抓撓得厲害,抓得她都要發狂了。
這天,沈玖玖一個同學過生日。那同學是豪門中人,她的生日宴在天一大酒店舉行,場面異常盛大。
沈玖玖開着車到天一酒店門外,居然迎面碰上了樊佑澤。
那一刻,沈玖玖只覺得身邊所有的人都變成了背景,眼裡只看得見他的存在。他踏着大步迎面而來,一身簡約的黑色西裝,卻讓她完全無法移開視線。再一次,她被自己如雷的心跳震得有些耳鳴。噗通,噗通……
樊佑澤雖然對沈玖玖沒有男女之想,但並不討厭她,所以淡淡地點了個頭就算是打招呼了。
沈玖玖想要說什麼,卻一個音也沒能發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從身邊經過,坐進車子裡,消失在她的視野之內。
沈玖玖在酒店門口站了好久,直到有同學拍上她的肩頭,她才驚醒過來。
“玖玖,你看什麼呢?都快變成望夫石了。”
“望夫石”三個字讓沈玖玖一下子紅了臉,吶吶地反駁,“哪、哪有啊。”
“沒有你臉紅什麼?我看就有!哎,快說說,你看上哪位帥哥了?是不是咱們學校的?”
“真的沒有啦!”沈玖玖撅着嘴,快步往酒店走。
那同學還不肯放過八卦的機會,追着她一直問個不停。
參加完生日宴回去,沈玖玖更是滿腦子都是樊佑澤。一向認真學習的乖寶寶,連上課都開始走神。鬧得同學們都笑話她,說玖玖肯定是戀愛了。
“媽媽,你當年喜歡爸爸什麼呀?”沈玖玖心裡揣着一個秘密,想找個人訴說,卻又不敢說,只好八卦起爸爸跟媽媽的感情故事來。
正在看電視的林晴朗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道:“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隨即,她露出八卦的笑容來。“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沈玖玖的臉又紅撲撲起來,眼神閃爍。“沒有啦。”
知女莫若母,林晴朗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寶貝疙瘩戀愛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跟你媽還不肯說實話。”
“真的沒有啦。”沈玖玖哪裡敢承認。她敏感地覺得,姐姐認爲她跟樊佑澤不適合,媽媽肯定也是這麼認爲的!所以她壓根不敢亂說,以免被棒打鴛鴦。不過,好像他們還不是鴛鴦……
林晴朗將她的腦袋摟過來,按在自己的肩頭上。“好吧,沒有就沒有。不過,玖玖要是遇到喜歡的人,只要他人品沒問題,那就好好的把他佔爲己有。人這一輩子,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可不容易。”
沈玖玖聽她這麼說,笑着用力點點頭。“媽媽,我知道了。”
……
暗夜。某包廂。
裴以皓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一手端着酒杯,雙眼看似隨意實則在暗暗觀察對面的女子。
“看來,裴二少在調查我。沒錯,我跟裴三少是有過一段,那又怎麼樣呢?”
裴以皓勾脣一笑,緩緩地拋出誘餌。“墨天后爲了他付出那麼多,他卻要娶別的女人,甘心嗎?”